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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人千面

第七十六章 日月相離(一)

橋人千面 晴明日 3747 2020-06-16 23:34:01

  一襲白影,清麗高瘦的姿容,眼神茫然仿佛失了魂正呆呆地望著遠處,眼神下移,就見她右手的腕間纏著的發(fā)絲正好連上了巖陀的腕處。

  除了洪連還能是誰?

  巖陀一怔,隨即臉色一收,急急追問:“怎么上去?”

  是不是幻象上前就自能分辨了。

  那姑娘卻是不急,見巖陀焦急的神色仿佛中了她的下懷,依舊慢著性子,提醒道:“公子,切不可急躁。你再認真瞧瞧?”

  巖陀復又認真仔細打量了一番,依舊是洪連的模樣,依舊是一樣的佇立在橋頭,沒有絲毫的異樣,當他再度回頭詢問之時,哪里還有什么身影。

  活像是出現(xiàn)的一場幻覺。

  巖陀見著近在眼前的良人,就是無法上前,什么淡定冷靜統(tǒng)統(tǒng)都丟到腦后,這一刻只想帶洪連離開這個鬼地方。

  心里焦急難耐,又無可奈何。

  天戟鎮(zhèn)。

  洪連發(fā)現(xiàn)倚在門框之上的落魄男人正是應當去尋藥的杜日,她連忙將他帶到后院,尋椅而坐。

  其他奴仆見洪連扶著一個落魄男子進了后院,雖有些好奇但也沒有說些什么,只是恭敬的點了點頭,畢竟在眾人心里,蔣公子對卿卿姑娘的感情可是不一般,勢必是要當少夫人的勢頭了。

  洪連自是沒有在意這些,但是杜日捕捉到了這些微小的細節(jié),心里了然洪姑娘在蔣辛醫(yī)堂的地位一定不一般。

  待洪連為他妥帖安置好這一切,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怎么沒有瞧見杜月的身影。

  杜日氣若游絲納悶的問道:“洪姑娘,你......怎么在此處?”

  洪連覺得此事和他無法解釋,因為她原先也不知道自己是蔣辛醫(yī)堂里頭的人,這會真不知道從哪說起,她只得尋了和由頭將話題轉(zhuǎn)移。

  “那日你們散去后蔣辛醫(yī)館第二日就重新開了門,我想著自己畢竟也是好胳膊好腿的,就想著一同給他們幫幫忙?!闭f完,洪連用手上下掃了一遍此刻狼狽不堪的杜日,問道:“你呢?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怎么就你一個人,杜月呢?”

  提及杜月,杜日的眸光瞬間就暗了下去,長吁了一口氣,將那日后來發(fā)生的事一一訴來。

  原那日受那老伯的相告,他在同心巷最盡頭發(fā)現(xiàn)了一家還未關門的醫(yī)館,醫(yī)館里的郎中看起來肥頭大耳,渾身臃腫,身上束著的衣服活像是將一塊肥膩的豬肉給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

  那時,門前也推搡著好些順勢尋來的病人,只聽那郎中站在門前高聲大喊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這藥都有的,都有的!大家伙只要將手心里的銀兩準備好,一貼藥十兩銀子,童叟無欺,錢到藥給,三貼下肚保管你什么病都好了!”

  門外的貧苦之人聽到,頓時皺在一起的臉就更加皺了,滿臉惆悵,交頭低耳低聲抱怨,“這么貴?幾時吃得起這么貴的藥?看樣子,這老命只是讓老天收了去嘍。”

  “唉,這是搶錢吶?何不直接將我這條命拿了去!”

  “蔣大夫前幾日的藥才幾錢銀兩,怎么到你這就這么貴了?”

  “是啊是啊。可憐了,為何老天不開眼將蔣大夫給帶走了......”

  那大腦袋郎中聽到他們談及蔣辛,且馬上要開口贊頌一番,不由的心里嫉恨,冷嘲熱諷道:“哼,我們這里的藥材他們蔣辛醫(yī)館能比么?要他們真搞到了藥他老子還至于嗝屁了?十兩一包,愛要不要!不要就麻溜的離開,別擋了別人的生路!”

  大家伙紛紛不做聲,心里格外清楚,什么叫擋了別人的生路,我看是擋了你的財路吧!

