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紀啊…實話說,那瓜,確實還剩了那么些,若你要,我拿來還你?!?p> 陳少卿問的小心,諸禮紀還是那副木木愣愣的模樣,低頭道:
“娟兒也說了,我這名字起的便極其不雅,跟我這人一樣?!?p> 少年撓了撓頭,悄聲道:“如果你有興趣,我這也有起名業(yè)務(wù)?!?p> “不用了。這姻緣二字,本就是命中注定,是你的,便就是你的,更無須屈膝強求,平白折了男兒傲骨?!?p> 諸禮紀感嘆許久,卻見這少年瞧著自己,一張唇紅齒白的面孔上滿是笑意。
“相信我,你一定能與那位趙家姐姐共結(jié)連理,白頭偕老?!?p> “就我這身材,長相,爹媽還給起了個菜名,憑什么?”
“憑這話是我說的,若還不信,小爺愿拿一世英名發(fā)誓?!标惿偾湟荒樴嵵貙⑹铸R耳平舉,諸禮紀看在眼里,失笑搖頭:
“從來,都不會有從天而降的西瓜和姑娘?!?p> “誰說的。”
“我說…”
諸禮紀的話戛然而止,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遠方天際。
“不就是那只大賊鳥嗎,又不是第一次看見,至于激動成這樣嗎?”
陳少卿順著胖子的視線望去,天空碧藍如洗,更沒有那只大賊鳥的影子。
不對!
那邊的天上,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一個黑點正愈變愈大,分明是極速朝山巔俯沖而來,似乎在遙遙高處撞著了一層無形的壁,天地之間,忽然出現(xiàn)了一條詭異的扭曲黑線。
“那是什么?”諸禮紀有些驚惶,耳邊立刻聽到了種清脆的咔擦聲,仿佛有什么東西裂開。
“聽著,像是玻璃碎了?!?p> “玻璃又是什么玩意?”
陳少卿并沒有回話,他伸長了脖子一眼不眨,那布滿夕霞的天空忽然一顫。
根本不該存在的巨大黑線猛地四散而去,分成了更多數(shù)不過來的巨大裂紋,整片天,變成了塊碎裂不堪的鏡,四分五裂。
一股漆黑之火,就這么從裂紋中洶涌而出,瞬息之間吞噬了原本壯麗的夕霞。
“躲開!”
諸禮紀猛然撲倒了尚自發(fā)呆的陳少卿,僅僅是霎那間,一個蔚藍色的物體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幾乎是擦著兩人的身子呼嘯而過,直直砸在了山巔之上。
轟然巨響中,不明物體余勢未衰,一直沖出了幾十丈遠,將好好塊草坪犁出了道深深溝壑。
漫天塵煙喧囂,死里逃生的二人癱坐在地,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是驚駭萬分。
“那是什么玩意。。。”
胖子盯著那物渾身發(fā)顫,一旁的陳少卿卻是瞇眼望天,神色緊張。
云端高不可攀處,詭異黑火濃縮于一點越燃越烈,那種絕對的黑,仿佛在吸收附近的一切光線。
更讓他害怕的是,在這個漆黑的窟窿里,隱隱傳來了咆哮與鱗肉摩擦交雜的聲音,那里面,難道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
陳少卿凝目許久,才輕聲道:
“禮紀啊,怕是你先前那吐槽要應(yīng)驗了。”
“你的意思是,天上真掉西瓜了?”諸禮紀一臉不可思議。
“蠢貨,是另外那個!”
他終于低下了頭,兩人目光所至,那滾滾塵煙中似乎有個人影趴在地上,都還未起身,便著急拿手摸了摸臉,又在身上仔細探了會,這才望了周圍一圈。
許是瞧見了陳諸二人,那道身影忽然一愣,立刻強自撐起了身子,又著意理了理一頭長發(fā),陳諸二人瞧著奇怪,面面相覷。
這從天而降之人終于走出了塵煙,卻是個著身碧色繡鳳長裙的高挑少女,淡淡然環(huán)顧四周一番,才低頭捏了捏白皙如玉的拳頭。
“在這峰頂,修為果然被壓制了?!?p> 她喃喃點了點頭,也不抬眼皮便問道:
“你二人,是這峰上遺族么?”
