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滿樓

　　門外的風師兄依舊還是那個慵懶散漫的樣子，他戴著草帽，倆人也看不清楚他的臉，風師兄坐在駕駛位上說道。

　　“你們兩個就在此地不要動，我去買幾個橘子，順帶把車停好，馬上就回來?！?p>　　二人雖然覺得有些怪怪的，卻還是點頭答應了，林漠看著揚塵而去的馬車，回頭問了小胖子一句。

　　“你說要帶我去什么地方玩來著？”說話的同時林漠環(huán)顧四周打量了一番。

　　二人來到時正是清晨，北涼城似乎總是蘇醒得太過于早，就連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

　　昏暗下的靈石路燈，似是仍有昏黃色的燈光要透出來，細看時卻是晨曦的折射。

　　街道邊的小攤點永遠是人滿為患，呼喊聲此起彼伏，所幸老板娘早在這種環(huán)境下練就了過耳不忘的神奇本領。

　　其實哪里不是人滿為患，茶館，客棧，布莊，當鋪，街道兩旁，各種各樣的小販子們在沿街叫賣。

　　有賣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飾的，字畫的，風箏的。香囊的，各種的交通路線像蜘蛛網(wǎng)一樣，覆蓋到都城的每個角落。

　　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貨物一樣被裝卸著，整個都城有如一個繁忙的空殼。

　　大家都在奔忙著，奔忙著各自艱難卻又充實的生活……

　　春天悄然來到，萬物復蘇，北涼城的街市上也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一座熱鬧的虹型大橋，橋上人頭攢動，游客行人如織，只見橋上兩側擺著許多小攤，有賣各類雜貨也有賣小點乾果的，還有算命的，以及賣茶水的。

　　大橋中間的步道上是熙來攘往的人群，有坐轎的，有步行的，也有挑擔的，還有馬車與運貨的。

　　這北涼城真如聽聞中的一樣熱鬧非凡，憑欄而站，看向河里的往來船只，千帆競發(fā)，百舸爭流。

　　站在橋頭，春風拂面，好不愜意。逛逛幾個小攤，突然看到一艘運糧大船正準備駛過橋洞，只見大船上的船夫十分忙碌。多有意思啊!

　　往下望去，見到那些船夫有的站在船蓬頂上，利落的降下風帆，有的則站在船舷上使勁撐篙，還有的正奮勁的用長篙頂住橋洞的洞頂，使這大船可以隨著水勢通過橋洞。

　　“那些船夫真的很辛苦呢…”看著這一緊張場面，林漠不由得感嘆起來?？粗撬以诒娙说凝R心合力才安全通過橋洞的大船。

　　林漠仿佛也替船夫們松了口氣。他雖然來過很多次北涼城。可每次來，都是新的一種感受，仿佛這北涼城時時刻刻在變。變得更繁華，變得更熱鬧。

　　李木林伸出小胖手來在林漠眼前晃了晃?！拔?？漠哥？看傻了嗎。你還去不去那個好地方了。”李木林故作神秘的低聲說道。

　　“去，去啊，怎么不去，只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有點陌生了。哈哈，晃神了，不好意思，哥失態(tài)了。”

　　“切，漠哥，你頭幾天才來的北涼城，還坑了我好幾千兩銀子你忘了。我可是肉疼的很啊?！崩钅玖止首靼г沟恼f道。

　　“你別給我整那個死出，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亞子，你那個斤斤計較的亞子，像怎么肥事。不就是哥花了你點小錢嗎？”

　　“那哥幫你平事的時候你怎么不說，啊，漠哥，我不用你幫我了，我自己能解決。嗯？”

　　“嘿，漠哥，這不就是跟您開個玩笑嘛，您老別生氣。咱去瀟灑嘍?！?p>　　“這還差不多。”林漠左手把劍，右手瀟灑的一展扇子。那可真是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

　　二人邊說邊笑著走在北涼城的道路上，微風正好，空氣不燥。

　　林漠滿足的伸了個懶腰。沒事逗逗小鳥，喝點小酒。再聽點小曲，這才是人生的正道。修仙太枯燥了。這，才叫生活。

　　林漠正想著怎么跟父親說才能讓父親放棄讓他修仙這個念頭，瀟瀟灑灑的當個普通人。

　　就聽到李木林猥瑣的趴在他耳邊說道：“漠哥，來咯來咯，她們真的來咯。北涼城第一青樓花滿樓真的來咯。聽說新來了個花魁叫李媛媛。賣藝不賣身哦~”

