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離奇怪病

　　沈子奕當天夜里就跑回了旭陽城，取了兩人的包袱過來。

　　后來又在甜水村將養(yǎng)了三日，沈子奕才同意燕知行下床。

　　本來沈子奕一個人買匹馬，甚至馬都可以不用靠輕功一路步行過去就行。

　　但此時為了燕知行，他只好先去附近城鎮(zhèn)買了輛馬車，兩人才重新啟程。

　　這一日離他們走出旭陽城已經(jīng)過去六日了，想來漠北四惡的尸首早就被人收斂，此時再去已是查驗無門。

　　所以沈子奕干脆放棄沫河鎮(zhèn)直直向南，前去鳳凰林附近，查探天擇教的蹤跡。

　　鳳凰林是黔南最南邊的一處密林，占地極廣，毒蟲沼氣遍布極為兇險。

　　就算是久居附近的老鄉(xiāng)民，也不敢深入其中。

　　而傳聞，天擇教以蠱起家，就盤踞在鳳凰林深處。

　　“沒想到你的醫(yī)術(shù)那樣厲害？”

　　沈子奕駕著馬車走在官道上，微微側(cè)頭問道。

　　這幾日用的傷藥都是燕知行自己擬的藥方，沈子奕去鎮(zhèn)上抓的。

　　剛開始拿著燕知行的方子沈子奕還有些擔憂，想著讓她先用自己包袱里的傷藥撐著，等好一些就帶她去大城市找大夫。

　　結(jié)果去了鎮(zhèn)上的藥鋪，那掌柜看到藥方贊嘆連連，直說是大家手法。

　　而燕知行吃完藥傷勢也的確日日好轉(zhuǎn)，沈子奕這才放下心來。

　　在他身后，燕知行坐在車廂門口，素手將車簾微微挑起。聽到沈子奕的問話，她掩唇輕笑：“略懂而已。要說厲害，還是我?guī)煾竻柡?。雖然師父他老人家總說，在江湖中只是岌岌無名之輩，但我總覺得他是騙我。武功，醫(yī)術(shù)，星象，甚至棋藝，茶道，音律他都甚是精通。只可惜我愚笨，也就醫(yī)術(shù)學了個皮毛，武功練了兩腳三拳，其他都是一竅不通?！?p>　　聽到這語氣中的感嘆與懷念，沈子奕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女孩眉梢眼角都掛著笑意，那笑容溫暖又不炙熱，仿若冰雪消融后的綠意融融，看得沈子奕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維持著這樣的好心情，沈子奕回過頭去繼續(xù)駕著馬車。燕知行看他毫不懷疑自己的話，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濃了。不過這回她的笑可不是之前的溫暖陽光，而是一抹深深的冷笑。

　　且行且停，害怕燕知行傷勢復(fù)發(fā)，沈子奕這一路走得極慢。

　　辰時方上路，天黑就歇下。

　　這么走了十日，才到達黔南邊境。

　　走進第一個村落，一停車他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本是青山綠水之地，此時卻透出一股破敗腐朽的死氣，百戶蕭疏，路有遺骨，偶有行人皆是驚慌奔逃。

　　這村落與外界簡直恍如隔世。

　　沈子奕面色凝重的跳下車架，向后攔住燕知行的動作叮囑：“這里不知是何情況，我先去探探，燕姑娘你暫且在車里等我。”

　　燕知行腳步一頓，在沈子奕看不見的地方挑了挑眉毛。

　　對于天擇教的事她有所耳聞，甚至比那些武林正派知道的更多。

　　可盡管如此，面對此情此景她心里還是忍不住驚訝。

　　這天擇教挺猖狂啊......

　　沈子奕下車找了一戶最近的人家敲門，想要向他們打聽打聽消息。沒想到那屋里有動靜，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人來開門。

　　沈子奕不甘心去敲下一戶，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

　　就這樣走了三五戶人家，沈子奕終于放棄了。

　　看來這里的人都怕極了，對外來人避如蛇蝎。

　　燕知行看他折騰半天沒有結(jié)果，只好也走下車來。但她沒打算去問活人，而是直奔死人而去。

　　就在離村子口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以沈子奕和燕知行的耳力早就聽出他已經(jīng)沒了呼吸。

　　燕知行的目標，就是他。

　　不過燕知行也非魯莽行事，她先謹慎地用手帕遮住口鼻，而后才走近尸體。

　　那尸體還很完好，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也沒有尸斑，看來是剛死不久。

　　但從他裸漏的皮膚上能夠看到一塊又一塊的圓形紅色斑點，每個斑點都有稚兒一拳大小。這種癥狀燕知行從未見過，覺得它不像是接觸了什么相克的食物所致，也不像是皮膚上的炎癥，倒像是...中毒。

　　為了確認，燕知行又拿出了一塊手帕包住手指，打算將尸體翻過來看看。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尸體的時候，突然一道嘶啞蒼老的女聲從不遠處的房子里傳來，她說：“別碰！”

　　燕知行的手頓住了。

　　她和沈子奕的目光同時向聲源處望去，只見離他們幾步遠的屋子里，一個小窗悄然打開，此時一個年逾六十的老嫗正站在窗口看著他們，

　　“姑娘，別碰！碰了你也會死的！”

　　聽了老嫗的話，燕知行收回手與沈子奕對視一眼。

　　沈子奕先跑到她身邊，把她拉離尸體的位置，然后才帶著她來到老嫗的院前，揚聲問道：“阿婆，請問他這是得了什么病，這村里發(fā)生了什么？”

　　看到兩人來到自己院門前，老嫗依舊沒有出去開門的打算，就這么隔著窗子回到：“不知道...就知道這病是會傳染的。外鄉(xiāng)人，不想死，就趕緊走吧！”

　　這話讓燕知行二人更加不解，沈子奕張口還想再問兩句。

　　“阿婆......”

