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夸贊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現(xiàn),唯獨她覺得沒什么厲害,然后還在這里和玉蝶討論她要嫁人的問題!
她都是他的侍寢宮女了,她還想嫁給誰?!
夏麟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錯位了,渾身上下都在隱隱作痛,尤其是心臟的位置。
他抿著唇,一把拉起云汐,也不管她是不是站穩(wěn)就往寢殿里帶。
身后的德順趕緊替他們拉上大門,再拉著玉蝶就走。
云汐被夏麟覺一路拖拽著進了寢殿,最后被摔在了自己的小榻上,雖然夏麟覺并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可她的手腕還是被拽得生疼。
云汐皺著小臉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夏麟覺已經(jīng)單膝跪上了她的小榻,雙手撐在她的耳邊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下,一臉陰森,咬牙切齒的說:“說!你要嫁給誰!”
她不明白夏麟覺到底發(fā)的哪門子火,她也有些害怕,但她又覺得自己沒說錯。
在云汐的觀念里,她并沒有真的給夏麟覺“侍寢”,那等她到了出宮的年紀,自然是要嫁人的。
可是這個姿勢顯得夏麟覺太有壓迫感,云汐只好側(cè)過臉,放柔了聲音,“奴婢到了年紀自然要像其他的宮女姐姐一樣出宮的,她們都說出了宮就要尋個好人家嫁了,奴婢也一樣?!?p> 夏麟覺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嘴角扯出了一個冷笑,“一樣?你說你和她們一樣?”
云汐聽了,感覺胸口堵了堵,當下垂下了眼睛,帶著委屈和傷感的說:“也沒什么不一樣,不過就是額頭上多了道疤,丑了一些。”
可盛怒中的夏麟覺哪里聽得出她其實在介意他說她丑的事情,只一門心思的以為她寧愿出宮嫁人也不想留在他身邊。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也不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本來么,如果他愿意甚至還可以讓靜柔貴妃替她安排一戶好人家,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
但是讓云汐離開的這個念頭,他卻從來都沒有過。
夏麟覺又盯著云汐看了一會兒,可她卻只是閉著眼,好像不想看到他一樣。
胸口的怒火更甚,夏麟覺猛得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得看著云汐,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給本宮滾出去!”
小榻上的云汐明顯震了一下,終于睜開的雙眼里有一閃而逝的不可思議,可也只是一瞬間,在目光觸及夏麟覺冷漠的臉時,她就低斂了眉目,一如平日里乖巧的她,只是有些發(fā)白的臉色泄露了她的傷心。
話一出口夏麟覺其實就后悔了,尤其看到她變得蒼白的臉色更是讓他得心揪了一下,可他一時半會兒也拉不下面子再開口留她,于是只能眼睜睜得看著她垂著頭走出自己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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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汐和夏麟覺吵架了,整個景粹宮的人都知道。
既然讓她滾了,那云汐也斷沒有理由再睡在夏麟覺的寢殿,于是當晚就收拾了東西睡回了自己的小屋里。
而本來用一下午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的夏麟覺,想等著晚上云汐過來伺候的時候再尋個時機與她道歉,沒想到看了許久的書卻只等來了尷尬的德順,當下將書摔在了地上,一言不發(fā)的將德順趕出了寢殿,獨自一人躺回床上生悶氣去了。
云汐和夏麟覺吵架了,連景祥宮的太后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
于是第三日一早云汐便被周嬤嬤尋了去,說是太后甚是喜歡云汐,讓她留在景祥宮那里陪伴幾日再回。
已經(jīng)兩晚沒有好好睡覺、上完早朝回來聽到消息的夏麟覺,頭一回在自己的書房里把自己最愛的那套文房四寶給砸了。
這樣的情況一連持續(xù)了有半個月,云汐仿佛在景祥宮住得很順心,居然這半個月里一步都未再踏入景粹宮。
而夏麟覺一面拉不下臉,一面又夜夜受著睡不好覺的折磨,心情一天比一天更為陰郁,就是德順如今看到他都得小心伺候,更不用說景粹宮其他的宮人們了,簡直過得生不如死。
中途玉蝶曾偷偷去景祥宮找過云汐,說七爺過得不怎么好,問她什么時候回去。
當時云汐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說道:“七爺大概是不想我回去的?!?p> 玉蝶一時啞口無言,因為她也不確定七爺是不是真的不要云汐了。
直到景祥宮傳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個宮人泄漏的消息讓德順聽到了,德順才跌跌撞撞得趕回了景粹宮稟告夏麟覺:太后有意要讓云汐去太子跟前伺候。
至于這個伺候是否含有其他的意思,就無人知曉了。
夏麟覺當下扔了手頭的筆,一路疾行得趕到了景祥宮。
就連等待宮人通報的時候都是焦慮的,里頭方才放行,夏麟覺就已經(jīng)沖了進去。
待到?jīng)_到太后面前,卻又沒有看到云汐的時候,夏麟覺越發(fā)覺得心慌,好不容易穩(wěn)了心神才跪下請安。
太后側(cè)躺在貴妃椅上,閉著眼,顯得十分悠閑的模樣,身后的周嬤嬤正替她按著肩膀。
聽到夏麟覺的動靜她也未曾睜眼,甚至連讓他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太后不發(fā)話,夏麟覺也只好跪在下頭一言不發(fā)。
直到跪了快一個時辰,太后才慢悠悠得睜開了眼,看了眼下方的夏麟覺,又嘆了口氣。
“你來哀家宮里做什么?”
夏麟覺依舊跪著,啞著聲喊了聲“皇祖母”,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太后又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個孫兒也是不爭氣的,揮了揮手說:“退下吧,哀家要休息了?!?p> 說完還真的由著周嬤嬤扶著準備起來。
夏麟覺不由得膝行了兩步,再度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皇祖母”,可這次的喊聲里還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
太后起身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又坐回了貴妃椅上,只帶著探究意味的眼神看著夏麟覺,“老七,你可知,哀家當時為何讓那雨芷去了浣衣局?”
雨芷那件事鬧得蠻大的,宮里沒有人不知道她最終暴斃于浣衣局的事情。
夏麟覺閉了閉眼,垂著頭,“孫兒不知?!?p> “因為她心術(shù)不正,挑撥太子與太子妃的感情,還貪圖著太子妃的位置?!?p> 夏麟覺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想說他不是太子,云汐也不是雨芷,她更沒有太子妃的位置可以肖想。
可他不敢說,他害怕,因為他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自幼早慧,向來自負。
在他的認知里,從來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什么事都覺得自己可以掌控。
可唯獨現(xiàn)在,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他所建立起來的自信崩塌碎裂。
一旁的周嬤嬤取了參茶來,太后小小的喝了一口,才又開口說道:“你若不夠強大,便沒有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你可明白?”
夏麟覺只覺得喉嚨發(fā)緊,抬頭看向太后,眼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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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卻要煮肉
今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