　　林漠滿臉都是黑線?！皾L蛋，死胖子，你離我遠點，別跟別人說我認識你，你瞅你那猥瑣樣，哈喇子都要滴我衣服上了，滾蛋?！?p>　　林漠不耐煩的說道，裝作漫不經(jīng)意的打量起眼前這座看上去就充滿了煙火氣的第一青樓。

　　小胖子清了清嗓子，“咳咳，漠哥，這才是男人的快樂啊。這青樓里可是形形色色各行各業(yè)的男人都有?！?p>　　“對你了解咱北涼城可是有益的很?？烧娌皇切〉芟雭淼?。冤枉??！”說罷小胖子擠了擠眼睛，似乎馬上就要哭了出來委屈的要死一樣。

　　林漠無奈的嘆了口氣：“唉，服了你了。那咱進去？”

　　“得嘞，漠哥，您前頭走?！?p>　　這明顯是一座青樓，青樓不止是一座樓，確切的說來是一個或幾個院落的結合。

　　走在其中看那小橋流水，那亭臺院落，親切又溫馨，可以帶給人非常舒適的感覺。

　　但是室內的裝飾卻又是不同，迎門的大堂，布置得金碧輝煌，給人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般的感覺，轉過大堂，是幾條曲折的走廊通向不同的院落和房間。

　　它們的風格也有明顯的差異，有的一片燈火輝煌，有的確有曲徑通幽的感覺。

　　沒錯，這是一座相當高級的青樓，還未入房門，就可以給客人非常不同的感受。

　　畢竟，到這里來的客人，喜歡什么的都有，但是都是追求美來了。

　　呵呵，美的理解，自古都是有很多的不同，作為一座青樓來講，設計上能夠追求真么多變化已實屬不易了。

　　寢殿內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

　　赤足踏上也只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堪比當年潘玉兒步步金蓮之奢靡。

　　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墻黃瓦，金碧輝煌。好大的一座宮殿似的建筑。

　　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花滿樓’。

　　“漠哥，這環(huán)境咋樣？可還滿意？這地方我跟你說，人一點也不雜，不亂，進門的標準就是十萬兩銀子。

　　你得向人家證明。你有那個資格進這個門。對了漠哥，此情此景，我想吟詩一首，不知漠哥可有興趣一聽？”

