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會議室可以說是相當(dāng)普通了,簡潔的擺設(shè),單調(diào)的辦公椅,傳送帶型圓桌……
沒有過多的擺設(shè),在這里,每一件物品都顯得那么恰到自然,點(diǎn)到為止。
這是一間極具充滿秩序感的會議室。
如果,不去看那落地窗外,一片閃耀著光點(diǎn)的虛空的話……這里就是一間普通的會議室。
在這整整齊齊的十二個座位上,此刻已經(jīng)坐了七個人,剩下的五個座位還是空白。
十二,這是一個偶數(shù),同時還是一個分不出整數(shù)平均數(shù)的數(shù),然而七卻是一個奇數(shù),但它在這里和十二一樣,正因如此,這里沒有一個人是領(lǐng)導(dǎo)……或者說,他們都是領(lǐng)導(dǎo)。
坐在這里的人都知道,他們不需要有任何人來主導(dǎo)這次會議,就好像這間會議室也不需要過多的擺設(shè)一樣。
明明房間明亮,可當(dāng)你想要湊近查看這些男男女女的臉時,卻總感覺很模糊,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S級異常啊……真是好久沒出現(xiàn)了……多少年了……十年,還是百年?”
一個男人微微抬起自己的腦袋,輕聲說道。
“更準(zhǔn)確來說,是507年26天14小時45分鐘07秒,現(xiàn)在是08秒、09秒,羅伯特先生?!?p> 又一個男人開口,然而那聲音竟然是機(jī)械合成音,聲音冷冰冰的。
“哈!你還是一點(diǎn)幽默感都沒有,T—30!”
羅伯特卻是笑了起來。
“那么,關(guān)于這一次S級異常,你們有什么要說的嗎?”
T—30開口了,語氣倒也聽不出任何情感,或者說這樣才符合這間會議室——冰冷、秩序。
“能咋辦,023系列本來就很難纏,耗死它們唄!”
一位明顯比其他人矮小很多的女孩開口了,她雙手交叉,環(huán)抱著自己的腦袋,兩只腳交疊搭在會議桌上,語氣很是輕松,絲毫沒有被這會議室影響到。
“嘻嘻嘻,這就是問題了,這次和以往都不同,大家都不是傻子——深淵之子可是在那里呢?!?p> 另一個更加矮小的男人蜷縮在椅子上,發(fā)出桀桀怪笑,看著很是詭異。
“所以……所以……我們,該……該……怎么辦……像……像以往那樣?”
一個帶著眼鏡的小男生詢問了,聲音結(jié)巴,一看就是個內(nèi)向的小男孩。
“顯然不可能,梅維斯,哦!你還是這么內(nèi)向~”
羅伯特?fù)沃X袋看向眼前這個面容模糊的小男生,帶著幾分戲謔說道。
“對……對不起……”梅維斯深深低著頭,自卑到了極點(diǎn)。
“好了,別欺負(fù)梅維斯了?!币粋€成熟的女聲響起了,望去,是一位身材挺好的……男性。
“我覺得,可以用023試探深淵之子的實力,他們顯然是要對付023的。”
“那旁邊那個男孩呢,愛爾……小姐?”
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女性。
愛爾發(fā)出陣陣動聽的笑聲,如果忽略他其實是個男的話,真的還挺好的,應(yīng)該吧。
“一起測試唄,你們也都看到了,他根本不怕023的污染,你們覺得他會是人類嗎,據(jù)我所知,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類可以抵御023的侵蝕?!?p> 愛爾雙手撐著下巴,看向其他人。
“你們都還記得當(dāng)初我們的約定吧——一個沒有任何異常的世界?!?p> “愛爾小姐說得對,我們應(yīng)該先試探,畢竟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那甕聲甕氣的聲音再度響起。
“梅麗贊成愛爾小姐的做法,附議!”梅麗舉起了自己的手。
“我也附議?!绷_伯特打著哈欠舉起手,似乎根本不關(guān)系利弊。
“可……那是S……023……我們……在……在拿人類的命運(yùn)……開……開玩笑……真的……好嗎?”
