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羈陽——天芝國國君。
焚青雨瞳孔顫了顫。自打她來了朝鶴國,很多人很多事,都出現(xiàn)的莫名其妙。但公孫羈陽坐在她的房間里,絕對是這里面最莫名其妙的一個。
她幫朝鶴大司馬府大小姐暗探了自家府邸,偷聽大司馬與禮部尚書對談不成,然后引出了天芝國的國君公孫羈陽?此事發(fā)展飄的太厲害,她邏輯已經(jīng)崩盤了。
于是焚青雨決定,先質(zhì)疑一下公孫羈陽的身份:“我記得朝鶴和天芝可打了很多年了?!?p> 對方回復(fù)以一句感慨:
“是啊,很多年了······”
焚青雨順了順自己崩塌的邏輯。她沒有公孫羈陽那么矯情,繼續(xù)從茶壺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溫?zé)岬牟杷?,說道:“不知我將天芝國君獻給朝鶴的大司馬,能得多少的軍功?是否足夠氣死那些萬里覓封侯的軍士?”
“若是獻給畫馳云和莫千秋,是足夠的。但獻給未執(zhí)寅,你大概會橫著出來吧,被丟到亂葬崗可憐兮兮?!惫珜O羈陽面無表情,對她略顯挑釁的話語不為所動。
公孫羈陽此話信息量很大,焚青雨瞇眼發(fā)問:“未執(zhí)寅叛向了天芝國?”
朝鶴的護國將軍大司馬,叛向了敵國?此事······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若當真如此,朝鶴國不明真相的軍士們屬實有些慘,天知道哪天會被上司賣了。
“沒?!惫珜O羈陽否定。
隨即,他又道:“他叛向了無量鼎,和他自己填不平的欲壑?!?p> 無量鼎!
傳聞中,殺死靈山前掌門、支撐天芝國與仙界決裂對抗的法器。焚青雨瞳孔顫抖,喝茶壓驚。溫度越來越低,此茶變味有些明顯,回甘變作了沒熟透的黃櫻桃,酸酸的。
她記得,莫千秋尋魚鶴瓶尋了二十多年,而此事的根源,便是靈山失了無量鼎,不得不找東西替代。
只聽公孫羈陽繼續(xù)道:“朝鶴叛向無量鼎的官員,遠不止一個未執(zhí)寅?!?p> “陛下將此事告知我,是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取我性命,還是自信我絕不會說出去?”焚青雨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公孫羈陽是她長這么大碰上的最復(fù)雜的人物,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
公孫羈陽笑了。
“你說與不說我都不在乎。若你能說與畫馳云,那便最好······”公孫羈陽往窗外遠眺,欣賞朝鶴喧鬧繁華的街道。
焚青雨全神貫注,細細地拆分他的話,不想漏掉一個細節(jié)。她拆出了一肚子的疑惑。
先是畫馳云,公孫羈陽與畫馳云間橫著一道惡狠狠的殺師之仇,畫馳云怕是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所以公孫羈陽此言何意?挑釁?朝鶴國眼下的事如一團亂麻,錯綜復(fù)雜,糾纏不休。焚青雨知道的越多,越感覺自己所知僅是冰山一角。
“不過你也接觸不到畫馳云了,畢竟蕭山與靈山翻了臉,辟珩的腦子終究是清醒了?!惫珜O羈陽又將方才的仆從喚來,重新沏了一壺茶。
這下焚青雨心下拔涼拔涼的。
——公孫羈陽知道她是誰。他和景燁不一樣,后者是接觸過她本人后猜出來的,公孫羈陽是知曉她身份直接來尋她的。但她絞盡腦汁,屬實想不明白一個同仙家決裂的一國之君,尋她做什么。
同一個心思比你彎繞多的人交流,最佳方式是直白一些——因為你再怎么七拐八繞,都繞不過他。
焚青雨回絕了公孫羈陽給她添茶的手,問:“不知陛下尋我一個連戶籍都沒有的平民小黑戶,有何貴干?”
公孫羈陽不為所動,仍舊將茶水倒進了焚青雨的杯中,笑答:“邀你品茶?!?p> 焚青雨:“······”
不行啊,她想直白,公孫羈陽拒絕配合。
但公孫羈陽似乎并未撒謊。這一杯茶水飲盡之后,公孫羈陽沖焚青雨作了個揖,竟當真就這樣告別了。
焚青雨腦海中大書荒謬二字,深覺公孫羈陽腦子里有一根筋搭錯了。隨即,她反應(yīng)過來,公孫羈陽做的是遠不止品茶那么簡單——未玄衣被他帶走了。但此事仍舊說不通,就算未執(zhí)寅叛去了天芝國,難道一個臣子的女兒能勞動國君親自出手帶回去?
接下來的三日,焚青雨照舊去大司馬府蹲點。
未玄衣并未出現(xiàn),大司馬府中的千金始終是肖漫。她開始懷疑未玄衣是否當真被歸還給了未府,也許公孫羈陽怕未執(zhí)寅有詐,扣下了他親女兒作質(zhì)子。
蹲守結(jié)束在第四日,這一日,她回到酒樓,在房間的榻上發(fā)現(xiàn)了景燁。
這人又是一身血窟窿,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焚青雨十分頭大,景燁似乎將她當做了私人郎中,只要他被人戳了一身血洞,必然會出現(xiàn)在她屋中。
焚青雨去藥鋪買了止血的藥材。她如今救治失血病人已經(jīng)是個熟手,三下五除二便將景燁處理完畢。小小的酒樓客房腥氣滿盈,不好再叫小二哥送飯進來,她只得在樓下用了晚飯。
酒樓的上房雖大,但血腥味這個東西,在酒樓客房一眾整齊的霉味里實在突出。焚青雨生怕被別人聞出些什么,在門口放了兩個香爐。公孫羈陽留下的屏風(fēng)正好派上用場,將屋內(nèi)的貓膩擋的嚴嚴實實,就算有什么人進了這屋子,也不會直接瞧見血榻。
點了兩個香爐的結(jié)果是焚青雨接連兩日失眠,太嗆了。景燁占了床,為了保險起見,焚青雨在門口打地鋪,被自己點的香熏得頭暈?zāi)垦!?p> 就這么折騰了六七日,景燁精力恢復(fù),將一屋子的血跡清除,開窗通風(fēng)——他也被那劣質(zhì)的香料嗆的頭暈了很多日。
焚青雨問他:“你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
“幫錦鯉找那位公子。”
墨玉站在窗口,深深吸了幾大口美好清新的空氣,他反問焚青雨:“那你呢?你做什么去了?”
焚青雨之前不告而別,他在酒樓等了她三日,最終心頭的大事還是壓過了繼續(xù)等待的念頭。
“我啊······”焚青雨回想著。
她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有些豐富,先是被餓了二十日,然后和玄天釋一起洗了澡,同姬落饒一起探了夏宮地宮,還同天芝國君公孫羈陽一道品了茶。于是,她精煉地回答:
“挨餓,洗澡,游玩,喝茶?!?p> 景燁哦了一聲,想再問問焚青雨當日為何不辭而別,最終閉了嘴。他為了小迪逼迫焚青雨住到他家里,她救了他幾回——他們之間不是那種需要解釋去向的關(guān)系。
“那位公子,可尋到了?”焚青雨將話題引回來。
景燁搖頭:“不曾。四國境內(nèi),皆查無此人?!?p> 錦鯉要找的人,難道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焚青雨撓了撓頭發(fā),揣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