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某山賊東南方向十公里左右的某一棵大樹樹梢,某個身著藍色錦袍的少年若有所思地蹲伏著,枝葉隱匿了他的行蹤,只剩下那均勻而細微的呼吸聲。
先前夜叉面具的男人交代過他,這片森林中經(jīng)常有山賊出沒,令他務必經(jīng)過某一個山賊的領地,“一不小心”被對方逮到,繼而留下那一箱黃金作為交換。
“這個主意,憑你的智商也可以想出來,可你想不出來,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男人的話語猶在耳畔繚繞,他稍微頓了頓,自問自答一般說出下一句話來,“因為你從來不收集情報!”
顧清辭捏緊了拳頭,只要一想起那家伙,冷汗就會順著鬢發(fā)悄然流下,然而現(xiàn)在還不是甩臉色的時候,那個男人說得沒錯,只有依靠他,自己才能復興安息帝國。
哪怕他只是想培養(yǎng)出一個傀儡……也得等到萬事俱備,方能與之作對!
不多時,輕快的馬蹄聲傳入耳中,正如那個男人計劃的那樣,兩道秀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顧清辭的視線之中:馬背前面的淺語眉頭緊鎖掃視四周,馬背后的蘇白鬼鬼祟祟護著身后的一個大鐵箱子,那鐵箱無比眼熟,正是他顧清辭從地底下挖出來的那一箱黃金!
同樣沒有出乎男人預料的是,一道極為隱晦的氣息尾隨在蘇白身后,若隱若現(xiàn),若即若離。
“動作可真快啊?!彼闹凶匝宰哉Z,“那么暮涼帝國那邊,派出的是怎樣的一個對手呢?”盡管無比好奇,他還是裝作沒有發(fā)覺尾隨者一般,飛身一躍,從樹梢躍下到駿馬面前。
淺語的瞳孔中旋即現(xiàn)出幾分欣喜,她當即勒住韁繩,猛地撲到少年懷里:“皇子殿下!”
“嗯乖,乖?!鳖櫱遛o微笑著撫了撫淺語的小腦瓜,直到此時,他才能感受到一點安全感,畢竟只有這個和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小姑娘,才是與自己肝膽相照的人。
蘇白不由地抿了抿嘴,想要開口,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她不言一辭地將那鐵箱子打開,從中摸了兩塊金錠放在自己懷里,繼而躍下馬來,轉身就走。
“等等?!鳖櫱遛o開口了,他推開淺語,快步上前拉住蘇白的手腕,“你要去哪?”
“從你出賣我的那一刻,你我友情恩斷義絕!”蘇白頭也不回,她輕松掙脫了少年的手,“我去哪,與你何干?”
“當然有關系,我還沒有為你解開【拘靈鎖】的封印,你現(xiàn)在恐怕只能使用百分之一的力量?!鳖櫱遛o也不繼續(xù)拉住她,他直接擋在她的面前,“而你,也沒有幫我復興安息?!?p> “你在說笑么顧清辭閣下,還是說,安息帝國末代皇子安辭閣下?你安息帝國是興是衰與我有什么關系?”蘇白目光冰冷,姣好的面容宛若寒霜,“至于什么封印,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就很好,不需要解開什么封印獲得什么力量。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個普通人,只想過平凡的生活,謝謝?!?p> “可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我安息帝國曾經(jīng)的名將白櫻,一人當關萬夫莫開,寒槍所指所向披靡?!鳖櫱遛o輕笑道,“只要你白櫻存世一天,你就有一天做不了普通人,平凡的生活從未在你人生中存在過,過去沒有,未來也不會有?!?p> “第一,我不是白櫻,我已經(jīng)跟淺語解釋過一遍,你有什么不懂問她就好?!碧K白繞過他,徑直向樹林深處走去,“第二,生活從來不是你說了算,而是靠我自己的腳走出來的!”
“好,很好,非常完美的發(fā)言!簡直深得我心!”一個身著紫衣的青年從樹林深處緩緩走出,他的懷中抱著一把古劍,慢悠悠地擋在了蘇白面前,“不愧為星圖上預言的兇星,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呢!”
