第三十三章 鐵證如山
再有三日，獨孤烈便要親率大軍越過天門山，與萬炎大軍正面交戰(zhàn)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將王庭中的內(nèi)務(wù)處理干凈。
王庭朝議。
不知為何，大帳之內(nèi)，一眾公卿臣子都覺得今日朝議氣氛頗為詭異，卻也說不上哪里不對勁，莫非是因為大汗今日的臉色格外陰沉？
依照往常慣例，大戰(zhàn)之前，大汗多是會顯耀君威以震懾人心，而后再做一番安撫，以確保戰(zhàn)事期間王庭內(nèi)部的穩(wěn)定，但是這位年輕大汗的心思，眼下這一群老臣可是琢磨不透。
氣氛安靜的詭異，見眾人也沒有什么要說的，獨孤烈冷冷對苦善下令道：“把人帶上來?！?p> 苦善得令，對帳外士兵打了個手勢，帳外兩個士兵便將一個勉強(qiáng)看起來還像是人的人拖了上來。
眾人一見都是心內(nèi)一顫，個別少見血腥的文職官吏，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扭頭，強(qiáng)忍胃中翻滾，不敢再看第二眼。
不過帳內(nèi)，有一人看到此人面容，臉色瞬間慘白。
被拖上來的人，面容完好，這是獨孤烈為了此刻的對質(zhì)能確認(rèn)其身份，唯一給他留的完整皮肉，身上皮開肉綻不說，手指和腳趾都沒了蹤影，不過很少人知道，那些指頭不是被一刀切斷的，而是拷問過程中，一指節(jié)一指節(jié)用鈍刀邊砍邊磨，然后剁下的。
顯然很多人，對這張面孔并不陌生，索突名將格繕。
大汗密林遇埋伏的事，在王庭中早已不是秘密，不過眾人所知的都是索突兵卒已被完顏達(dá)爾盡數(shù)屠殺，卻無人知道，身為這次設(shè)伏的主帥格繕竟然被俘虜了！眾人小聲議論，竊竊私語，只有一人，面如死灰，緊握雙拳按在自己顫抖的雙膝上。
如果早知格繕被俘，他想方設(shè)法也要讓他斃命，絕不會讓他活到今時。
“說吧，不是給你留舌頭了嗎？”獨孤烈冷冷開口。
格繕與數(shù)日前意氣風(fēng)發(fā)自信滿滿的模樣已經(jīng)完全判若兩人，聽到獨孤烈的聲音，他渾身顫抖，偷摸抬眼看了一眼獨孤烈有滿是惶恐畏懼的避開，聲音嘶啞顫抖地說道：“是，是大宗親，是大宗親暗中差人與吉吉布枷大汗密謀，想要謀害大汗！”
此言一出，牙帳之內(nèi)頓時猶如炸鍋，眾人皆將目光投向了大宗親。
“放肆！哪里來的瘋漢，在這胡言亂語！”大宗親立即拍案而起，拔出大刀就要朝格繕砍去。
完顏達(dá)爾也順勢拔刀，攔住大宗親，大喝道：“大汗跟前竟敢妄動私刑，大宗親的眼中還有大汗，還有王法嗎？！”
“怎么，按耐不住想要殺人滅口了？”獨孤烈冷冷的，不緊不慢的開口，抬眼看了看格繕道：“接著說?！?p> “大宗親連下數(shù)封書信和三箱金帛送與吉吉布伽大汗，請求吉吉布伽大汗出兵，出兵……”
“出兵如何？”獨孤烈語氣越發(fā)沉冷，即使是三月入春，仍讓人感覺到徹骨之寒。
“出兵……擊殺大汗?！备窨樜ㄎㄖZ諾，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出那大不逆的四個字，隨后又急切解釋道：“但是，吉吉布伽可汗并未對我們下死命，只說將大汗請至索突，以備大宗親掌權(quán)后翻臉認(rèn)人！”
獨孤烈已經(jīng)懶得再問，格繕的供詞不過是印證了他的猜想，坐實了證據(jù)罷了。
“血口噴人！”大宗親面無人色的跪倒在獨孤烈案之前，還在垂死爭辯：“這瘋漢一定敵國派來的細(xì)作來離間你我二人君臣叔侄之間關(guān)系的！大汗千萬不要聽信讒言！”
“我們能順利潛伏進(jìn)摩斯，也多虧了大宗親夜間放行，我率部眾兩千藏身在密林之中，將那里布置成天羅地網(wǎng)，只等大汗來，終于三日之后，大宗親差人傳來了大汗的行程，于是我們才在那日，進(jìn)行伏擊……”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年近六十的大宗親獨孤提拉，咬牙喝斥，蒼白的臉?biāo)查g漲紅，全身發(fā)抖，幾乎站立不穩(wěn)。