  被豬油蒙了心的家伙,這種黑心錢也掙!

  “嘖,十兩銀子就能活命了,在這個當口,錢還能有多重要啊,活下來才重要,你看你嗝屁了那錢還能夠帶走么!”

  郎中見沒人上前買藥,又是一番扇風鼓動,他哪知,門前的這些人翻遍渾身上下都湊不足十兩銀子,何況還是要三貼的藥錢。

  眾人皆沒有作聲,滿心喪氣的搖頭離去了。

  以為是碰上了救世的菩薩,哪知道是剜心刮肉的惡鬼。

  這時,獨獨剩下了杜日和三兩人群,他摸了摸懷里僅有的二十兩銀子,心里早已盤算了一番,雖然買不到三貼藥,那肯定也比現(xiàn)在月兒昏迷不醒的狀態(tài)要好得多。他作揖問道:“大夫,你能否幫我看看吾妹的病情?藥錢在下自然會付?!?p>  大腦袋郎中見終于有一人愿意做這買賣,心里萬分高興,連忙將他二人迎了進去,“當然當然,身為醫(yī)者,哪有見死不救之理?”

  一邊殷切的笑著,一邊就他們引至坐下。

  “就是我這醫(yī)堂啊,一貫都是先付錢再治病,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咱們不能壞了規(guī)矩不是?”

  大腦袋說完,手已經(jīng)厚顏無恥的伸到了杜日面前。

  心地寬厚的杜日自然沒有多想,反正這錢他也一定會給的,只要能夠醫(yī)治好杜月的病就行了。

  他就這樣毫無預防將懷中的二十兩銀錢遞了過去,還誠心的朝大腦袋鞠了一躬,“在下全身家當就這些,還望大夫不要嫌棄,麻煩大夫,一定救治吾妹,在下定當感激不盡?!?p>  大腦袋見到手的二十兩銀錢,心里早已喜不自禁,但表面還是佯裝愁眉苦臉,“不過,你這錢看了病就買不了藥了,買了藥就看不了病了啊.......”

  聽言,杜日以為大夫不打算施救,急得團團轉(zhuǎn),來回踱步,央求道:“大夫,你先瞧瞧吾妹的情形吧,她已經(jīng)昏迷了好幾天了,剛剛才轉(zhuǎn)醒一番,現(xiàn)在又昏過去了?!?p>  既如此,大腦袋佯裝一番救世菩薩的模樣,“也罷也罷,為醫(yī)者不能見死不救,盡管你這銀兩不夠,我心腸好,替你妹妹瞧上一眼?!?p>  話畢,大腦袋將銀兩妥帖的揣在自己的兜里,檢查再三不會掉落這才抖動著腰間滿腹贅肉緩緩走向杜月,肉胖胖的兩指在她腕間一搭,眉頭一皺沉思一番,做足了探查病情的勢頭。

  其實,大腦袋無非就是個醫(yī)術不精妄自菲薄之輩,先前因為用錯藥醫(yī)死了人名聲漸敗,加之蔣辛宅心仁厚,醫(yī)術精湛引的大部人都去他那看病。這鋪面就關了,后來得知自己的死對頭蔣辛即將身染惡疾,慌里慌張將這停滯了好些年的鋪子又開了起來,打算趁著疫病撈得一把銀錢卷鋪蓋走人。

  畢竟,連蔣辛都因這病情而故,加之風言四散說這病疫會人傳人,嚇得其他的大夫更加不敢接診,也就是他膽子被銀兩迷了眼,非打算趁著沒人敢開門就大筆大筆的撈錢。

  杜日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杜日亦步亦趨的跟在大腦袋身后,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響,生怕影響到大夫。

  片刻之后,大腦袋稍微清了清嗓子,一副不是什么大事的模樣,道:“害,令妹無什么大礙,只要服用我這幾袋藥貼,自然藥到病除。”

  聽言,杜日懸掛這的心瞬間就放了下來,“多謝大夫,多謝大夫。”

  大腦袋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客氣客氣?!?p>  他哪里認真的去瞧了,無非就是隨意探查然后再給他們開出幾貼傷寒的藥材,精氣神肯定會比現(xiàn)在好,過了一段時日這些傷患之人是死是活都未可知呢,就算命硬的活下來,那時他早已攜帶錢財逍遙自在了。

  末了,他裝作一副心思善良的模樣,道:“按理說,你付了二十兩銀錢,頂多只能拿兩貼藥材,但我是醫(yī)者嘛,不能見死不救,今日我不僅替令妹搭脈問診,還送于你三貼藥材,你且?guī)煤梅?,好好休息,不出幾日,令妹必定生龍活虎?!?p>  杜日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在大腦袋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大夫,要是吾妹病患漸退,到時我一定會帶著吾妹再次登門拜訪,您就是她的再生父母,感謝您的救治之恩!杜日,在此先謝過了!”