　　結(jié)果他剛說了兩個字，那老嫗就“彭”的一把將窗子合上，不想再搭理他們。

　　吃了個閉“窗”羹的沈子奕，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雖然行走江湖靠的是一身武藝，但這張正直英挺的臉也著實給他帶來過不少方便，尤其是面對上了年紀的阿嫂阿婆，打探消息那是無往不利，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嫌棄。

　　燕知行壓下嘴角的偷笑，扭頭認真地問：“沈大哥，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沈子奕向遠眺望，指了指說道：“那邊還有不少人家，我們再去那邊看看吧?！?p>　　燕知行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之前被沈子奕敲過門的一家正打開門縫偷偷地往這邊看來，接觸到她的目光后立馬縮了回去。見狀，燕知行搖了搖頭：“我們就算去問，估計也是和現(xiàn)在一樣的結(jié)局?！?p>　　說著，她回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尸體：“要不，還是讓我先驗尸吧。我略通醫(yī)術(shù)，沒準能找到村里怪病的緣由。雖然不一定有解救之法，但也好和他們互通消息不是？”

　　沈子奕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燕知行說的有理，但他卻不愿她去承擔風險。

　　剛才那位老嫗也說了，接觸了就會患病，而在這方面他是半點都替不了她的。

　　燕知行也看出了沈子奕的擔憂，她對他安撫地笑笑，僅露出來的兩道彎彎水眸仿若雨后新葉般通透：“沈大哥，我會小心的。而且?guī)煾附虒?dǎo)過我，學醫(yī)就是要救人，能為這里的鄉(xiāng)親做點什么才不辜負他老人家的教誨啊?！?p>　　沈子奕看著燕知行的笑眼，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觸碰了一下，有些麻有些癢，心臟的跳動也失去了原有的頻率。這樣陌生的感覺讓他微微愣神。

　　燕知行看著他沒有回話，歪了歪頭疑惑地叫道：“沈大哥？”

　　沈子奕這才回神，輕咳一聲匆忙回道：“好。你多加小心，自己的安全最重要。不管之后結(jié)果如何，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

　　“好?！?p>　　燕知行笑著應(yīng)道，然后轉(zhuǎn)身向尸體走去。

　　所以她沒有看到沈子奕在她身后怔愣望著她的眼神，和微微泛紅的耳朵。

　　而沈子奕也沒有察覺到，燕知行轉(zhuǎn)身之后倏地冷漠下來還帶著嘲諷的眼睛。

　　呵...學醫(yī)救人什么的當然是她編的，她只知道制蠱就要殺人。

　　這村子里的人是生是死她不在意，不過對于天擇教在暗地里下了什么黑手她還是挺有興趣的。

　　燕知行的手指包裹著手帕，慢慢伸向已經(jīng)開始僵直的尸體。

　　眼睛里閃過饒有興趣的光芒。

　　小乖乖，讓我來看看你們到底是什么吧......

　　手指觸碰到尸體，一用力那尸體就被燕知行翻了過去，仰面朝上。

　　在施力時燕知行已覺出不對勁，等看到尸體腹部脹大和嘴角溢出的黑血后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用手去觸碰尸身的腰腹和手臂肌肉，果然大部分的臟器和肌肉已經(jīng)消失，手指下的人體仿若棉絮，竟是一點韌性也沒有。

　　就在她撩開尸體衣袖，更加認真查看的時候，一只如線般細小肉眼難以察覺的東西悄悄爬出了死者的皮膚，向著燕知行的手指爬去。

　　仿佛察覺到什么，燕知行豁然松手。

　　沈子奕一直關(guān)注著燕知行，看到此景趕緊上前一步問道：“怎么了？”

　　燕知行沒有回話，只是把手帕扔掉，動作極快地起身將沈子奕拉遠。

　　“別過去！”

　　沈子奕聽話地停下腳步，反身看向燕知行：“怎么回事？你還好么？有沒有危險？”

　　燕知行蹙眉輕輕搖頭，半晌語氣凝重道：“是蠱。”

　　沈子奕表情一肅，卻沒有過多驚訝。

　　意料之中。

　　“那是......”

　　沈子奕開口想詢問更多，卻在這時從村子那一頭呼啦啦地跑過來一群人，指著他們大聲喝道：“喂！你們干什么??？不要命了?。俊?p>　　沈子奕的話被打斷，只能和燕知行一起扭頭看向來人。

　　跑過來的有六個人皆是青壯男子，所以速度不慢，很快就來到了兩人身邊。

　　那六個人一來就把燕知行和沈子奕團團圍住，氣勢洶洶地喊道：“你們是什么人！剛才做了什么！？”

　　看著對方來者不善的模樣，燕知行和沈子奕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