“獨孤提拉！”已經(jīng)被折磨的人神不分的格繕，也突然大喊道：“要不是你當(dāng)初信誓旦旦，再三懇求，我等豈會冒死前來，以致三千索突精騎尸橫遍野，死無全尸！”
“說好的，不會有援兵的，你不是說不會有援兵嗎？！”
“是你，是你們一起設(shè)的局，就是要害我索突三千騎兵！”
“那矮山密林，日日夜里哀嚎慘叫之聲，我要替他們索命！”
格繕越說越激動，神志恍惚，近乎癲狂，挪動身子想要撲向獨孤提拉，只是每一扭動，關(guān)節(jié)之處，皮肉綻開白骨可見。
獨孤提拉心驚肉跳，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依然抱著一線希望伏地顫微辯解：“大汗，不是的，臣沒有，不是臣，這瘋漢定是瘋了。你我乃是血親，我豈會對大汗有異心？”
“大宗親，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俊蓖觐佭_(dá)爾收起大刀，頗為嘲諷地說道。
獨孤提拉的臉色變了變，但他堅信，這件事除了格繕的一面之詞，不可能有其他實證能證明他與此事有關(guān)，所以只要他死不承認(rèn)，獨孤烈便奈何不了他，不然也不會都過了近一月，才將此事搬上庭議。
“右賢王，你為何總與我作對？”獨孤提拉厲聲問道。
完顏達(dá)爾并不氣惱，而是從懷中掏出了幾封信件擲在他的面前。
獨孤提拉頓時如五雷擊頂，是他與吉吉布枷互通往來的密信，為得吉吉布枷信任，每一封都是他親筆所書，還加蓋了大宗親的信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原來，獨孤烈忍氣蟄伏這么久，就是為了能一擊斃命。
獨孤提拉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只是可憐了他遠(yuǎn)在漠北的兒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唯一的兒子，只要扳倒獨孤烈，這草原之王，就該是他兒子的了。
獨孤提拉癱坐在地，仰天慘笑。
帳內(nèi)眾人皆安靜不語，只是國事也是家事，如果連大宗親這般高官顯貴，大汗尚且不姑息，其他人又怎敢再多說半句。
“是臣糊涂了，還妄以為大汗是當(dāng)年那馬場拾箭的孩童。”獨孤提拉青絲零散，褶皺的面頰勉強(qiáng)擠出苦笑，隨后兩行濁淚滑落，伏地懇求道：“一切皆是臣之錯，臣愿一死謝罪，只求大汗看在血親關(guān)系上，放過犬子。”
“骨都候，你怎么看？”獨孤烈看向段干桑布問道。
段干桑布惶恐起身，直答了兩字：“當(dāng)誅?！?p> 獨孤烈擺了擺手，示意侍衛(wèi)將格繕和獨孤提拉帶出去。
隨后沉冷嚴(yán)肅下令道：“獨孤提拉褫奪封號，除宗室名，留一全尸?！?p> “大汗英明！”眾人跪地齊聲。
“大汗，大宗……獨孤提拉之子獨孤莫桑該當(dāng)如何處置？”大將軍蘊祈提問道。
“謀反是重罪，其子當(dāng)誅！”烏孫鐸抱拳說道。
“莫桑遠(yuǎn)在漠北駐軍，對于王庭只是或許并不知情。傳孤之令，此事不得傳揚，再孤親征中原未歸前，絕對不能讓莫桑得知此事。”獨孤烈下令道。
“是！”眾人皆順從應(yīng)承。
帳外突然來一侍從，想要求見，卻被攔下，甚是焦急。
“去看看。”
獨孤烈對苦善吩咐，又繼續(xù)和眾臣討論三日后出戰(zhàn)中原之事。
苦善很快回來，在獨孤烈耳邊小聲說道：“胡詰兒夫人和中原公主，進(jìn)了狩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