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背靠在路沿邊的柳樹下,望著八面鐵塔下的人群。
云開日出,習(xí)慣地用手擋了下——她依然討厭太陽,哪個小偷會喜歡光呢?
自嘲一笑,剛才在人群中摸來不少東西,剩余的點數(shù)也到七十五點,能找機會偷些功法。最近幾場戰(zhàn)斗,她發(fā)覺自己對敵能力實在有些差勁。
不過,偷誰呢?
正當(dāng)想著,兩人走來,聶丹霞和魏懷秋,今日也穿得頗為利落。
“怎么看起來悶悶不樂的?”魏懷秋雙手環(huán)胸,語氣有些安慰的意味。
聶丹霞道:“是昨日那人?”
昨日,那黑袍斗笠男的斧法太過兇悍。而且無人知曉他的身份,實在太過詭異。
她聯(lián)想起前些日子遇到的心魔,思來想去也沒頭緒,就跑去問丹師叔。
師叔說:他只是異于常人。
真當(dāng)是異于常人!那大斧子可是把人當(dāng)雞砍。
不過,再怎么樣也不能影響今天的狀態(tài)。
“我剛才明明有笑,怎么就悶悶不樂了?”她晃晃頭,高翹的馬尾左右翩飛。
“你那可不是開心的模樣?!蔽簯亚锺g道。
這家伙看起來粗人一個,還這么細(xì)心?
她扯開話題:“今天還不知情況,若是對上楚天他們,我們這樣……”
二人連連點頭,聽她細(xì)細(xì)交代一番。
進(jìn)入八面鐵塔,拿出銘牌。今日是最后三場,也是最有質(zhì)量的三場。而且,除非楚天和黑袍男碰見,否則會打兩場惡戰(zhàn)。
第一場頗為幸運,對手只是掙扎一番便敗下陣來。
但好運沒持續(xù)到第二場。
楚天、齊開顏,還有一個披著長發(fā)的嬌小少女。圓臉大眼睛,一身墨畫白裙,圍在楚天身邊,看起來機靈可愛。
“她就是段舒越。”魏懷秋道:“看來楚天挺慘的。”
哦吼?衣服不錯。
她沉下心,觀察對方。沒帶武器,但腰間有個紅色方木盒,不知是什么招式。
段舒越看到聶丹霞,伸手抓著楚天衣擺,翹起下巴宣示主權(quán)。
這邊,聶丹霞無動于衷……好像往自己這兒湊了下。
楚天面色難堪,對段舒越倒貼的行為感到無比焦躁。
旁的齊開顏卻是呵呵一笑,開心吃瓜。
雙方作揖,禮畢。
楚天搶先起手,一劍指來。
苗空空蹬地左移,風(fēng)搖絲打在聶丹霞身上,靈氣托身飛入空中。
“過來!”
魏懷秋虛抱,撼重山控住楚天。
齊開顏左腳踏地,金光自周身而出,將段舒越和他安全護(hù)起。
聶丹霞想破這苦禪印,怕是得用些時間。
那邊,段舒越甩手,一抹銀光劃過,打在楚天身上。
是銀針!
楚天周身氣息暴漲,掙脫束縛,與魏懷秋打得不可開交。而且他手中有劍,穩(wěn)壓魏懷秋一頭。
再去一道風(fēng)搖絲,系在魏懷秋身上,點絳新露對其治療。
“嗤?!?p> 銀針破空來,她扭身躲開。自己在空中,針從下而上,好躲。
聶丹霞蓄出一擊擎雷擊,劈在金光罩上,只見其光芒弱了三分便分毫不動。
得想個辦法。
“去打楚天!”苗空空大喊。
聶丹霞不留手,銀雷滾滾直劈下去。
楚天扭頭一看,心涼半截。倒不是這攻擊有多駭人,而是……
側(cè)身避開,他不知該作何言語。
三人打一,必有破綻!
齊開顏當(dāng)即盤坐,雙手合十,口中佛號念誦。
極樂經(jīng)——
送你極樂經(jīng)。場內(nèi)佛音四起,影響三人心神。
體內(nèi)靈氣在流逝,苗空空眉頭一皺,知道不妙。
先前她看過楚天三人比試時的打法,除開實力碾壓的局勢外,有一局就是靠楚天牽制,齊開顏誦經(jīng)超度,硬生生拖死對面。
確實難頂,再讓禿驢念兩遍,自己恐怕就沒靈氣了。
落地,一掌帶花朝楚天拍去,聶丹霞怒雷破也至。
劍鋒一擺,持劍蕩八方。
驚世之姿——
劍氣縱橫四面,打散雷鞭,逼退花掌。
不依不饒,身隨劍動,疾刺苗空空!
這一刻,在她眼里,那柄劍被無限放大。
除劍外,黯然失色。聽不到聲音,看不見色彩,身體失去控制,呆呆地等著劍來。
此劍,已經(jīng)超脫初窺武學(xué)之境!
也是在昨天,他靠一劍硬拼贏全盛對手。不在此劍之下,是不會懂這一劍的玄妙。
萬馬齊喑——
封五感,斷生門,是徹徹底底的殺招。
今時不同往日,不需擔(dān)憂性命安危。楚天此招用盡全力,抱必殺之心。
只當(dāng)劍尖距那錦云之中三尺,他忽然想起在山林那日。
那人扼她喉嚨時,質(zhì)問為何不起心魔……
《瓊玉華典》,是這門功法嗎?
