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背后的真相,確實是有人在意的。
比如太子,比如皇后。
在眾人的驚嘆之中,皇后上前一步,掐著太子的手,焦急的說:“丞兒,你莫要聽他的,他是將死之人,這是在垂死掙扎?。≮s緊動手,動手啊!”
太子猛地掀開皇后的手,皇后跌坐到地上,瞪著大眼看著太子的后腦勺。
太子再上前一步,一雙手握住太師椅的扶手,惡狠狠的咆哮:“父皇!”
“是你母妃,”晟隆帝說得相當(dāng)?shù)钠届o,可能到了這個時候,那十幾年前存在過的愛意,早就讓他們消磨殆盡了。
“當(dāng)時朕只是想讓雨芷去太后那里避避風(fēng)頭,太后向來仁慈,又疼愛你們這幾個孫子,自然不會為難她,等你與太子妃合好,自然可以讓她再回你身邊伺候。”
他頓了一下,側(cè)頭看了皇后一眼,“可你母妃,假傳朕的旨意將雨芷調(diào)去了浣衣局,再派了她的心腹去浣衣局將雨芷一頓毒打,割了她的舌頭,劃花了她的臉,最后將她淹死在了那蓄著臟水的水缸里?!?p> 他的話,仿佛是一道天雷劈在了太子頭上,震得他動彈不得。
他的心里有個聲音在大喊著“他在騙人”,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沒必要,晟隆帝沒必要騙他,這種隨便找個人就可以驗證的事情,也騙不了他。
太子并沒有看到雨芷的尸身,皇后自然不會讓他看到,所以他不知道,他從來不知道,雨芷竟然死得那么凄慘。
太子僵硬得松開了手,扭轉(zhuǎn)了身子,形同木偶一般一步一頓得走到跌坐在地上的皇后面前。
皇后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那簡直是只有在死人臉上才看得到的死寂。
他極緩慢的跪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拉著皇后的衣袖,就像是一個無助失落的孩子,抓著那最后一根能救命的稻草,帶著哭腔問:“是真的嗎?”
皇后早已淚如雨下,她咬著下唇瘋狂的搖頭,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大的錯事,為了一個雨芷,素來聽話的兒子與她生了嫌隙,所以她恨,她恨不得把那女人千刀萬剮。
可她知道后悔了,因為此刻,她看到了夏麟丞眼里復(fù)雜的情緒。
那些原有的敬意與愛意,如今還夾雜著深厚的恨意,到最后,只換來了夏麟丞的狂笑。
他笑得凄厲,哭得悲傷,心里是不甘,是悔悟,更是愛而不得的癡心。
他朝著皇后,低低的重復(fù)著、呢喃著:“你殺了她,你殺了她……”
也許雨芷并非什么美貌天仙,更比不過太子妃手段厲害。
可,得不到的才最珍貴。
“天吶,血……”不知是人群中的誰突然驚呼了一聲。
云汐抬頭看去,太子居然在狂笑之中留下淚來,是帶著血色的淚水。
皇后凄慘得喊了一聲“丞兒”,便想過去抱他,但未料到夏麟丞突然一個側(cè)身讓開。
她撲得力道大,撲空后,隨即照著元靖殿的臺階就滾了下來。
皇后在一番天旋地轉(zhuǎn)后有些癡傻的坐在臺階下,她衣衫凌亂,發(fā)髻散開,額頭上磕破了一塊皮,早就沒了國母該有的端莊。
她呆愣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看著上頭的夏麟丞還在一邊笑一邊哭,整個人似是已經(jīng)瘋癲。
然后她突然狂吼一聲,一抬手指向仍舊端坐在那里的晟隆帝,尖聲喊道:“你,是你!是你害丞兒變成了這副模樣,是你!為什么,到底為什么,你要如此欺辱我們母子?”
晟隆帝巋然不動,臉色淡漠的看著她在下方指控自己。
“我陪了你這么多年,從你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陪著你……這一路,你眼里永遠只有許瓔,如今又為了她兒子來殘害丞兒,都是你,都是你……”
驟然被點名的靜柔貴妃一呆,然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本能得想要開口反駁,卻突然被一旁的太后拉了一把。
太后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冷靜些。
而被迫集中在這里的諸位大人以及夫人小姐再度開始顫抖,跟都篩子似得,恨不得能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他們不想聽這些事啊,他們想活命?。?p> “你指責(zé)朕?”晟隆帝重重的哼了一聲,“安榮二十年新春那場刺殺不是你安排的嗎?你為了不被懷疑,甚至冒著被傷的風(fēng)險留在景興宮里,可你又何嘗不是想當(dāng)場看著靜柔被刺死呢?朕雖然查清楚了,可也沒有追究,又是為了誰?”
靜柔貴妃一聽,整個人就是一暈,幸好還有張嬤嬤撐住她。
那場刺殺,要不是云汐在,她怕是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謀害宮妃,罪當(dāng)斬首,而皇帝,為了保護皇后,居然又是一力壓下。
“哈哈哈哈哈,”皇后大笑了一會兒,再度冷了面容,“張口閉口都是‘靜柔’,還敢說不是偏袒嗎?”
晟隆帝冷了臉色,剛想開口說什么,不想有人橫插了進來。
“皇后!”安妃已經(jīng)將孩子交給了太后身邊的周嬤嬤,這會兒提著裙子站到了皇后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到:“你還有臉說!你這些年殘害了后宮多少孩子,還企圖傷害我的啟兒,你這種黑心眼的,就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安妃是舞女出身,沒有接受過那么多的教育,《女訓(xùn)》之類的讀得也少,這會兒插著腰破口大罵的模樣,就像是街邊的市井潑婦。
皇后大概這輩子都沒有這樣被罵過,呆了好一會兒,才猛得反應(yīng)過來,反駁道:“本宮沒有,本宮已經(jīng)是皇后,本宮的兒子又是太子,本宮為何要殘害后宮的孩子!”
她說得聲嘶力竭,說到最后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那破鑼般震得在場眾人一陣頭暈?zāi)垦!?p> 安妃也是有所準備,從衣袖里摸了一會兒,摸出了夏麟啟的那張藥方。
她指著藥方說:“就是這藥方里的一味藥被加重了劑量,才會導(dǎo)致啟兒長時間發(fā)病不逾?;屎筮@些年,不知道用過多少類似的伎倆讓后宮沒有子嗣產(chǎn)出,我若不是受了太后與皇上的庇佑,也誕不下十一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