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零一五年,我坐在紅色轎車吸著煙,打開了手機撥號鍵突然間不知道要打給誰,誰都想打過去,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又想跟人聊天解悶,又想一個人安靜。
今年雖然是入春,但是車窗外的冷風(fēng)刮過我的脖子時讓我下意識的拉緊了我的皮衣領(lǐng)。
想了半天,我干脆掐了煙開著車往南走,時不時翻看我的手機定位,一邊看一遍打開了車?yán)锏腃D,使我的心里變的活躍一些。
我叫許一越,一二的一,飛越的越。
這名字是我老媽給我起的,從小我就聽著她給我講當(dāng)時她多么喜歡這個名字,很有意味的說:“許一越,許一越,一越千里?!倍?dāng)我學(xué)習(xí)不好或者惹是生非給家里造麻煩時,我爹就會嘆口氣說:“許一越,許一越,一越坑里。”
于是這句話就成了我媽和我老爹吵架的一個源頭,我老爹本來就不是非常樂意讓我媽給我起名,因為我奶奶臨我出生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名字,打算在我出生后配上,有一天我跟我老爹喝酒,喝著痛快時他紅著臉跟我說:
“你奶奶給你起的名字比你老媽起的好聽?!?p> 我著急,問:“什么啊?爹你給我說說?!?p> 我老爹捋了捋胡子,跟我說了三個字:“許富貴”
本來之前還在疑惑為什么同學(xué)的外號那么好聽,而自己卻叫富貴,這讓我非常不理解,直到那天晚上我爹喝完酒后呼呼大睡我在旁邊陷入沉思。
我有點感謝我老媽了....
我從小就是一個比較有領(lǐng)導(dǎo)能力,這也是我從小學(xué)到高中的老師對我基本的評價,說白了也就是學(xué)習(xí)不好而湊字。
不過這一項能力我卻把握的很實,也是直到上了大學(xué)還有很多人叫我“越哥”的原因,這是一項優(yōu)點,也是我能拿出手的。
我的缺點是被大家統(tǒng)一承認(rèn)的,而我自己卻非常不理解,他們說我屬于一種賴脾氣加上當(dāng)代不良青年的人,
不良青年不用解釋,什么是賴脾氣?講一個故事,我借了十元買了一個早餐,等到要時我就耍無賴不還錢,能拖一天是一天,而我要找她借錢,第二天她并不打算理我,我就恐嚇?biāo)骸澳阋遣唤o我錢,我就去你家門口打滾?!?p> 這個人就是我的前女友。
2.
她是我大學(xué)交的第一個女朋友,當(dāng)時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我經(jīng)常去她家玩,而等我沒錢的時候我會偷偷跟她說要去她家玩,她聽到這個不管事多不好的心情都會一秒變傻笑,那時候我的目的是去蹭飯,但她的想法是我對她已經(jīng)有意思了。
“許一越,你餓不餓,我給你煮面吃啊?”
“好?!?p> “許一越,我多買了一瓶飲料,你要不要喝?”
“哦。”
“許一越,我電話卡沒費了,你陪我去交費嗎?”
“喂——什么?生了?真的假的?信號不太好……”
總之,對我有利的事情我會舉雙手贊成,如果累到我的話,我會想一切辦法逃避。
她似乎看的透我這一點,總是跟我鬧脾氣,我也表示并不示弱,于是我們兩個鬧了分歧。
但是我還是很有吸引她的地方,每次鬧出矛盾時我會生一肚子氣然后去外面喝酒,她在家里看電視,但是過了幾個小時,她就會哭著給我打電話:“喂……一越我錯了……”
我小人得志:“錯哪了?”
對面沉默了很久:“我不該懷疑你姑媽一天生三個孩子……”
于是我們兩個人的矛盾往往都是她服軟我沾光的結(jié)束,直到有一天,她非?;钴S的給我打過了電話:“喂,一越,我明天回老家,你送我唄?”
