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叫什么?”
有一個胡人守衛(wèi)在聽到袁守義自稱阿祿禪時出聲質(zhì)問,
袁守義依舊回答:“阿祿禪?!?p> “不可能!”胡人反駁:“阿祿禪在的那個斥候小隊已經(jīng)全死了,我親眼看到的,他們的尸體!”
暗哨?
袁守義心中了然,看來赫連雄不但有設(shè)置明面上的哨卡,還在周圍交錯布置了暗哨。
“你有看見我死掉嗎?”袁守義反駁。
胡人啞然,他確實沒看見阿祿禪的尸體。
那些尸首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來身份,只能夠從衣著和大致相貌上推測出是前去大周的探子。
“那也不應(yīng)該有這么多人?!焙艘琅f抱著質(zhì)疑的態(tài)度,畢竟這隊人馬實在是太多了,三百多號人,清一色騎著大周的馬匹。
“我們被大周騎兵追殺,不得已才一起行動,”袁守義隨口扯了個借口,“兄弟,我們都很累了,需要休息?!?p> 胡人再三猶豫,最終還是讓開路,放他們同行。
此處關(guān)卡,進(jìn)去后仍然是胡人北部大營。
他們又回來了。
這一回,北部大營的人數(shù)不再是像夜里那般稀少。
袁守義遠(yuǎn)遠(yuǎn)望去,看到無數(shù)胡人正在修建昨夜里被焚毀的帳篷。
粗略估計,眼前的有四千余人,推測下來,北部大營應(yīng)該有兩萬來號士卒。
多著皮甲,用長戈和刀,裝備不算精良。
“大人,那是什么?”身旁的將領(lǐng)抬手指著大營內(nèi)。
他指的方向,由于相距較遠(yuǎn),只能看見十幾個漆黑的小點,與胡人那般土黃色還動來動去的小人象相比起來十分顯眼。
袁守義順著看去,仔細(xì)分辨。
“是我大周的將士!”
他看清了,那些就是昨夜因為失去馬匹,被迫留下來斷后的騎兵。
此時他們都被綁在一根根木樁上,忍受著皮肉之苦。
救,還是不救?
袁守義心中也一時犯難。
如果去救,就意味著要帶這幫弟兄去沖北部大營,搞不好人沒救下來,他們也得再搭進(jìn)去幾個,不明智。
如果不救,就眼睜睜地看著弟兄們受苦受難……不仁義!
將領(lǐng)也明白袁守義心中的矛盾,只站在一旁靜默不發(fā)生。
他心里有打算,如果袁副官下令救人,他絕不多說二話!
如果不救,他也不會責(zé)怪袁守義,因為他知道一時的熱血上頭并不是明智之選。
“試一試,有機(jī)會一定要救下來!”袁守義回首掃視身后眾軍士。
大周人相比胡人來說,身形要瘦小許多,現(xiàn)在是里頭穿鎧甲,外頭套皮衣,才與胡人身形相差無幾。
只不顧苗空空與花吱太過顯眼,比起其他人來說,她們即使套上皮甲,也要苗條太多?;煸谌巳豪锷星译y以分辨,如果單獨挑出來,絕對會惹人懷疑。
袁守義挑出十幾名看起來最魁梧的漢子。
“其余人,找些枝條綁在馬尾上,去另一側(cè)制造混亂,動靜越大越好!”
“是!”
……
周康是負(fù)責(zé)斷后的騎兵之一,此時他正被綁在木樁上,動彈不得,忍受風(fēng)吹日曬。
但他并不怨恨,相反,他認(rèn)為自己死得其所。
他出身貧寒,雖然有妻有子,但常年戍邊未曾見面。每年只得隨幾封家書寄些銀兩回去。
錢不多,想必妻子的生活會很拮據(jù)。
如果自己能戰(zhàn)死沙場,按照袁副官的承諾,以后家人的生活興許能好過一點。
周康扭頭看向旁邊,相距一丈遠(yuǎn),是另一個被綁起來的弟兄。他的左胳膊被胡人卸掉了,破碎的衣料下是一大塊模糊的血肉,肉眼可見一些蠅沖叮咬。
“喂?!敝芸党雎?,但對方垂直腦袋卻毫無回應(yīng)。
受傷太嚴(yán)重,應(yīng)該已經(jīng)先走一步了。
自己是不是也快了?
周康昂起頭,咂吧著干裂的嘴唇。
春天里的太陽通常是溫暖的,但是在這片黃土地上,即使是春天的太陽也會毒烈的要人性命。
陽光炙烤在皮膚上,周康知道這是胡人最愛用的刑罰,簡單又省心。
就跟掛臘腸一般,把人綁在太陽底下好好曬一曬,既不會讓人很快死去,又能慢慢折磨。
他身上的鎧甲都被扒干凈了,大周的魚鱗鎧是胡人勇士最愛的防具,畢竟胡人的生產(chǎn)能力遠(yuǎn)不如大周。
正當(dāng)周康的思維越發(fā)地飄渺混亂,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眼前是一眾馬隊,十幾人,身上是胡人的衣物,臉上糊著血泥。
他們持著刀,朝自己斬來!
呵,終于肯動手殺了嗎?
周康坦然一笑。
“嗤?!?p> 他只覺身上一松,接著一只有力的大手將自己提起來。
定晴一看,捆縛的麻繩散落在木樁旁邊,而自己已經(jīng)在一匹戰(zhàn)馬上頭,坐在眼前這個“胡人”身后。
“兄弟,”前頭‘胡人’開口竟然說的是純正的大周語,“撐住,我們馬上回家!”
前頭人轉(zhuǎn)頭,咧嘴一笑。
雖然他面上混著血污,但是周康又怎么會認(rèn)不出他是袁副官!
心中苦澀。
本以為死了挺好,沒想到又有了活的希望。
看來,又得親自給家里寄銀兩了。
袁守義回頭,見人都已救下,當(dāng)即下令迅速逃離。
等那些被吸引去的胡人士卒反應(yīng)過來,他們可就危險了!
沖出大營,一路上順手?jǐn)貧酌钄r的胡人。
先前進(jìn)來時,他們冒充是胡人騎兵,騙守衛(wèi)搬開拒馬,便迅速行動,才有此番順利。
向東折去,奔出十幾里外后,才在一處地方與另外三百余號人馬匯合。
負(fù)責(zé)吸引人馬的將領(lǐng)報告道:“后面追兵甩開了?!?p> “很好,”袁守義點頭,“暫時休息,大家可以把胡人的衣服脫了?!?p> “嗨,這身皮真是臭死我了!”
穿上的時候小心翼翼,脫的時候就無所謂了,直接用刀刮爛衣物,該扯得扯該扔的扔,沒什么好稀罕的。
袁守義又取出自備的兩瓶金瘡藥,“拿去,給兄弟們抹上?!?p> 金瘡藥只是普通的藥物,但是在軍營里頭,這種經(jīng)常刀光見血的地方,能有這種上好的療愈外傷的藥物,很是難得。
“好!”將領(lǐng)接過藥瓶,重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