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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之歡

第十五章 籠中驚鳥

焰火之歡 韶添 3899 2020-03-03 08:38:30

  蕭瑾?dú)g坐在王府自己的怡然院中沉思,她怎么說也在王府生活過這么久的時光,皇叔專門為她設(shè)的這處院落,倒也還算合她心意,蕭瑾?dú)g今夜給宮里遞了消息,暫不回宮。

  確實(shí),剛剛遇刺,此等境況,皇叔也擔(dān)憂她在回宮路上,再遭什么意外,那時可就不比在王府后院那時安全了。到時候出了意外,誰也擔(dān)不起那個后果。

  因而順從皇叔的話,留下來住些時日也合適。

  天色漸晚,大夫給喻之燃換好藥處理好傷口時,便已經(jīng)天黑了,蕭若權(quán)原想留他在此住一晚,明早再回國公府。

  可喻之燃倒是在這點(diǎn)上堅(jiān)持,“母親若是不見之燃,自然會多想,為讓母親安心,之燃還是不叨擾王爺了?!?p>  人家不愿,蕭若權(quán)也不好強(qiáng)留。幸而那傷不是什么要緊的傷勢,不然他也不好同國公府交代。

  眼見蕭瑾?dú)g自回到院里便就一直是那副悶悶不樂的模樣,蕭若權(quán)難免有些憂心。

  王府遇刺,別說蕭瑾?dú)g,就連他都沒想到。

  豫王府侍衛(wèi)不少,戒備森嚴(yán),那行刺之人偏挑今日,怕是認(rèn)準(zhǔn)了今日人數(shù)眾多,難免會有些混亂,有混亂便就有紕漏,到底是他大意了。

  想著這么多人在場,也不過是個賞花宴,出不了什么大事。

  輕嘆了口氣,捧著個鳥籠,坐到了蕭瑾?dú)g身旁。

  “還在想今日的事?”

  那籠中關(guān)著的,是只頂漂亮的黃鸝,叫起來的聲音,清脆好聽。

  蕭瑾?dú)g倒是被這只小黃鸝吸引了些注意力,隔著鳥籠,想要伸手逗一逗,不過那鳥也著實(shí)活潑,撲騰在鳥籠里,倒是沒個消停的時候。

  蕭瑾?dú)g微勾唇角,此時倒是添了幾分生氣。

  蕭若權(quán)時刻注意著她的神情變化,剛剛一直是一副憂思的模樣,看著都有些不大習(xí)慣,見她面上能有幾分血色,倒是反而安心下來。

  “有被嚇到嗎?”蕭若權(quán)柔聲詢問道。

  蕭瑾?dú)g輕輕搖頭,手指依舊摳在鳥籠上。她也算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再血腥的場面也見過的,今日著實(shí)算不上驚嚇。

  “我聽說,你今日放過了那刺客?”

  蕭瑾?dú)g沉默,眼神微動,收回了手指,“嗯。”

  “為何?”

  蕭瑾?dú)g不知道怎么說,她笑了笑,她其實(shí)猜得到是哪些人要這么大費(fèi)周章的想要取她性命,今日死士說到底皆是沖她而來,那只箭,不過是第二手準(zhǔn)備,若是沒有死士像今日這般殺到她面前,那只箭便是最后要她命的利器。

  倒是安排的緊密妥當(dāng),蕭瑾?dú)g甚至猜想那些人知道周孚近些日子不在她身邊,才敢這般行事。

  周孚同她告假,前些日子回老家了一趟,最近幾日留在她身邊的一直是孤影,但孤影,畢竟算是年輕,身份上也能擺在明面上。眼見有人行刺沉不住氣,沖了出去也是正常。

  周孚在她身邊,一直算是隱藏在最深處的她保命的最后一道法門,若想要她命,自然要越過這道門。

  難得有這么個機(jī)會,周孚不在,錯過此時,下回可就難了。

  只是估計(jì)那行刺之士不曾想到,周孚竟能在今日及時趕回,危難之際,還是出了手。別說他們,就連蕭瑾?dú)g自己都沒想到。

  她也是在察覺到周孚出現(xiàn),才敢明晃晃的將視線從那處移開,不然那只箭今日無論如何都怕是躲不過去。那想要一擊致命的箭矢,想必她躲不開。就算僥幸留的一條性命,也會受重傷。

  有人護(hù)著,她行事就一向大膽,從未想過周孚會攔不住那只箭。因而轉(zhuǎn)移視線,將他們最后一手暴露在視線下,也算是蕭瑾?dú)g刻意為之。

  她只是沒想到,喻之燃會因此分神受傷。

  喻之燃躲過那支箭,在她意料之中,那箭朝他而來,戰(zhàn)場上歸來下意識的閃躲,本就是應(yīng)當(dāng)?shù)?。她只是沒想過,喻之燃會在察覺那箭是朝她而來的一瞬,回身去抓,將背后完全暴露在對手之下,這才挨了那么一刀。

  蕭瑾?dú)g在打斗中,其實(shí)已經(jīng)見識過喻之燃的身手了,她不覺得那死士是他的對手,也不覺得他會受傷。

  但凡事總有例外。

  那些人要的是她的性命,不見得是想要傷著除她之外的那些人。

  為何要放他一馬呢?