“喂,信號不好,喂?”我開始裝傻。
她還是留了后手:“沒事我就在你宿舍樓門口呢,你可以下來?!?p> 我實在沒想到她會來這招,我給宿舍的哥們使了一個眼神,詢問他們有什么辦法,他們用嘴型告訴我,讓我用原來那套。
我恍然大悟,擺了一個OK的手勢,繼續(xù)在電話說:“喂?姑媽啊……”
“許一越,你是在給我打電話?!?p> “我知道了..明天見?!?p> 掛掉電話,我把煙頭往飲料瓶里扔了進去,把手中的撲克牌也甩在桌上,抓了抓腦袋看向一個胖子,那胖子小心翼翼的撇了我好幾眼,額頭直冒冷汗。
我看著他一句話不說,盯著他渾身發(fā)毛,慢慢的我從憂郁到壞笑,那胖子也是防備起來。
他終于看向我:“沒錢……”
我搖了搖頭
他又想了想:“我腿疼..買不了東西?!?p> 我再搖了搖頭。
他實在想不出來,不解的問我:“你要干什么?”
“車?!蔽覄傉f完這一個字,他立馬掏出五十元大鈔擺在桌子上,很闊綽的說:“吃!喝!不夠兄弟還有。”
我立馬一副好人的樣子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但是臉上還是收斂不起自己的假笑,這也是我在大學(xué)時沒有成功走演藝的理由。
“老弟,兄弟是那人嗎?絕不沾自家弟兄半點錢財?shù)墓?,我知道這錢是你省吃儉用留下的,哥心里都明白,你給哥的話,哥心里過不去?!?p> 他聽完這句話感動的雙眼里的淚珠直打顫,做做表情的假裝哭了,用胳膊擋住臉擦淚,另一只手剛想從桌子上拿走他的五十塊,卻發(fā)現(xiàn)我早就已經(jīng)放在上衣兜里了。
他急了:“靠,許一越你個畜牲,你但凡是個人你也干不出這種狗事?!?p>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充滿了“可憐”不過這招對他來說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了,甚至讓他更生氣了起來,甩開我的手就要走。
我見狀,大喊:“那誰的電話是多少來著?”
“那誰”是胖子的女朋友,因為那個女孩的名字我們總是記不住,私自給她起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叫:“那誰”
胖子立馬慌了,只要給他對象打電話,告訴“那誰”說胖子藏私房錢,他肯定完蛋,上次胖子存了三十塊錢跟我們說去喝酒的時候,他對象就已經(jīng)知道了,足足三天兩個人沒有什么聯(lián)系,后來胖子又是哭又是鬧又是上吊的倆人這才解開了矛盾。
這次我再提,他立馬像個馬達一樣竄回來了,把車鑰匙往桌子上一甩,嘴里還不聽念叨:“別給我弄炸了?!?p> 我一聽不服氣,這是懷疑我的開車技術(shù)?雖然開的沒幾次,但是老子最起碼拿本也一兩年了。
我說:“開不炸,我知道你是為了兄弟好,怕你的車傷到我,但是你要信任哥們,我就算再鬧也只會弄報廢,你就放心吧?!?p> “報廢”兩個字讓他一下子哇哇大哭起來,像個球一樣躺在床上開始就打滾,等他哭累了見我還在旁邊玩電腦,立馬撲過來跟我“廝殺”了起來。
“我不管,許一越你要是給老子開報廢了,老子跟你拼命!嗚嗚……可憐我媽新提給我的車了?!?p> 3.
第二天,我坐上了胖子的藍(lán)色私用車,上面有很多當(dāng)時流行的貼紙,比如“櫻木花道”之類的。
我雙手把握著方向盤,心里全部都是開著開著車半路爆炸的電影,莫名渾身一抖,當(dāng)我再回想怎么掛檔的時候,一個電話把我的思緒全打亂了。
“喂,一越你在哪呢,我在停車場門口等你半天了?!”