　　林漠看著小胖子搖頭晃腦的說了一大堆，還要吟詩。倒是來了興趣，他可是知道這小胖子字都識的有限，更別提吟詩了。

　　“你吟來我看看?！绷帜堄信d趣的看著小胖子說道。

　　“不知君曾伴誰，望環(huán)山遠矣

　　常連百谷不知處，潺聲翠

　　萬千楓落，上行桃杏

　　下滿荷香，唯緣得見

　　甚難再尋，簇花為瓦

　　云竹作窗，留天湛映湖波

　　忘時歲以鳴風，每聞雀云

　　曦如晨空，靜樹黃昏

　　寂寂自然，古往曾三軍覆長河，勢如滔，

　　死守環(huán)山，刀戈錚戎

　　血起云天，羌簫悲摧

　　鳴劍亂滅，殘礫骨沒林叢

　　歸朦煙隨河東，功過是非

　　如是無聲，唯輕然而默矣

　　戎馬歿覆，名遂歸土

　　然虎符為佩，荷戟飲勇

　　破敵八百，累傷力窮

　　投水問生，順江九里

　　柄杖過林飲溪，于聞笛聲迷蒙

　　隱然不里而外，漸入徐徐如甘霖

　　將軍循聲踱去，過迂回百折

　　萬彩叢里，終現(xiàn)樓臺

　　玉瓦瑤葉，櫻燈雍庭

　　琉光不似，凡世庸塵

　　璃澤仿若，天宮華殿

　　叢竹幽月，倒碎波粼

　　半湖荷影，晚越瀾深

　　將軍驚異，竟見女子若無而立

　　素指笛玉，青絲如縷

　　風織羅袍，云凝纖履

　　沉靜間，桑榆寂落

　　無言而，星磐送語

　　枝聲簌簌，夜色一清

　　亭亭石路，難分晨暮

　　光苒華水，瞬息谷雨

　　樓外桃林，繁茂知覺

　　簇然盛妝粉黛，輕染暖陽晴雪

　　溪聲翠麗，石卵魚急

　　青草連桑，野菊菲萌

　　淡淡也，曠然天際之燕

　　未及暖意遍谷，群山已而繽紛

　　樓內三殿九廂，浮橋銀臺

　　魚躍相斗，松杏對纏

　　七折長廊，柱金流丹

　　千百庭院，宮漆深紈

　　畫屏青煙香盞，窗欞墨硯書案

　　妾與君訣別樓外，團圓未日

　　難言相見，時嫣花一朵

　　飄然笛聲中，翻覆猶然蝶舞

　　終而遠無離蹤。春時短矣

　　夏至蟬鳴，竹聲澎湃

　　叢草鶯飛，窗前一枝杏斷

　　滿湖蓮傘凌然，數(shù)日晨粥暮米

　　蓮香無人知聲，云卷云舒

　　菊黃遍谷，楓山丹紅霞染

　　如往離火熾然，葉落桑榆

　　宛若流離，清溪封雪

　　白沙空茫，恍若又亦年關

　　不知誰人年關，雪聲簌落

　　空庭蒼天，繁往歲月

　　難知停歇，誰人盡淚

　　日夜更迭，幽谷沉芳

　　凄花憔血，竹夜生風

　　如怨織摧，不歇思念

　　不以忘卻，星灰夜暗

　　一線笛冰，如花如月

　　如風如雪，如戀夏雀

　　如離冬野

　　千百歲先朝歷代，皆亦過往塵煙

　　轉而今夜，吾輩盛典

　　佳肴美釀，歡鼓盈天

　　佳朋蒞坐樓庭，共杯良景金殿

　　舉墨名書綰青樓，隨群山萬華

　　百花盛歲，叮咚溪鳴序曲

　　馥郁佳釀皆歡

　　盡去故舊，喜迎新天

　　梅蘭竹菊，山水鸝燕

　　共度佳夜，共享歡顏

　　眾賓邀見，靜女怡然

　　素手笛玉，羅袍云渙

　　雪腮杏眼，顧盼盈然

　　九廂三殿，起杯相祝

　　靜女還禮，笛起一線

　　輕輕然，湖風散亦還

　　吹得佳香遠，蜀夕醉人顏

　　幽幽君子蘭，惜惜淑女蓮

　　綺云山兮遠，水聲柳岸眠

　　賓中酒甚者，頹倒神離

　　乃書百般風月，名賦亂是然

　　想千古人間，幾回團圓

　　得酒需盡樂，樂歌以言

　　李木林搖頭晃腦，磕磕巴巴的念完了這首詩。

　　明明是一般人談起都要羞臊的臉紅起來的青樓。經(jīng)過小胖子這段詩一說。嘿，仿佛瞬間他就高大上了起來。

　　“小胖子，我雖然覺得你這人挺狗。但你這詩，是真不錯。說，從哪抄的。”林漠問道。

　　小胖子問林漠：“難不成我李木林就不配做出此詩嗎？是我不配嗎？”

　　“咳咳，你配，你配，但你能不能把那張紙，收起來再說這句話？”

　　“啊，哈哈，尷尬了哈，氣氛有些尷尬?！毙∨肿訉擂蔚臐M臉通紅，將小抄藏進了懷里，像是件難得的寶貝一樣。

　　“呦？這不是李太……李公子嗎？”

　　遠處傳來一聲甜膩到掉牙聲音。林漠扭頭看去。迎面走來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

　　這少婦身穿縞素衣裳，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似笑非笑。

　　與尋常青樓的濃妝艷抹，重墨濃彩不同。這少婦看上去顯得賞心悅目，氣質上佳。果然，從這就看出來青樓檔次的高低了。

　　至于為什么要叫李公子，而不是太子。那就要說起這李木林了。

　　這小子雖然頑劣不堪。但卻也有個優(yōu)點，在外從來不報自己太子的名號，怕給家里帶來不好的影響。

　　出去只一句李公子，也從不帶諸多仆人。只一經(jīng)常更換的護衛(wèi)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