  “大概,能理解吧。”

  蕭瑾?dú)g淡漠且無畏的神情,觸及了蕭若權(quán)心底的柔軟,他有時會想,她如今成長成這般,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當(dāng)年那個神采飛揚(yáng)的小姑娘,到底是染上了幾分過于沉重的悲思。

  他覺得或許皇兄當(dāng)年的想法才是正確的,只是蕭瑾?dú)g從來都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她做的抉擇,想來也不會后悔。

  蕭若權(quán)仰天長嘆,“侄女太出色了,我這個做叔父的都幫不上什么?!?p>  蕭瑾?dú)g聽到笑了出聲,“皇叔不是帶了這只黃鸝來給我解悶嗎,怎么能說,幫不上什么?!?p>  蕭若權(quán)手指輕敲了兩下鳥籠,鳥兒受驚,又撲騰了起來。

  “如今,再怎么想生事,也不過同這困在籠中鳥兒一般,再撲騰,也不會掀起什么風(fēng)浪。你且隨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蕭瑾?dú)g了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蕭若權(quán)見她這副模樣,不放心的叮囑道。

  “切記,要把自己的安危放置第一位?!?p>  蕭瑾?dú)g揚(yáng)起笑臉,“我知道的?!?p>  蕭若權(quán)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早點(diǎn)休息。”

  不知為何,蕭瑾?dú)g覺得皇叔離去的背影,有些許的落寞。

  她其實(shí)一直覺得皇叔沒必要如此,路是自己選的,她不后悔。就算重來一次,她依舊會堅(jiān)定不移的選擇這條路。

  朝權(quán),她不甚在意,但是她要護(hù)著自己的家人。

  皇叔,琮兒,外祖家,她也就剩下這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了。

  當(dāng)年有人趁她年幼傷她家人,她無奈,可如今誰也別想再來戳這么一回。

  她不是小孩子了,當(dāng)年天真,若是發(fā)現(xiàn)的早一些,或許母后不會有事,這是她一生的痛。母后在剛生琮兒后同當(dāng)時也尚且是個奶娃娃的她說過的,她以后就是姐姐了,在弟弟長大之前,要保護(hù)好弟弟的。

  這些話,她從未忘過,當(dāng)年她憑一己之力擔(dān)起了整個北煜的朝堂安危,扶著琮兒登上皇位,如今他人也永遠(yuǎn)別想再威脅到她的家人。

  或許得空,她需去幾個地方,看看老朋友。

  原以為,塵埃落定,卻不曾想仍舊留有余孽,想要攪起些駭浪來。

  如今雖沖她而來,卻難保不是有人背后操縱,這是她最擔(dān)憂的。

  蕭瑾?dú)g打開鳥籠,還給了那只黃鸝自由,撲騰著翅膀,那只黃鸝總算是能飛出來,叫的更加歡快,盤著蕭瑾?dú)g頭頂,許是許久未飛的如此痛快,竟還貪戀此處,多在此處停留了一瞬,才拍打著翅膀,緩緩的朝遠(yuǎn)處飛去。

  “你說,要不要繼續(xù)關(guān)著呢?”

  院中無人,若是落進(jìn)旁人的眼中,自會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但人眼看不見的地方,還是有聲音傳出來。

  “殿下心中自有決斷。”

  蕭瑾?dú)g伸手搭在樹枝上,折了一小段樹枝下來,捻在手中,望著那黃鸝遠(yuǎn)去的身影。

  “我覺得,引出來,落個徹底的清凈,或許也是不錯的?!?p>  那黃鸝直直墜落,已然要逃出生天,卻被直接擊落,登時咽氣。

  蕭瑾?dú)g手中的那段樹枝此時不見蹤影,一直未曾現(xiàn)身的周孚,看著那只鳥就那么咽氣隕落,眼眉略微的挑了挑,卻也再沒出聲音。

  那小黃鸝也是個命苦的,蕭瑾?dú)g此時面上沒有絲毫的愧色,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一向聰慧,自然理解的了皇叔給她拎過來這么一只聒噪的鳥兒,到底是何用意。