楚天心中思緒萬千,但外界不過一瞬,離她胸口不過五寸。
是這門功法,保她道心不受侵?jǐn)_——只有三寸。
這劍招,是影響對方心神,迫其脫離環(huán)境——只有兩寸。
那么……
不再盯著劍尖,他抬頭,對視一雙粉瞳——只有一寸。
糟糕!
心神一晃。
“?!?!”
落紅裳一閃而碎,化作漫天飛花,卻也彈開劍身。
“嗤!”
劍穿她右胸。
“嘭!”
一掌拍在他心口。
絕殺!
他倒飛出,手中緊握劍柄,牽動她的傷口,帶出一抔熱血,濺落在地。
心脈絞痛,他躺在地上想了許多。
昨夜自己特意去尋她,想問些事,關(guān)于丹霞。
當(dāng)時,她坐在院內(nèi)、一棵槐樹下,手里摩挲著香囊。話說了很多,可令他印象深刻的事,卻與丹霞無關(guān)。
問她,為什么學(xué)醫(yī)典?你劍道卓絕,必當(dāng)大放異彩。
她答:“救人,亦是救己?!?p> 拄劍,支起身子。他心脈雖受重創(chuàng),但還有些許力氣。
“啪!”
媽蛋,魏懷秋,算你狠!
昏倒前,他看到少女跪在離他不過一丈處。
剛才那一劍未至心臟,但也是重傷。苗空空只感覺渾身虛脫,用靈氣封住氣血已是不易。
她深知楚天不會把聶丹霞當(dāng)做目標(biāo),因此若是還手,目標(biāo)必定是自己。
機會只有一次,把握住了。
以傷換傷。自己雖然重傷不能起,但楚天也不好受。好在自己可以給自己治療,他受傷了,必定需要醫(yī)修幫忙。
如果猜得不錯,段舒越應(yīng)該是醫(yī)修。見到心上人受傷,定然拼死救治。
二對一,已經(jīng)贏了。
“楚天!”
如自己所料,她心切了!
此時應(yīng)該抬頭,商業(yè)吹捧說“你也很強,但勝者終歸是我”。
然后……?
等等?!
你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段舒越雙手圓揮,無數(shù)銀針鋪散開來,漂浮于半空。
“你竟然敢傷他!”
她怒氣沖沖,右手高舉,漫天銀芒閃爍。
“死!”
三千絲如雪,匯成洪流飛射。
完了。
她萬萬沒想到,對方醫(yī)修竟然還有這等招數(shù)!這已經(jīng)遠(yuǎn)超初窺境界了!
人影閃動,有人將她護(hù)在身下。
是魏懷秋!
撼重山——
支持不到片刻,便被突破,一根根銀針插進(jìn)胸膛,密密麻麻。
當(dāng)真是扎心!
“咳!”
一口血出,他緩緩側(cè)倒在地。
不應(yīng)該!
傷勢牽身,她只得輕聲出口:“明明是優(yōu)勢,你個二傻子為什么擋針?一換一不值嗎?”
甚至可能一換二!
那段舒越用完術(shù)道,臉都白了,明顯是氣力不支!
“一換一,值……”氣若游絲,這招傷他太深,“但換你不值?!?p> 銀針由氣凝,散后只留下滲人血孔。還好他是體修,死不至于,但也沒了戰(zhàn)斗力,這下難了。
一對一,聶丹霞想打破苦禪印太困難,恐怕都撐不到對方念完三次極樂經(jīng)。
自己若是能拿到劍,就還有機會!
有時間還是得找把佩劍,不能老是用別人的。
目光偏移到楚天手上的劍。此時胸口傷勢在點絳新露的治療下,已經(jīng)痊愈大半。
勉強起身,拖著步子朝楚天走。
“你若是敢殺他,我定剝你皮!”
那邊,段舒越盤坐在地上,看樣子是徹底沒氣力了。
苗空空無奈笑道:“不過是場比試,你何必如此在意?!?p> “不!”她斬釘截鐵,“我愛他,所以我不會允許你傷他!”
好吧,算你……剛烈。
一時間找不到什么詞來形容,也不再關(guān)心,她的目標(biāo)是那柄劍。
聶丹霞一直在用術(shù)道試圖打破苦禪印,再加上齊開顏已經(jīng)念過一遍極樂經(jīng),恐怕她體內(nèi)靈氣所剩不多,好在苦禪印也支撐不久了。
一腳踏在楚天右腕,只聽到骨裂和某人怒罵。
拾起劍,順帶送走楚天,又聽見哭嚎。
傷好得差不多了。
走到屏障前,雙手持劍——沒力氣單手拿了,高舉頭頂。這招不是誓約勝利之劍。
劍凌云霄——
屏碎,沒有什么花里胡哨。自己早已經(jīng)不剩多少靈氣了,這劍招也不過五成威力,但刺破一道消磨殆盡的苦禪印,還是足夠的。
提劍,朝齊開顏走去。
一步一個血印,腳下是雷霆打亂的碎石,四面崩散的靈力碎片帶著塵土飛揚。
楚天已死,段舒越氣力盡失,任她怒罵也掀不起波瀾。此時的齊開顏已經(jīng)孤立無援,但他依舊盤坐在地上,仍然念誦經(jīng)文。
她笑說:“不反抗了?”
佛音驟停,他緩緩抬起禿頭,目光平和,看樣子一切都沒有放在心上。
也對,一場比試何必在意。
他咧嘴:“呵呵呵呵呵刀呵呵呵呵呵?!?p> 苗空空蹙眉。
有詐,這人笑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