“你是來幫他勸服我的么?”蘇白想要從青年身邊繞過去,卻是驚詫地發(fā)現(xiàn),無論她往哪個方向繞,對方始終死死地擋在她面前,如同陰魂不散的惡鬼,“顧清辭果然還有別的同伙啊!”
“這你可就完全誤會你那可愛至極的皇子先生了,我不是他叫來的,我是自己來的?!彼穆曇粲袔追诸澏?,那古劍在他懷里不住嗡鳴,“向你討教一點事情?!?p> “什么事?”蘇白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因為那掩蓋不住的殺氣如同潮水一般翻滾。
“向你討教一下,到底是二百年前的名將白櫻更強,還是二百年后的劍鬼柳傷銘更強!咦哈哈哈哈哈!”
青年,出劍了。
根本看不清他是何時握住劍柄,那劍勢宛若萬丈高山崩塌眼前,鋪天蓋地的劍氣一時間居然覆蓋了整片天空!
過于凌厲的速度,已經(jīng)完全超過了人眼的捕捉能力,即便是蒼蠅的眼睛也未必能夠跟得上那種動態(tài)視覺,或許用鬼魅來比擬方才更為恰當。
可與鬼魅比肩的劍道,無雙劍鬼的惡鬼道之劍。
劍破虛空,直指蘇白!
“怎么可能躲得過……”這種想法剛剛在她腦海里露出一絲端倪,不曾想,她的身體卻是剎那消失,位于她正后方的顧清辭高舉右手,手背之上,一道暗紅色的紋路正在緩緩消失。
“第一道令咒,侍從,來我身邊!”少年目光凜然,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柳傷銘的殘影,嘴角笑意,輕輕勾起。
瞬息之后,蘇白陡然出現(xiàn)在他身旁,完好無損,頭發(fā)絲都沒有掉一根。
“哦?有點意思!”柳傷銘立刻明白了什么,他什么多余的動作都沒有做,古劍揚起,飛掠而來!
“第二道令咒,寶具召來!”少年面如止水,他依舊高舉右手,第一道令咒還沒有完全消失,他已迅速念動第二個咒語,他那純黑色的三千長發(fā)在那須臾間無風而起,憑自凜冽翻飛!
蘇白愣住了,令咒是可以命令從者絕對服從的咒印,顧清辭先前完全可以命令自己服從命令禁止離開,可他沒有那么做,而現(xiàn)在他在干嘛?他瘋了,居然連續(xù)用出了兩道令咒!
然而僅僅在一秒之后,她瞠目結舌的發(fā)現(xiàn),一桿通體銀白的長槍從遙遠高天之上急速飛來,如同訓練有素的獵鷹回到主人的懷抱,那長槍劃破空氣之時,刺開連綿不絕的音爆之鳴!
蘇白如同演練無數(shù)次一般嫻熟地握住那桿長槍,冰涼卻適手的觸感那般熟悉,仿佛這不是一桿槍,而是自己的五指一般!
“神槍【冥啟】?”一旁的淺語張大嘴巴。
“沒錯,正是神槍【冥啟】!那么第三道令咒,靈力灌注!”少年左手一招,一道靈符霎時現(xiàn)于他的指間,他不可遏制地狂笑起來,手中靈符抵在蘇白眉心,而自己也因為靈力消耗過多而癱倒在地。
靈力在狂涌,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靈力洪流,從那靈符之中滔滔不絕地匯入蘇白眉心,蘇白的大腦之中一片空白,她只是感到面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而凝滯,就連剛才無法捕捉的柳傷銘身影也變得清晰可見。
顧清辭仰面高笑,他直勾勾地盯著蘇白的身影,嘴唇蒼白如雪。
“我承認我在賭,明明他讓我聽從安排謹慎行事,可我怎么可能服從!你白櫻想過自己的生活,我又何嘗不是呢?
可我肩上擔的,是整個安息帝國的復興,我已經(jīng)不屬于我自己了白櫻,別提出賣你,如果殺了我自己就能重建帝國,我第一個殺了我自己??!
我顧清辭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不喜歡的事情,現(xiàn)在那個人要殺了你,而我賭上我所有的令咒,替你喚來神槍冥啟,替你注入額外的力量,那么,我想你不會任他宰割吧?”
少年怒吼,瞳孔之中如有雄獅狂嘯:
“白櫻,給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