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摻了墨汁的水,泛著冷光卻煙燎燎的黑。
四荒八野煙霧騰騰。
空氣中,不間斷的散發(fā)著焦烤腐物的味道。
令人聞之噎嘔,甚至窒息。
在高空看,讓人不禁以為,這是一幅寫意水墨畫。
“遇苦代受一切苦,但愿苦海皆干涸;遇樂回向諸善根,利樂周遍虛空界?!?p> 話語之外,一些腳步聲“嚓……嚓……嚓”拖沓著走近,節(jié)奏混亂。似乎走得并不是很穩(wěn)當。
“去你的末劫火,去你的末世飛雪。你個華實子,大恁黑,你來喂,趁早搞定我呀……”
這兩句話,語境和味道甚為徑庭。
前者,正經洵直,遵循道義。后者,則灑脫隨性、邪魅狂狷。
但,意思卻十分簡單:死?怕個屁。
踉踉蹌蹌,一個蒼涼且紅燒得近乎炭疽的身影,晃蕩蕩地出現(xiàn)在這昏聵老天創(chuàng)作的寫意水墨畫里。
“沒死,就必須設法美美的活下去,這才是絕對的硬道理?!?p> 說完,青陽拖曳著殘軀繼續(xù)前行。
“燒雞翼,我最中意吃……”
他居然舉起了“燒雞翼”,狠狠地大“咬”一口,那團冒著灰煙兒的泥頭上,岔出幾緲毛發(fā)形似燒過的稻草。
他正咧動著一張歪歪扭扭的口子,一副“咀嚼”得甚是有味兒的樣子:
“呵呵,味道不錯。要是再來些甘草和孜然,外加一罐王老吉就更完美了?!?p> “玄英,西顥,朱明,你們在哪兒?快回答我?!?p> “游戲還沒有結束,我知道,你們一定還在?!?p> 青陽極力豎立起耳朵、提升神識,動用了所有的修為功法,去召喚,去傾聽,去覺察,在這渺茫的希望中,期待奇跡的回應。
此前,經歷過一次“壓縮地獄“的刑罰之后,他的修為境界所剩已不多,三品巔峰已經是極限,還勉強可以和這個昏聵的世界頑強抵抗一下。
然而,除了剛才那幾個殘存者和“救世主”在遠處陸續(xù)倒下的沉悶破碎聲,一切皆歸于寂靜。
若不是有超高修為,青陽和剛才那些同門以及外道修行者,根本不可能在萬物幾近滅絕的末日依然活到現(xiàn)在。
因此,他還抱著一絲絲希望,祈禱自己所在意的人一定還活著。
“我,要締造一個有趣的盛世蓮邦?哼,這是你要干的事,干我屁事……”
青陽捂著咽喉干咳幾聲繼續(xù)道:
“行,這回你贏了,等著,下一回見面,結果可就不一樣了?!?p> ……
與在東方甲木洲的青陽相比,玄英也不能幸免更糟的境遇。
這里原是極北世界的盡頭——捷里別爾卡,是北冰洋陸緣海之一,地處北極圈之內的極光帶上,經常可以觀賞到宇宙最美的極光。
而今,萬年冰雪已然成了無邊的紅海。
因吸入膿腥刺鼻的空氣,他強忍著嗆到嘔吐抽筋的疼痛,在旋墜的身體著地前,拼盡了最后一口氣,只夠從意識中擠出一個念頭:
“抱歉,青陽……”
玄英的嘴角保持著微微上揚,徜徉在浪漫凄美的臨終景象中。
一張漸漸觸近鼻尖的臉,點到即止,迅即又稍稍挪開。
“青陽,是你嗎?……”玄英滿心歡喜。
“是我呀,來喂……”
玄英緩緩站起,身體卻變得輕盈而透明,青煙般裊裊升至空中。
回頭往下看,稀有的一片島礁托著逝去的身體,漸漸沒入殷紅的海,直至無影無蹤。
玄英輕輕作了個揖,算是告別這難得的暇滿人身,安心的飛升太虛去了。
……
撒哈拉荒漠邊緣,大西洋海岸,這里原是人煙罕至從無冬日的溫熱帶沙域,由于欲壑地星的經緯變遷,也曾物化為無邊的雨林。
而當下的雨林,卻幾乎燃成了遍地枯炭。
這里,一塊燃燒著余燼的鋼化梧桐木,殘缺中可隱約辨識那上面刻著的古越文:“空谷”。
琴的主人西顥,此刻血肉已烤焦至幾乎灰燼化,化作半具炭骨和半堆灰土。
旁邊,依稀可見,一小片散開的舍利在發(fā)著白色的熒光,顆粒剔透晶瑩。
一尺外,還可見尚未沒入塵土的一掌指骨,正捏著一支依然保護得完好的華麗的金鑲玉竹簫,這支“靜空”正是朱明的隨身法器。
想來,在青陽和玄英之前,西顥和朱明已涅槃一時了。
另一頭,青陽正仰望著無盡的“星空”,身體靜靜躺在那里。身后是老天用整個大地打造的鐵板,末劫火正無情的煎炙著“美味”的鐵板燒。
“嗞……嗞……嗞?!钡厣l(fā)著特別的“青陽香”。
瞑目前,只有死亡才會顯現(xiàn)綠光的雙眸上,密排的睫毛還清晰可見。
青陽用最后那一丁點神識完成了解脫前的那一嗤笑:
“嗤,攪屎呢?才第八十一世……就一會,我會讓你華實子見識到……啊?!?p> 一直這么煎炸炙烤,他還是感覺痛得太刺激了些,蜷起的身體占地面積也已然變少。
這樣的姿勢好像舒服了許多。
雖形貌盡毀,但從即使是面臨死亡卻仍陷出笑痕的嘴角,也能看得出青陽生前定是相當?shù)男镑瓤襻?,相當?shù)臑⒚撾S性。
事實上,仔細分辨,定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一張臉上,還藏有兩分清雋優(yōu)雅又一分洵直冷傲的原始痕跡。
總體來說,即使是炭疽了軀體,毀沒了形貌,青陽總還透著一種來自不凡世界的尊貴氣息。
縱使絕境當前,意志依然是保持山峙淵渟、高潔傲岸。
片刻后,他緩緩地站了起來,還沒忘記把剛才的話最后說完:
“反動,妙趣無窮啊?!?p> 話音未落,他突然怔了一下……
咦?說話怎么不費勁了?
難道,我就這么死翹翹啦?
再四下看看,眼下的廢墟中,扭曲的身體擺出了不合常理的造型,像只毛色煙熏紋的老貓蜷癟著死在那里,死相十分的難看。
青陽著實于心不忍,便欲伸手幫自己躺著的尸體擺出一個順心、舒適、又比較好看的姿勢:
“依幺,死得優(yōu)雅一點不行嗎?”
可嘆的是,靈魂已經完全蛻出了肉體,劃過身體的手再也無法觸及一絲一毫的血肉和溫度:
“算了算了,已經算是死得最帥的那個了。”
又“嘿,嘿!”兩笑,颯爽飛升太虛去了。
……
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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