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的刀盾兵看到配合的騎兵已經(jīng)沖了上去,也開始發(fā)足狂奔,排列整齊的隊形,因為疏于訓練而變得參差不齊。
此時兩軍相距不到二百步,快速奔跑也就十幾息的時間就能相互接觸,炮兵的調(diào)整需要時間,虎尊炮又被調(diào)到了側(cè)翼,只剩下火銃兵一個唯一的手段。
測距兵手舉千里鏡不停報告著兩軍之間的距離,轉(zhuǎn)眼之間就到了百步以內(nèi),排頭指揮的隊官揮下了開始射擊的紅旗,大聲吼道:“開火!”
第一排一個隊的火槍兵打響了手中的火銃,百步的距離滑膛槍的球形彈的準頭只有神知道,殺傷基本要靠集火齊射,噼里啪啦的一陣槍響,刀盾兵的隊伍倒下了二三十人,身邊的袍澤迅速補上缺口繼續(xù)向前沖鋒,二三十人的傷亡還無法觸動他們神經(jīng)。
但是剩下的百步距離將是一條死亡之路,還沒等這些刀盾兵跑出幾步,第二排槍聲響起,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槍聲連綿不絕,彈丸犀利,即使有木盾保護,有些人還是被擊穿木盾的彈丸擊傷,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
這時候炮兵已經(jīng)調(diào)整完畢,開始對著刀盾兵后面的鳥銃手發(fā)起炮擊,連續(xù)兩輪炮擊,鳥銃兵死傷枕籍,比起死傷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這炮彈像是長了眼睛,不打前面的刀盾兵,專門盯著他們這毫無防護的鳥銃兵打,對面的火炮是怎么做到的?
無知才更讓人恐懼,人們對于某種事物的崇拜大都來源于無知,某些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就是想象出一個神的圖騰,把一切自己自己無法拒絕的力量看做是神的力量。
于是乎鳥銃兵抱頭鼠竄,高呼對面~對面的敵人有法術(shù),恐懼的情緒是能夠傳染的,有一個開始逃跑之人,就會觸發(fā)多米尼諾骨牌,開始之時家丁隊還在斬殺逃跑者,隨著人數(shù)的增加,執(zhí)法者也加入了潰逃的行列。
站在高臺上的張三看到官軍的潰逃,果斷地下達了追擊命令,以隊為單位發(fā)起了攻擊。
站在后方的侯世祿與楊國柱看到事不可為,立刻拋掉步兵帶著騎兵家丁向后方轉(zhuǎn)進。
沒有了統(tǒng)一指揮的步兵變成了無頭蒼蠅潰散于四野,造成了希望營的抓捕難度,前方指揮官李鐵柱擔心隊伍跑散會影響戰(zhàn)斗力,立刻約束隊伍放棄對逃亡四野的潰兵的追擊。
整頓隊伍開始對逃跑的騎兵展開追擊,兩條腿肯定是跑不過四條腿的,但是李鐵柱知道在前方合適的地形黃維忠必然會在那里打狙擊,只要自己速度夠快,在敵人突破防線之前趕到戰(zhàn)場對敵人形成包圍,這場仗就能完美收官。
這時候每天堅持跑操的效果就出來了,全副武裝的士兵開啟了急行軍模式,這樣的行軍就是日常訓練的速度,對于士兵們來說跑個十幾二十幾里是完全不在話下。在少年兵剛開始訓練的時候,張三堅持讓少年兵每天都要跑步,其實少年兵們是不理解的,只是張三的威望太高,他們不敢反對。
用張三的原話說就是打起仗來,要能打得贏追的上。打輸了也要能跑的掉,有時候能跑掉也是一種勝利。
就在李鐵柱帶兵在后面銜尾追擊的時候,前方的侯世祿與楊國柱帶著六百多的騎兵已經(jīng)趕到了黃維忠的預設戰(zhàn)場之前。
站在山頭的黃維忠用千里鏡觀測著逐漸接近的騎兵,下達了開炮的命令,五門火炮次第開火,俯射的炮彈落入騎兵群中,造成了多次殺傷,山腳下堅硬的土地成了炮彈彈跳最好的媒介。
每一次彈跳都會打到一個人或者馬匹,就算不死也會成為終生殘疾,侯世祿與楊國柱被這突然襲擊打得暈頭轉(zhuǎn)向,多年的軍事素養(yǎng)還是讓兩人快速反應過來。
侯世祿雙眼精光一閃,對著楊國柱大聲喊道:“老楊,這趙家寨夠狠的,這是要我們的命呢,此時不拼命更待何時?”
“侯總兵說的是,如果此時不拼命,我等不是戰(zhàn)死就得是階下之囚!大丈夫豈能受此羞辱,毋寧死也!”
“哈哈哈!”侯世祿哈哈大笑,沖著楊國柱拱手施禮道:“到今天我老侯才發(fā)現(xiàn)楊兄弟乃是血性之人,失敬了!今天你我兄弟就同生共死一回!”
“固所愿不敢請耳!”
兩人嘴里說著話,馬匹奔跑的速度可不慢,身邊跟著的都是兩人最信任的家丁,乃是可以為主家赴命之人,他們將二人保護在中間對著火銃兵組成的隊列決死沖擊,速度之快讓火銃隊只來得及打放出一輪就被騎兵撞進了隊列,火銃兵在各個隊正的指揮下端著上了刺刀的火銃直面騎兵的沖擊,騎兵對步兵在沒有長槍兵的陣型抵擋之時,那絕對是屠殺般的存在。而二營的長槍被黃維忠部署在了炮兵陣地保護炮兵。
在騎兵發(fā)起決死沖擊的一霎那間黃維忠意識到自己的部署出現(xiàn)了漏洞,自己低估了騎兵的速度和沖擊力,而這樣的錯漏造成了火銃兵的大量傷亡。
這時火銃兵正在用血肉之軀和銃刺頑強的抵抗著騎兵的沖殺,侯世祿與楊國柱手持大刀在家丁的保護下在火銃隊里沖撞,所過之處不是死就是傷。
盡管火銃兵傷亡慘重,幾乎是幾條人命才能換下一個騎兵,卻還是沒有崩潰,還在頑強的狙擊,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里看到了震驚,這是什么力量讓這些士兵如此的舍生忘死。
二人不敢回頭流連,只是努力地向前沖,終于眼前一空兩人透陣而出,劫后余生的喜悅感瞬間充滿心頭,剛想大笑一聲以示豪邁,猛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前方一隊長槍兵列著單薄的陣列,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握緊手中的大刀,猛地催馬向前,這一刻不再為了生死,也不再為了榮譽,只為了一個武者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