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隊伍正是羅汝才的先遣隊,帶隊的是羅汝才的絕對心腹,經年老義軍:轟塌天,這名字聽著就顯霸氣。
轟塌天在跟著羅汝才起事之前,是一個商鋪的伙計,因為商鋪的東家凌辱了他未過門的媳婦,他憤而殺死商鋪東家,參加了羅汝才組織的義軍。
因為他粗識一些文字,且有和人打交道的經驗,羅汝才的手下正缺乏這樣的人才,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羅汝才的心腹。
他和其他參加義軍的人一樣,隱去了自己的本名,自稱為轟塌天,時間長了,他連自己的本名都快忘記了。
轟塌天滿臉堆笑的來到高巡檢的面前,“高大人,別來無恙??!”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爾等刁民,襲擊官軍,你們可知道犯了殺頭之罪!”高大人色厲內荏的喊道。
“這個事情比較大,只能出此下策,”轟塌天文縐縐的說道,然后靠上來小聲說道,“給大人提供一條發(fā)財?shù)穆纷?,不知大人感不感興趣?!?p> “本大人一身正氣,絕不與爾等賊寇為伍?!备叽笕肆x正辭嚴的說道。
“陜地受災嚴重,百姓連口吃的都沒有了,只能往南方逃難,我等是想為父老鄉(xiāng)親謀一條生路,也是善舉啊,想借貴寶地通過,并且奉上買路錢,不知大人能否相助則個!”轟塌天擺出一付憐憫天下蒼生的面孔。
高巡檢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相助又如何?不相助又如何?”
“如蒙大人相助,我們的父老鄉(xiāng)親每五十人湊一枚馬幣孝敬大人,大人您也知道,流民能活命就不錯了,這勉強湊出來的錢還是善人們贊助的?!鞭Z塌天樂呵呵的說道。
“如大人不相助,我聽說南鄭城南五里鋪的幾百口子人向往海外的幸福生活,欲離鄉(xiāng)萬里,前往海外撿金子,不知屬不屬實?”
高大人一聽,心里發(fā)毛了,這個五里鋪正是高巡檢的宗族所在,他的家人都在那里,這個商隊看來有些來頭,連這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看來得罪不起啊。
高大人的話聲一軟,“不是本人不相助,奈何朝廷有法度,這私放流民可是重罪啊?!?p> “哪里談得上重罪,如今遍地是流民,朝廷還能讓他們聚一塊餓死不成,父母官大人終歸是有惻隱之心的,何況秦嶺古道這么多,誰知道是從哪一條路過去的,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行了,但是這丟城失地可是殺頭的罪名哦,一邊是銀錢入兜,萬事大吉,一邊是大人失地被斬,家人流落海外,這不難選擇吧?”
面對轟塌天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威脅,高巡檢陷入了惶恐之中,沉思半晌之后,勉強說道,“這通行費用能不能商酌一下,這五十人湊一塊銀元確實太少,本官倒不想從中牟利,但是,這打點上官。。。能不能增加一些?”
一看高巡檢肯還價,轟塌天就知道事成了,連忙說道,“那大人意下如何?”
“不知本次貴部召集了多少流民?。俊备哐矙z試探著問道。
“關中災情嚴重啊,流民蜂起,我等拼命控制,還是帶出來五千余名百姓。”
“哎呀,人數(shù)太多,府里的上官肯定不會放過我等!”