梅維斯諾諾地開口。
“確實,這是需要面對的問題,如果023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只能用人命作為攻擊手段了?!?p> T—30也附和了。
“拜托……我們又不是舊世界那些人,隨隨便便一個A—026就能被毀滅,我們手中可是有著S—002還有006,大不了動用007的力量,再重啟這個世界?!?p> 羅伯特趴在會議桌上,慵懶地回答。
“放心吧,記住我們當(dāng)初的約定,為了那個美好的新世界,我們總是需要去學(xué)會犧牲的?!?p> T—30聞言,也不好多說什么了,舉起右手,冷冷說道:“我附議?!?p> “桃子你怎么看?”愛爾看向那個把腳搭在桌子上的女孩。
后者晃蕩著會議桌,有些郁悶地說道:“唉……真的是好麻煩,就原來的計劃不行嗎……算了,我附議。”
她也舉起了右手。
“那么,最后還有孫雷和梅維斯。”桃子斜過眼看向身邊的兩人。
“嘻嘻嘻……”孫雷依舊在怪笑著,下一秒他舉起了右手,用有些怪異的聲音說道,“我附議……嘻嘻……”
梅維斯見所有人都舉起了手,心中有些發(fā)怵,也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我……我也附議……”
“嗯,那么提議執(zhí)行。”
“哎呀,哎呀!”羅伯特一臉憂郁地看向周圍的人,“就這么草草結(jié)束了也不好吧,咱都是聰明人,不然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上了,我想問個問題?!?p> “你們都知道,那兩位可不蠢,你們覺得,對于如此重大的事件,卻沒人來管會有什么有趣的想法呢,你們說他們會不會懷疑自己被監(jiān)視了。
“哎呀呀……被人偷窺了,討~厭~要不要再去搞毀這群家伙的一個衛(wèi)星,嗯~(嬌聲)我洗澡也要被看光了~一群變態(tài)~~~”
羅伯特娘里娘氣地說完最后一句話,然后就像個死人一樣倒在了會議桌上。
“……”
現(xiàn)場一片寂靜,沒人為羅伯特這一滑稽的演戲捧笑。
“這不是什么問題”T—30打破了沉默,“讓戲演得更真一些就可以了。”
“真……真要這么……做嗎?會不會太……太殘忍了……”
梅維斯一如既往結(jié)巴。
T—30淡淡地回答:
“為了理想,我們要學(xué)會殘忍,”
“那么,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了……”
“沒有?!?p> “沒有?!?p> “……”
回答的聲音內(nèi)容大致相同。
“那么,散場吧……”
“唉……困死了,終于能走了……討~厭~”
“美甲又該去做做了。”
“今天還有10萬個俯臥撐沒做完。”
“嘻嘻嘻……”
會議廳唰的一下忽然關(guān)了燈,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七位神秘人此刻已經(jīng)消失不見,會議室再度陷入了安靜,直到下一次燈再次打開的時候。
外面,虛空中,星光依舊保持不變。
……
隨著逐漸深入,周圍的血肉觸手也變得越來越密集,想要直接繞過去幾乎是不可能了。
好在帶了奈薇過來,這家伙手中長刀一砍,劍氣橫飛,擋路的觸手就齊刷刷被削平,騰出一條出路來。
“這邊?!?p> 納特克斯看著手中檢測器纖毛上下擺動的幅度以及屏幕上的數(shù)值,指了指前方,然后就邊走邊低頭地走了過去。
“……”
奈薇沒說話,跟在納特克斯身邊,時不時為他開辟前進(jìn)的道路。
兩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觸手已經(jīng)如同荊棘一般將他們重重包圍,巨大的觸手纏繞在空中,擋住了紅日撒下的扭曲紅光,使得周圍變得十分陰森詭異。
納特克斯見奈薇有些累了,便先原地坐下休息一會兒。
插在兩人中間的長刀燃起的明亮藍(lán)火照亮了兩人的面容。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把周圍的觸手清理掉,他們也想,但這些觸手的生長速度極快,剛剛清理不到十分鐘,那里又會再長出全新的觸手,密集程度絲毫不輸于前一代。
浪費(fèi)時間和精力清理掉這些還會再長出來的觸手,這并不值得。
而且,天空那撒下來的紅光,也不見得能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怎么樣了,快找到了嗎?”