“馬上到”說完我撂了電話,隨后我又愣了五分鐘,終于回想起怎么掛檔后一溜風(fēng)的出了停車場的門。
接上她后,我們就一路向南往前奔,路上有很長一道風(fēng)景我從未想過二零零六年的路上已經(jīng)是車水馬龍了,車上放著當(dāng)時很流行的歌曲:
“我不是你們想的如此完美,我偶爾也會感到特別傷悲……”而這首歌也被她輕輕哼了起來,城市也算的上很優(yōu)美,總覺得天上的云在慢慢降落,直到最后印在我面前,一時間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底在哪,也回想不出來,只是想兩個人在車上安安靜靜的走遍全世界。
突然她打了一個顫,明明這首歌被她剛才這么狼心狗肺的唱著卻到現(xiàn)在更入迷了一些。
她直盯著我看,我給她看的很不舒服,頭也沒轉(zhuǎn)的問她:“怎么了?”她一句話沒有說,只是一直看著我,我好奇的扭頭看了她一眼又馬上繼續(xù)開車,但是這一眼,我發(fā)現(xiàn)她的眸子里全是深情。
她扭頭看向路上的蒲公英,等路口停車時,她伸出手接到了蒲公英身上的毛,然后又扔進風(fēng)里,正當(dāng)我還在疑惑時,她問我:“如果我要是離開你會怎么樣?”
“我會先要我那十塊錢的。”
她意外的一下子把頭又轉(zhuǎn)到我這里看著我,很生氣的問我:“你不找我你居然還想著你的錢,那我永遠(yuǎn)都不會給你的,你就做夢去吧!”
我開著車不自覺的笑了,把車上的CD放大了音量。
“那你就當(dāng)為了不肯還我錢為理由,別離開我了?!?p> 她恍然如夢的回過神,好像被我這句話驚醒了一樣,她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東張西望又手足無措。
她又把頭轉(zhuǎn)向車窗外抬頭盯著天,但是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她在壓抑自己的淚水。
到了一個很遠(yuǎn)的地區(qū),我們有說有笑的路過了不少田野,有一道很長的風(fēng)景線,太陽快要落山時的余霞照在車上,如果可以我很希望當(dāng)時拿起相機很痛快的在這拍一張照片。但我卻始終保持著警惕,怕自己白拿了駕駛本不為自己當(dāng)初奮斗考科目丟人,也在很努力的展示自己,而她卻依在車座上很安靜的睡著了。
回來的時候,車輪陷在泥巴里,好不容易推出來后又幫車助力撞向了樹上面,我打電話給胖子,我倆又開始第二次的“廝殺”
打著打著,我突然號啕大哭,把他嚇的一哆嗦,隨后也哭了起來。
“嗚嗚,你哭什么?老子的車都被你整成這樣了,老子還沒說什么,你給我住口?!?p> 我哭的更委屈:“我不住口,老子開了這么長時間車居然去她家摘玉米去了,累死老子了嗚嗚?!?p> 他覺得我哭的比他聲音大,他剛想更難過起來,卻被我這句話逗出了鼻涕泡,說:“哈哈你是二貨嗎?”
“嗚嗚,我不住口要住你住?!?p> 我倆就這么哭,邊哭邊把車往城里推,一直推到了快天亮,我們才找到一個修理工,當(dāng)時修理工被我們的哭腔和臉上的泥和汗嚇到了,以為我們是沒錢修車的,老板很仗義的修好了車沒有要錢,順便還給了二十讓我去吃飯……
那可以說是我最丟人的一天了。
不知不覺,天氣突然變冷了許多,也讓我多加了一件外套,心里全是不理解,為什么一定要有冬天這個季節(jié)。
我比較喜歡夏天,討厭冬天這樣的行為,我覺得熱成渾身都是汗都比冷的一個個都裹著像球一樣好。
今天還是收到一個消息,她邀請我去她家里玩,我很憋屈的什么也不說,因為從那之后她再拉我去她家玩,我都會拒絕,直到她說不去老家為止。
我還是坐在沙發(fā)上,她為我燒開了水,她系上了圍裙,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卻已經(jīng)羊入虎口了。
“今天我做飯了,我可是百年不做一次的?!?p> 我生生咽下了一口吐沫,準(zhǔn)備拿出我的手機再來一次“偷梁換柱”而她好像能看出來我是什么意思了,可憐巴巴的跟我說:“我好不容易做飯……不管好不好吃,你都把事情推一下陪我吃一次好嗎。”
我第一次見她用這個口氣跟我說話,像是哀求一樣,我突然不知所措,只好點了點頭,她高興的蹦噠到廚房,時不時發(fā)出濺油的聲音。
我伸了一個懶腰,躺在沙發(fā)上盯著電視旁邊那張我們兩個人的合照,不知怎的,我卻把電視機下面的紙當(dāng)成了關(guān)注點,可能是因為它在那張相片旁邊顯得很顯眼。
