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巨門高千丈,重萬斤,其上又有無數法陣將其封鎖,化作這六道鐵鏈。”
段晉安緩緩走至近前,輕輕捏住他的下頜,淡淡道:“你無需懷疑我是誰,只需知道我讓你這么做,對你絕無害處?!?p> 陳逍一怔,卻見其倏地將自己一推,撞向那道石門,鐵鏈應聲而斷,緊接著便有一股強大的靈流灌入腦內,充斥全身筋脈。
意識混沌之際,只迷糊聽見那人悠悠笑道:“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p> ……
東闌一百四十九年。
國君常年纏綿病榻,齊聚天下丹師,只為求得一粒長生丹,從此千秋萬代,萬世流長。
“郭公公,這斬得是第幾個丹師了?”
郭才喜侍奉老皇帝已有數十年,現(xiàn)已年近七十,滿頭白發(fā),垂垂老矣。此刻站在承乾宮前,垂首斂目,抬眼見那宮外血流成河,一地人頭,只悠悠嘆了一口氣。
“第三百五十七個。”
他看向那小太監(jiān)身后的人,身形高挑,烏發(fā)如瀑,身著一身玄色法袍,端的是人中龍鳳,仙韻自成。
可惜了,大好年華,卻要斷送在那昏君手中。
“進去罷,別讓皇上等久了?!闭f著緩緩讓出道,恭首領那人進去。
只見重重簾幕之后,那皇帝仰臥床榻,形容枯槁,不時傳來聲聲悶咳,仿若一條命已去了半條。
那丹師手中倏地出現(xiàn)一個木匣,恭敬道:“草民有一粒仙丹,可使皇上青春煥發(fā),徒增兩百壽元,特地奉上。”
郭才喜目露驚嘆,只上前端了匣子緩步走向床榻。
那皇帝顫巍巍的伸出手來,銜了丹藥一口吞下,霎時間金光大盛,似有金龍竄天而出。京城萬戶人家,皆出門叩拜。
只見華光普照,萬里鐘鳴,京都之上龍鳳祥舞,為世人稱道。
同年,瀾州。
段晉安背上綁著一歲大的娃娃,手里搖著蒲扇,在一堆陶罐里手忙腳亂,卻聽院外傳來一陣喧嘩。
隔壁賣豆腐的孫大嬸匆忙跑進來,喊道:“哎呦段郎中,你還煎藥呢!河邊飄來個人,瞧著半死不活的,像是快咽氣了,你快去瞧瞧!”
段晉安也顧不得手里的活,連將蒲扇和背上大哭的孩子遞給她,“孫大嫂,泠兒和這些藥就拜托你了,我去去就來!”
“段郎中,人已經送到門口了,你往哪去!”
孫大嬸連哄著孩子,卻見段晉安擺了擺手,早跑沒了影兒。
……
五年后。
一群人聚在街頭一處茶鋪,邊下著棋邊念叨著近些遇著的新鮮事。
“在家龜縮了兩個月,終于見著這老天爺放晴了,不然我這老胳膊老腿也要給歇斷咯!”
“誰說不是呢,再這樣下去,那泠水的水非得把我們這瀾州淹了不可……你們說,這會不會是那妖道又出來作祟了?”
“什么妖道?”
“這個我知道,就是五年前因一粒仙丹被奉為國師的那位!”一旁端茶的小二插嘴道:“自先皇駕崩后,他是一手遮天,滿朝文武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后來太子爺也就是當今的皇上,將他驅逐,似是就沒了他的消息?!?p> “誰說沒了,他一回來就是腥風血雨!咱們?yōu)懼萏旄呋实圻h,不知道,外面可都鬧翻天了!”
眾人聞言全都圍了過來,這人是一名商販,常年走南闖北,知道的消息總要靈通些,卻見他咽了一口茶,道。
“我今日剛回瀾州,外邊瘟疫橫行,已有好幾座城池的人都死光了,皆是那妖道的手筆?;貋淼穆飞?,我瞧著許多人都在往咱們這逃,許是不久就要輪到咱們了!”
眾人聞言唏噓不已,“你說輪到咱們就輪到了,哪有這么巧的事!”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彼f著四周望了一圈,沉聲道:“我此次回來便是打算收拾家當,帶著老婆孩子離開東闌的,你們最好也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罷!”
說著便起身丟了兩三個銅板給小二,轉身牽著一頭小驢離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
然而剛走出幾步,便與一人迎面撞上。
那人全身被破爛的袍子裹得嚴實,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不時傳來咳嗽聲。只見他一個踉蹌,側身往那茶鋪走去。
不出幾步,便直直的倒下,伸出爛瘡流膿的手,呻吟道。
“求、求你……給、給我點水喝……”
眾人皆被嚇了一跳,連推了小二去看看情況。
他抖抖索索上前,掀了他那寬大破爛的袍子,卻見他面上沒有幾塊好皮,似是被烈火灼燒一般,嚇得連連后退。
眾人湊近一看,皆是一駭,抬頭見鋪前走來一大一小,連上前將人攔住,“段郎中,你來得正巧,你瞅瞅這人啥情況?!?p> 段延懷里抱著一個,背上背著一籮筐的蓮蓬,正打算回草堂,走至半路忽然涌出一群人將自己拖走。
他正疑惑,垂眸卻見那茶鋪前橫躺著一人,一動不動,似是已沒了聲息。
段泠牽著哥哥的手湊眼一瞧,見那人雙目圓睜,布滿血絲,形容仿若從烈獄爬出的厲鬼,十分駭人,連躲在段延身后,緊緊抓著他的袍子。
段延走上前蹲下身來,掏出一塊帕子按在那人脈搏上,斂眉沉聲道:“他已經死了?!?p> 此言一出,那小二嚇得渾身打顫,喃喃道:“鋪子里死人了,當家的非殺了我不可……”說著似是想起什么,連上前抓住段延的衣袖,淚流滿面。
“段郎中,我剛才碰了他的衣裳,是不是也會死??!求你一定要救我啊!”
“此事我回去還得與父親商議,你先去府衙通報此事,將他尸首火化,切記不可與之接觸。”
段延見小二一抹鼻涕,連連點頭,又道:“你若覺著有何不適,定要來草堂尋我?!闭f完連抱起段泠,急往草堂奔去。
一推開院門,卻見院內橫躺著十幾人,皆如先前那茶鋪所見之人一般形狀,其中來來回回走著許多衙役。
“爹爹!”段泠一眼便瞧見那灰白的身影,連撲了過去。
段延緊跟上前,只見兩名衙役挑著擔架從自己身側走過。躺著的那人面目全非,手指將傷口抓的血肉模糊,不住的慘嚎呻吟,如似萬蟲附骨,疼癢難耐。
他斂眉走至段晉安身側,卻見其幽幽長嘆道。
“延兒,天將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