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下人點了點頭,“是,廈少爺……唉,不對啊,什么秦姑娘,哪有秦姑娘……唉,你誰啊……”
袁哲早在看到他點頭和聽到他那個“是”的時候,就已經(jīng)聽不見他后面的話了。
原來真的是,他終究還是來晚了。
袁哲松開了那下人,默默轉身,扶著那石墻慢慢的往外走。
老天爺待他可真是不公,既然將記憶還給了他,又為何要從他身邊帶走秦婉柔……
然而若是以前的他,或許還有和夏麟覺一爭高下的能力,可現(xiàn)在……
他想著,低頭看了眼自己已經(jīng)瘸了的腿,他的眼力甚至連自己的腿都看不清,袁哲自嘲得笑了笑。
夏麟覺在他不在的十幾年里一直守著秦婉柔,如此,應當是真的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與其得知秦婉柔嫁給一個無名之輩,若是她真的嫁給了夏麟覺,他倒是能夠放心。
袁哲想了許多,想到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落下了淚水。
他往回走時比來時要慢了許多,不過才剛剛走出齊家園的大門,就聽到有人語帶焦急的問:“你跑來這里做什么?”
他一時未反應過來怔愣得抬頭看去,雖然眼神依舊不好,可不知為何,此刻卻能的看見對面的來人。
這人與自己夢里那人的身影重疊,面容竟是清晰無比。
而她身上,一身嫩黃色的長裙,只腰間系著月牙白的腰帶,在這冬日里看著單薄卻又格外的動人。
袁哲一時間哭得更兇了。
秦婉柔手里抱著一件大氅,看李二在自己面前哭得那么傷心的模樣,覺得昨晚上滿腔的無名之火又冒了出來,遂怒道:“哭什么!”
她方才在客棧的后廚里與周世然一起給他煎藥,等回到樓上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這才急急忙忙得追了出來。
他倒好,莫名其妙跑來齊家園,這會兒還哭得跟別人把他怎么了似得。
袁哲被她這么一兇,頓時有些噎住。
記憶里,秦婉柔偶爾也會有些小脾氣,可從來不會這么兇人。
他突然有些害怕。
他哪里知道,秦婉柔近三年里成天面對著夏麟覺后宮里那些哭哭唧唧的女人們,面對眼淚時,早就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慣性的鎮(zhèn)壓。
“秦姑娘真是可愛,”跟在秦婉柔身后的周世然突然插嘴,“這齊家園可是少爺今日大婚的地方,李公子,或者是袁公子,應該是急著來找人吧?!?p> 秦婉柔聽了個大概,這才略略緩過一口氣,兇巴巴的說:“又不是你的玉蓮要嫁給少爺,你急什么?。俊?p> 袁哲:“……”
周世然:“……”
周世然無奈的搖頭,“袁公子與秦姑娘想來有話要說,周某先進去給少爺賀喜了?!?p> “等等,”袁哲開口叫住他,“婉柔在這里,那今日是誰與少爺成親?難道是湘兒?”
袁哲說著,自己都有些嫌惡得皺了皺眉,好像自己妹妹要嫁給夏麟覺是件多么惡心人的事情。
周世然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袁哲一眼,但想著他這會兒剛恢復記憶可能還混亂著,最終還是無奈的搖頭,解釋道:“少爺朝思暮想著要娶的可只有云汐姑娘,這不正好借著這機會給他/她圓了這個夢?”
至于這個夢到底是夏少爺還是云姑娘的,那可就難說咯。
周世然說完,拍了拍袁哲的肩,自顧自的進了齊家園里。
袁哲并不知道這十多年里夏麟覺已經(jīng)登基,畢竟他出事時晟隆帝正值壯年,他思索了片刻并未能解析出周世然話中的深意,只好放棄,但知道了夏麟覺只是要和云汐行大婚禮,倒是叫他安心不少。
他自然是不知道,其實秦婉柔與袁湘已經(jīng)在夏麟覺的后宮里當了十幾年的貴妃了,當然,此為后話。
當下,他轉頭又看向秦婉柔,就見后者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他,嘴里只發(fā)得出一個單音節(jié)的“你”字,剛剛兇悍的模樣不翼而飛,此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袁哲笑了笑,“我想起來了,”他說著,張開雙手,輕輕喚道:“阿柔?!?p> 原來他急急忙忙得跑來齊家園,是以為自己要與夏麟覺成親嗎?
這個想法在秦婉柔的心底生成,就好像是有一股暖流涌入了全身。
秦婉柔喜極而泣,終于是耐不住心中的思念與愛意,一步上前撲入袁哲的懷里。
袁哲被她撲得倒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嘴角勾著那慣有的笑容,有些喜悅,亦有些無奈。
他的手輕撫著秦婉柔的發(fā)絲,想著分隔了十多年,他又失憶過,感念著秦婉柔一直不放棄的找他,甚至親自追到南州城這里來幫他恢復了記憶。
失而復得,真好。
兩人當街抱了一會兒,直到引了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袁哲才松開秦婉柔一些,轉而牽起她的手,十指交扣,慢慢得往客棧的方向走。
這條來時格外漫長的路,竟是在回程時,讓人走得心中充滿喜悅。
兩人走出好一段路,袁哲才問秦婉柔:“阿柔,若是我一直想不起來過去,你打算怎么辦?”
秦婉柔的臉泛著微紅,側頭看了他一眼,笑得雙眼瞇成了兩條縫,“那就打暈了帶回去,把你綁在我身邊一輩子?!?p> 這行事風格……
袁哲又是一笑,只是這次充滿了寵溺的意味,“多虧你把我打暈了?!?p> 雖然不是必然的,可很大程度上來說,若不是秦婉柔那一盤子砸暈了他,他可能到現(xiàn)在還無法恢復記憶。
秦婉柔被他這么一說,臉色果然更紅了,別過臉去不滿的說:“還不是你自己說那些混蛋話……”
兩人都在一起“睡”了一晚了,他居然還說著要她嫁給夏麟覺,她能不生氣嗎?
袁哲自知這事上他做過許多錯事,若非秦婉柔堅持,他們怕是還要錯過。
他亦是深知如果繼續(xù)討論這事,只怕遭罪的是自己,于是輕巧得帶過話題:“你快告訴我,這么多年,京里都發(fā)生了些什么?!?p> 秦婉柔果然立刻便開始滔滔不絕得說起這十幾年里發(fā)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到云汐的病情,下到夏麟覺娶的哪宮娘娘有多討人厭,事無巨細的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