好奇心使我走了過去,費了些功夫把電視機搬了起來才把紙拿了出來,我仔細(xì)看了看,我以為上面寫了一些秘密之類的東西,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只是一張醫(yī)院證明。
上面寫了很多我不懂的字母,但上面有一項寫的最明白,僅僅兩個字讓我一下子崩潰了。
晚期
她關(guān)掉了火,我趕緊放了回去跑到自己原來坐的地方,她笑得很開心端上了西紅柿炒雞蛋和土豆絲,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手上有著很多被燙的印記,原來她為了給我做這頓飯,下了很多功夫了。
她遞給我一雙筷子,說:“對不起啊,我只會這兩個,你先嘗一下我覺得很好吃。”
我一句話沒有說,低著頭嘗著一個并沒有味道的土豆絲,但就是覺得那個土豆絲在我心里特別有味道,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慢慢的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竟流下了淚。
她見我這樣有點慌張:“很對不起難吃嗎…”然后她不可思議的癱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的燈泡自言自語:“果然我不會做飯..是不是雞蛋糊了,下次我再試一次?!?p> 我急忙忍著眼淚不讓它跳出來,但還是一滴滴掉落在那雞蛋上面……
過了五天,我還是跟往常一樣陪她瘋鬧,五天過后她再無音訊,給她撥號的時候,總是心里懷著希望,每次我都會把手機握在手里,總覺得她會給我打電話,說:“一越我要去老家你要不要陪我。”
老子寧愿陪她去摘玉米,真的。
4.
過了兩年,我收到了一件信封,是一個女孩遞到我手上的,她說是一個女孩讓她傳在我收上的。
我疑惑:“不是錢你給我干什么?”
“這是有人托付的?!?p> “可是我很餓我要去吃飯,你把信還回去,讓那個人下次連信帶錢給我,不然我不收?!?p>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
我急了:“我都餓兩天了,要你的話你也一樣。”
那女孩氣的直跺腳,干脆直接把信甩我身上,頭也不回的說:“愛要不要!”
我也挺替那個女孩委屈的,明明自己幫別人干了一件好心事還被說了一頓,我也挺可惜她居然遇到的是我,換成別人肯定會語氣特別的好。
我把信收回到宿舍,整理自己的床鋪,正打算睡一覺就不餓的想法時,突然想起那封信,我打開后心情低落了不少。
信封只有一張照片。
我把信封和照片放在我的枕頭底下平整的壓好,批了件上衣就睡著了。
過了一陣,我手機久違的鈴聲再次響起,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我以為是胖子那小子有良心要帶我去吃東西了。
我接了電話:“喂?!?p> “喂,許一越,別來無恙?!?p> “嗯..”我聽出來她的聲音,對方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給你的信收到了嗎?”
“收到了?!?p> 對面突然笑得沒心沒肺,說:“我跟你說許一越,我現(xiàn)在過得特別好,我現(xiàn)在還打算出國要去外國留學(xué)呢,我記得國外還不錯,男的都應(yīng)該很好相處?!?p> “嗯...十塊錢..”
“我還有新的歸宿了,我打算過一陣就去結(jié)婚了,我的婚禮你一定要記得來?!?p> “十塊錢..”
“你要好好的對待自己,記得吃飯別餓到了,我知道你嗓子不舒服,最近抽煙太多了,能少抽就少抽,每次按根抽別再按包了。”
“錢.....”
電話那頭的她突然哭了起來:“你能說點別的嗎?許一越?!?p> 我也哭了起來:“我的錢啊..”
最后,她叮囑了我很多東西才肯掛斷,再掛斷的最后一秒,我聽到她很委屈的小聲說:“打針疼..”
等到掛斷后,我恢復(fù)了原樣,所有人看到我后,我依舊還是那個許一越。
那一刻我心里有一場海嘯,可我靜靜的站著,沒讓任何人知道。
那天,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聽著那天車上CD放著那首老哥,心情崩塌了無數(shù)次。
“如果我要是離開你會怎么樣?”
“我會先要我那十塊錢的?!?p> “你不找我你居然還想著你的錢,那我永遠(yuǎn)都不會給你的,你就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