  怡然院清凈僻幽,有這么幾聲尖叫屬實(shí)煩的她耳朵有些疼。

  次日清晨府中下人灑掃院子時,自然見到了那只黃鸝的尸體,落在墻邊,孤零零的,有些心善的婢女見了不免心疼。

  那黃鸝死相屬實(shí)算不上好看,被一截樹枝,活活的從尾部穿身而過,甚至都沒能留下什么血跡,羽毛也不過掉落了幾片,只需要撿拾起來,便就留不下什么痕跡。

  他們這些做灑掃的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一個曾經(jīng)喂養(yǎng)府上將養(yǎng)的飛禽的小婢女見這只鳥眼熟,像是曾經(jīng)養(yǎng)在王爺院中的,正糾結(jié)是不是要稟告一聲。

  將那黃鸝的尸體拿了塊帕子包了起來,想著總要去管家那通稟一聲,免得王爺因?yàn)槭Я艘恢稽S鸝而傷心。

  行至半路,被肅清攔住,掀開那塊手帕,見到那黃鸝的死相微微擰了擰眉,詢問是從哪里撿到的。

  肅清是王爺身邊最是貼身的侍衛(wèi),那小婢女自然是不敢隱瞞,解釋說是自怡然院墻邊撿到的。

  肅清聽聞,將那帕子重新蓋了回去,面不改色的命令道,“尋個僻靜沒人的地埋了吧,切記莫要讓人發(fā)現(xiàn),你們幾個,也要當(dāng)作什么都沒看見,聽懂了嗎!”

  肅清在府中向來有威嚴(yán),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自然不敢多問,只得聽從肅清的命令,尋了個不常有人踏足的僻靜院落,找了棵樹下,給安葬了。

  隨之安葬的,還有那小婢女的一塊帕子,想著給那只可憐的鳥兒當(dāng)作個棺槨好了。

  喻之燃看著自己胳膊受的傷,有些感慨,也有幾分愁思。

  她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他又沒法表達(dá)出到底是哪處變得不一樣了,許是變得更加穩(wěn)重了吧。

  單單是見那箭朝她而去時,半分躲閃的想法都沒有,就挺讓他吃驚的了。他們打斗中,周遭有不少女眷的哭喊聲,但她好像并不害怕。

  起碼在明面上,喻之燃并不能確信,她是不是真的害怕。

  只是那只冰涼的手握在手心中時,他還是由衷的安慰了一句,讓她別怕。過后想來,許是他多此一舉了。

  他知曉她是個堅(jiān)韌的,當(dāng)年蹭傷到那種程度,都能忍住,直到見到夫子才瞬間哭出來。他一直都知道,他并不是官家小姐們閑言碎語中說的那般無用。

  她起碼是個極聰明的,這一點(diǎn)喻之燃深信不疑。

  甚至于,喻之燃甚至覺得,整個北煜也不見得有哪家姑娘能跟她那般聰慧。這也就是為什么年少時,他總是有些見不慣她的那副什么都無所謂的做派,覺得白白浪費(fèi)了她那么聰穎的天資。

  喻之燃由衷覺得,若是她能哪處半分心思分給學(xué)業(yè),只怕這北煜京城,不會再有才氣甚于她者。

  只可惜,那丫頭當(dāng)年貪玩且懶惰,也是,這種事也強(qiáng)求不來的。

  其實(shí)她這般也很好,最大程度的保留了自己的天性,不為旁人世俗所影響,單單這份心思,放在一國公主身上,已經(jīng)十分難得了。

  “景從?!?p>  “少爺,可是有事吩咐?”

  喻之燃緩緩道,“去查,行刺之事到底是何人所為,另外,我不在京城的這兩年,朝局是如何安定的?當(dāng)今圣上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細(xì)節(jié)?我都要知曉。”

  皇室隱秘,不該是臣子該去越距探查的,但此番回京的種種無不在告知著他,他不在的這兩年,這京城到底發(fā)生了怎樣一番天翻地覆,單單新皇登基這一點(diǎn),就絕不是放在明面上這么簡單的樣子。

  他在戰(zhàn)場廝殺,卻忘了,這京城,皇家,朝權(quán),哪一樣,都不是面上擺著的這么簡單的。

  蕭瑾?dú)g一直是個不簡單的,他自小在她身上吃過的許多虧,早就告知了他這一點(diǎn)。只是他還是想知道。

  不為別的,只是想知道她一步步的走到如今,到底,是怎樣一番刀口上舔血。

  他的姑娘,在這些年里得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喻之燃覺得心底的疼刺痛,遠(yuǎn)勝于手臂上的那一點(diǎn)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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