奈薇開口率先打破沉默。
“還有一段距離?!奔{特克斯看著手中的檢測器數(shù)值說道。
他頓了頓,接著說:“多虧了你,進(jìn)度才沒有被周圍的觸手落下?!?p> 奈薇保持蹲坐姿勢,搖搖頭,回答:“你才是最重要的?!?p> 納特克斯不置可否。
“……”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對了”率先說話的依舊是奈薇,她盯著對方那染血的繃帶說道,“你那包扎左眼的繃帶已經(jīng)被污染了,回去記得換掉。”
“知道了。”
納特克斯望著眼前蹲坐在燃燒長刀面前的少女,也明白現(xiàn)在的狀況有些尷尬,于是開口:
“對了,你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嗯”奈薇起身,在納特克斯旁邊蹲坐下來,身體靠在他肩膀上,“說吧。”
“嘖!”納特克斯有些嫌棄地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奈薇,好在情感模塊的進(jìn)一步毀壞也讓他那些厭惡和不適感消失了,否則,他肯定不會允許對方這么做。
雖然不明白各種各樣的情感,但他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他伸出手,一邊輕輕揉著奈薇的頭發(fā),一邊輕聲說道:
“很久很久以前,獅子統(tǒng)治著動物世界,它霸氣威嚴(yán),所有的生靈都害怕它,生怕有一天被它鋒利的牙齒咬碎了喉嚨。
“但萬花叢中總有奇葩,狐貍就不怕獅子,它狡詐多端,覬覦百獸之王的地位已久。”
納特克斯停頓了下來,斜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奈薇此刻正安靜地看著燃燒的藍(lán)色火焰。
于是他繼續(xù)開口:
“一天,狐貍向獅子發(fā)起了挑戰(zhàn)。它說,如果它們中有誰能拿到獵人的獵槍,并帶到大草原上,誰就是百獸之王。
“獅子覺得自己地位不可撼動,于是接受了挑戰(zhàn)。然而,它卻不知道那正是狐貍設(shè)下的陷阱。
“獅子來到了獵人的家,準(zhǔn)備偷槍,卻不料被獵人發(fā)現(xiàn)用獵槍打傷了。獅子受傷,只能倉皇逃竄。
“回到大草原,再次見到狐貍,獅子怒不可遏,一口咬死了狐貍。而這時,獵人也順著獅子傷口的血跡,找到了獅子,開槍殺死了獅子。
“故事到此結(jié)束。”
“那獅子好蠢……”奈薇望著火焰,平靜開口。
“故事本身就具有戲劇性,最重要的不是這些故事的邏輯性,然而它想告訴我們什么。”
“那……它想說什么?”
藍(lán)色的火焰在納特克斯的蔚藍(lán)色眼睛中燃燒。
“寓意很多,故事就是這樣,在原創(chuàng)性上進(jìn)行讀者各自的解讀,我們可以指明來說這是一次沒有贏家的挑戰(zhàn),也可以認(rèn)為故事在諷刺壓迫和反抗的歷史規(guī)律,再或者是在表明人類的強(qiáng)大。更夸張點(diǎn)說,這個故事在暗含人類肆意屠殺動物。
“一千個讀者里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說的就是如此?!?p> 奈薇斜眼看向了納特克斯,詢問:“那你的哈姆雷特呢?”
納特克斯微微瞇起眼睛,說道:“我懶得去解讀,故事就是故事,理論就是理論,本質(zhì)上,它們沒有對錯,主觀性會讓我們盲目。雖然有時控制不住,但比其他更冷靜一些就可以了。”
奈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說道:“那,你想知道我的哈姆雷特是什么樣的嗎?”
“什么?”
她坐直身子,然后身體傾斜到納特克斯耳邊,輕聲地說:
“像你這樣的?!?p> 納特克斯一臉嫌棄地遠(yuǎn)離,沒好氣地說道:“那可真是太不幸了?!?p> 接下來,兩人沒有再說話,奈薇靠在納特克斯身上,后者雖然嫌棄,但還是伸手撫摸著對方柔軟的頭發(fā),兩人靜靜凝視著眼前的藍(lán)色火焰。
不知過了多久。
“好了,我們走吧,你趕緊滾開!”
啊……暴風(fēng)雨來臨的那一刻,總是風(fēng)平浪靜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