  他身上再無能置換的東西了,只有磕頭相謝才能表達胸中說不盡的感激之情。

  男兒膝下有黃金,除非父母,不跪;除非天地,不跪;除非恩人,不跪。

  大腦袋沒想到碰到的是個知禮數(shù)的君子,他原先見他一副書生打扮,只當是個落魄窮酸之人,見他這般,心里瞬間得意起來,沒想到,略施一點小恩惠,這人就磕頭下跪了,真是木腦袋木腦袋。

  他著手取了幾貼治尋常傷寒的藥材,交于他手上,就擺手讓他離開了,趕忙著迎接下一撥的“財主”。

  杜日拿著藥還不忘感激回身沖他作揖,這時他背上的杜月又迷迷糊糊的掀開了眼皮,正巧看見大腦袋一臉虛假的敷衍,她虛弱問道:“哥哥,那人是誰啊......”

  杜日見杜月醒了,心里更加欣喜,笑著告訴她,“月兒,那人是你的大恩人,你可一定要記住他,是他給你醫(yī)的病給我的藥,等吃了藥你的病可就全好了?!?p>  盡管杜月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但聽聞是救治自己的郎中,使勁撐開了眼皮又認真的瞧了他一眼,一個肥頭大耳的模樣,正拼命的朝門前的眾人吆喝,杜月心里想著,那個郎中感覺怎么也不會與宅心仁厚有絲毫牽扯,果然人不可貌相,哥哥說得果然沒錯,世間還是好人多。

  接著,她嘴角微微勾起,帶著對世間的美好期翼,腦袋復又沉重的趴在杜日的肩頭,漸漸的睡了過去。

  但是當晚,杜月在服用了那貼藥后,整個人都上吐下瀉,更加沒有精氣神,杜日原以為是藥物剛開始服下有些排斥,但待第二日杜月服用了第二貼藥后,臉色越發(fā)蒼白,止不住的咳嗽,后漸漸見她嘴角帶血,這才知曉,杜月一直在咳血。

  這下杜日慌了,連忙背著杜月來到大腦袋的醫(yī)堂。

  大腦袋那時正打算收了今日最后一天的銀兩就打算卷鋪蓋走人,沒想到被杜日給堵住了。

  “大夫大夫,你看看我妹妹,你看看她,怎么會咳血呢?”杜日連忙把背上的杜月放了下來,就大大剌剌的放在了地上,焦急的看著一臉納悶的大腦袋,“那藥我都按大夫說的妥帖的讓她服下了,怎么會越來越嚴重了呢?大夫,你快瞧瞧?!?p>  此時躺在地上的杜月依舊在咳嗽,剛開始只是干咳,后來就慢慢變成了血水,那咳出的血飛到半空中又直直的灑在她蒼白的臉上,她面容扭曲,滿目痛苦。

  喉嚨口似是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上一點點咬噬,帶著酥癢的疼痛,讓她止不住的咳起來,一咳就牽連著脆弱的胸脯,頓時胸腔的劇烈疼痛化作一聲聲“呃——”,溢出了聲。

  牽連著腦袋的那根神經(jīng)一直在“嗡嗡”的直鳴,杜月不知身在何處,咳嗽之后的喘息之余皆變成了悲痛的嘶喊。

  “哥,哥......好痛啊——咳咳,好,好,咳,難受——”

  “月兒,咳咳,好……難受,咳——了?!?p>  “能不能,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讓杜月無法呼吸,臉都漲紅了一圈,而后,等她稍緩了一些,明眸噙淚,呆呆的看著上方的陰云,話卻是對大腦袋說的。

  “大伯,能不能……不讓月兒這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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