許久沒有回音,鳳裙少女奇怪抬頭,跟前兩傻頭傻腦的土包子正張大著嘴看著天上,許久,才有個稍微瘦點的望向了自己:
“啥體格啊這是!”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又砸出那么大個坑,連皮都沒擦破半點?”
“這位女俠,莫非是金鐘罩鐵布衫的大行家?”
鳳裙少女本已一臉淡然,被這少年劈頭蓋腦一頓問,又聽到后面那金鐘罩鐵布衫六字,立刻便胸中一滯,強自吸了幾口氣才緩緩道:
“二位可是峰上遺族?”
“遺族,又是啥?”
陳諸二人面面相覷,鳳裙少女搖了搖頭,也沒見她手腳動作,便是一陣清風(fēng)拂過。
“哎,怎么有點痛?”
一旁的諸禮紀望了眼陳少卿,才緩緩低下了頭,發(fā)現(xiàn)手腕已割開了一道長長細口,漆黑血跡道道流淌,兩人愣了片刻,似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殺,殺人了!”
諸胖子殺豬般的嚎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座山巔,鳳裙少女凝神瞧著早已出鞘的三尺細劍,劍間有滴墨色血珠凝而不散,終于點了點頭,似確認了某事。
“諸位不必驚慌,我自山下而來,只為師門之命,來試著尋那機緣所在,卻和各位無關(guān)?!?p> 清聲悠揚,她轉(zhuǎn)身持劍一禮,遠處早聚集了許多尋聲而來的村民,為首的老漢躊躇不前,一臉驚疑。
“外邊來的?”
這是村頭的老吳頭,歷來算是村里輩分最高之人,說話間仔細打量了這少女一番,小心翼翼問道:
”我們這可有十六年沒外人上來了,不知小姐貴姓?”
“老先生有禮了,小女姓姬?!?p> 也不管老吳頭臉色大變,姬家少女緩步走到了個小土坡前,自懷中取了張杏黃小紙置于其上,又將雙手一合,做了個古怪手勢。
她迎風(fēng)長身而立,發(fā)襟裙擺隨風(fēng)舞動處,卻現(xiàn)了英姿颯爽之色,于眾人矚目下調(diào)息許久,那雙手忽地化作了團殘影,也看不清于一剎那究竟結(jié)了多少個繁復(fù)法印,嘴唇微動,便清晰的吐了幾個字:
“逆·天羅輪轉(zhuǎn)。”
一掌拍下,那張杏黃小紙忽然一顫,砰的聲輕響中炸開團偌大灰霧,又有狂風(fēng)呼嘯盤旋,姬家少女捋了捋額邊亂發(fā),靜悄悄的退了幾步。
眾村民的一片驚呼中,狂風(fēng)猛然一旋,吹散了那些灰霧,正中間便現(xiàn)出了一老一少兩位男子。
這兩人里,年輕人生的高大一臉和煦,才一落地便饒有興趣的打量四處,老者卻是鶴發(fā)雞皮,只有對小眼珠漆黑深邃,直勾勾望著天上的窟窿,見黑火火勢終于漸漸散去,才略點了點頭。
“此等大陣,當真是巧奪造化,堪鬼神之力!”
他自言自語說了句話,冷眼朝村民站處隨意一掃,立刻掃出了一片片的不寒而栗。
老者這才有了些滿意之色,朝鳳裙少女輕輕做了個揖。
“霜衣小姐,這絕峰之巔,怎么還有那么多人?”