“不會的,我們可以一天放一千,這流民過去,就在漢水邊上乘船東下,不會給漢中造成影響的?!?p> “如此亦可,但是這個通行費須得十人一個銀元。我好打點上官?!?p> “高大人啊,流民身無長物,如果能夠湊得起十人一個銀元,還出來流個啥勁啊,安心在家即可,另外,此一路過去,還有好幾個關卡,那個卡子不要花錢啊,大人還是考慮細水長流的好?!?p> “那最少也得二十人一塊銀幣,少了沒法通融?!?p> “只出得四十人一塊,多了就囊中羞澀了。”
兩人討價還價,最后達成協(xié)議,三十人湊一塊銀幣給高巡檢,五千人湊得一百七十元銀圓券,轟塌天痛快的把銀圓券拿出來,但是要高大人寫下收條。
“從未聽過官府收錢還要收條??!”高巡檢非常不滿。
“嘿嘿,這收錢給收條是應有之意,款項出去就寫流民通行費,我等也要個憑證啊,說句不中聽的話,萬一高大人收錢不辦事,這個就讓我們?yōu)殡y了?!?p> 高巡檢沒有辦法,揮筆寫了收條,同時還用了自己的私章,轟塌天小心翼翼的收起來,把銀圓券給到高巡檢手里。
現(xiàn)在這個銀圓券在明朝內地非常普及了,這花花綠綠挺括刮的銀票幣值非常堅挺,高巡檢看見銀票,心情才好受些。
“大人,回頭我大部過來,您要是有糧食等,可以售賣我們一些,可以按時價結算的?!鞭Z塌天又提供一個生意門路。
先遣隊盤桓一會,等到第二梯隊過來接防,先遣隊又往下一站前進了,準備如法炮制的打通下一個關口。
流民隊伍在關中平原搜刮哄搶了很多物資,在大山里面行軍雖然路途艱難點,但吃穿都有保證,而且這一來一回的折騰,現(xiàn)在已經到了崇禎六年的秋天了,天氣也涼爽起來,行軍過程還是比較順利的。
威逼利誘之下,轟塌天順利的到達漢江邊上的長林鎮(zhèn),黃三等人早就聞訊而來,黃三還是有一定的根腳的,他根據人員數(shù)量用了七八天從下游調過來大量的船只,有稍微大一點的運貨船,還有小一點的舢板,著急的干脆編一個木筏就過來了。
羅汝才率領的流民隊伍并不是一窩蜂而來,而是分成了好幾節(jié),沿途被買通的官員為了防止?jié)h中出現(xiàn)混亂,竟然送佛送到西,派人引路繞過漢中幾座人口聚集的城池,兜兜轉轉的來到漢江邊上,為此多繞些路也是可以的,羅汝才更是約束流民隊伍,分成好幾隊到達目的地,漢江邊上的長林鎮(zhèn)頓時出現(xiàn)了一番熱鬧的景象。
黃三是在漢江上混水路的,漢江上那就是自己家里一樣了,見到這么多人過來,心里也是高興不已,最近行情這么好,武昌、襄陽那邊的代理人都急紅了眼啊,都等著裝載著移民的船只過去呢。
“曹大當家果然言而有信啊,黃三拜服!”黃三見到羅汝才,一揖到地,給足了羅汝才面子。
“好說好說,在陜地曹某還是有一些根腳的,對了,后續(xù)還會有人過來,不知黃兄弟準備如何?”
“哦,后續(xù)還有,太好了,有多少要多少啊?!秉S三喜出望外的說道。
現(xiàn)在長江流域已經是禁止移民了,剛開始的政策大家都在觀望,誰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搜刮人,而且這邊士紳雖然從移民中獲取了不少的利益,但是佃戶的減少也讓租佃他們田土的的人少了,而且不少地方的地租都下降了,士紳們也意識到將來的危機,所以開始抵制移民活動,使得這個區(qū)域的移民數(shù)量驟減。
但是現(xiàn)在遲約暴漲,行情好的不能再好,代理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亂竄,如果羅汝才還能搞到人,黃三他們可就能夠踏踏實實的躺著數(shù)錢了。
羅汝才現(xiàn)在已經打通了線路,而且他也看明白了,根本不用跑陜北那么遠的地方去踅摸人,就在關中平原,大把大把的人啊,一次裹挾個萬把人根本不算啥。
而且關中還近,翻過山跑個三百多里山路就過來了,費用還省。
黃三每天在漢江邊裝載幾百人,熱熱鬧鬧的裝了七八天才算把人弄走,而羅汝才則收獲了大量的兵甲配件和物資,還有滿滿一藤編箱子的銀圓券,五千多人,整整賣了十五萬還多的銀圓券,扣除掉物資還有一箱子,這拉人還能這么賺錢哈。
羅汝才的核心團隊已經有八百余人了,新入伙的義軍,大部分都是光棍。他也是心狠,把他們的父母兄弟們全部辦了移民,不過他還是跟黃三約好,留下信息,等幾年之后,便放歸這些義軍前去尋找他們的家人。
等把人送走,收到的物資分發(fā)的分發(fā),入庫的入庫,然后在長林鎮(zhèn)進行了義軍整編:
整個隊伍編成了一個營,里面分十個百總,一個弩弓百總,一個刀盾百總,四個長槍百總,一個親兵百總,剩下的幾個百總劃為輔兵,負責推獨輪車的。
親兵百總全部著甲,帶刀盾、弩弓等兵器,屬于全能兵,還管著隊伍里面所有的馬匹。
整編完成后,羅汝才的隊伍又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回去就方便了,都是輕裝前進,沒幾日又回到了關中。
這次回去的時候,羅汝才沒有走上次來的褒斜道,而是走的黨駱道,一路還是如法炮制,現(xiàn)在曹操大當家有錢了,威逼利誘之下,買通了沿路的關口,收獲了大批巡檢大人的友誼。
其實最便捷的道路是走藍田古道,進入商洛,然后從丹水乘船順流而下,進入漢水,不過因為干旱,丹水現(xiàn)在不足以行駛大船,所以暫時不做考慮。
而從商洛到關中,只有短短一百五十里就到了,路程要近一半,往后還是可以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