這名喚姬霜衣的少女輕聲回道:“先前探過,都是些沒修為的遺族。”
“我還以為在這處被壓了修為才看走了眼,沒想到還都是些普通遺族。”
老者翻了翻眼皮:“這峰上,居然還有人能撐過十六年,古怪,古怪,那邊的老漢,過來?!?p> 他朝前略招了招手,人群前的老吳頭猶豫之間,面帶苦色的走前一步。
“知道我們是哪家的么?”
“先前,那位小姐提過?!?p> 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冷冷道:
“某姓聶,這位公子姓姜,別的也不需你們曉得,記得立刻騰三間你們這最好的屋子出來,明日日上三竿時讓全村男女老幼都到此地候著,老夫性子向來不好,若有差池…”
這可怕的老者也不屑把話說完,便背身去尋兩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說起話來,老吳頭滿肚腹誹,卻不敢多問上半句,大聲吆喝著村民們操辦起吩咐的事兒。
他們手腳倒是麻利,片刻功夫,便有人迎著一老一少去了某間屋子,場間人各有心事一哄而散,只剩下陳少卿與諸禮忌愣愣站在原地。
“那老頭,好,好可怕,他們到底是什么人?!?p> 諸禮紀一臉余悸,身邊的陳少卿盯著他手腕傷口,許久才喃喃道:“那劍,我連影子都沒看著。”
他這一世生在安逸地兒,又有李沛斯與那數(shù)百柄長劍撐腰,當真是無憂無慮,從沒生過害怕二字,連十六年前那些詭異事兒都漸漸忘了個干凈。
可這忽如其來的三人身上卻都帶著莫大危險意味,陳少卿回憶著前面那劍,忽然朝一處大聲道:
“如果是那老頭先到,我倆是不是就死了?”
諸禮忌大驚失色拽了拽他衣角,還未遠去的姬霜衣身子一愣,并未回頭。
“差點砸死我也就算了,一言不合就要三間最好的屋子,各位遠道而來,是不是也得給我們交代交代你們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姬霜衣依舊沒搭理這個膽子大的有些離譜的少年,陳少卿望著她背影咬牙道:
“會用個破爛天羅符,就真當自己是號人物了?”
“你知道天羅符?”姬霜衣霍然轉(zhuǎn)身,第一次打量起眼前這人。
細瘦身子,眼眉稚嫩,盤了個古怪發(fā)髻,領(lǐng)口和鞋尖都很干凈,倒不像是尋常村民,一張清秀到有些漂亮的面孔在自己回頭后愈發(fā)蒼白,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一副沒半點修為的模樣,怎么可能知曉姜家暗地里花了天大代價才弄到的奇妙寶物?這東西,就算是家中長輩也沒幾個人知道。”
姬霜衣皺眉瞧著這少年許久,覺得這廝除了生的有些俊,便再也看不出任何古怪之處。
“做個交易,如何?”陳少卿其實心中怕的厲害,話一出,一顆心便吊了起來。
“交易?”姬家少女神情愈發(fā)古怪。
少年忽然咬牙幾步湊前,幾乎撞到了她身上,輕聲道:
“你若是來尋什么的,早一步從我這知道些峰上的事兒,必能占了先機,山上要是會出事,我能早聽你說上幾句,也能多幾分應(yīng)變,如何?“
“怎么就認定我們?nèi)擞邢???p> ”我本來不知道?!?p> 陳少卿嘴角微微一揚:”我說的是比村民們占了先機,可不是你腦子想的那回事?!?p> 姬霜衣愣了半晌,卻未動怒,忽然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而去。
陳少卿滿臉訝然,還沒來得及問,一道細柔聲音自前邊輕輕飄了過來:
“今夜子時,落地之處?!?p> 少年靜靜的看著姬家少女的身影漸漸遠去不見,諸禮紀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脖根處全是細密的汗珠。
“你知不知道,剛你忽然的湊那么近,她差點想拔劍!”胖子埋怨道。
“你當我想,那是腿軟了,倒過去的!”少年終于松了口氣,虛脫般的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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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貼士:黑甲者的性別至今仍是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