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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旅麗江

故旅齊魯(一)

故旅麗江 佐也 4178 2020-03-09 08:06:48

  很巧然的是,齊魯山東這塊大地,是我與成人世界領導絕緣的地方,無論是第一次去的青島日照LYG,還是近期去的濟南青島,采用的方式都是歷史首次——

  夏令營與獨自行。

  這種偏自由的方式,確實是放松不少,靈活的行程,怪異的話題,討巧的景點,雖然說比起父母組織前往少了一絲嚴謹,游玩體驗下降不少,卻更多的是積累了一層經(jīng)驗——

  否則,面對如今這個獨自城市生活都堪比野外求生的年代,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卻不容易。

  (一)

  說來也怪,山西與山東就有一層極為特殊的緣分,要不是怪那中間橫刀一斬的雄雄太行,這兩地本該一家,可無奈一個姓姬一個姓姜,一個分家一個歸田,大筆一畫便是春秋戰(zhàn)國,;一個出了武圣關(guān)羽,一個出了至圣孔丘,都算是圣人之鄉(xiāng),都添些圣人之氣,都可以弘揚一番圣人之德。

  山西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但山東遍少了些這般武械的動亂,即使秦王滅齊,也只是開了城門歡迎。于是這般安寧似乎給予了山東特有的文化烙印,無論是書圣王羲之還是臥龍諸葛亮,齊魯大地總是能出可以影響時代的偉人,但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靜默,如同一個巧看時機不動如山的智者,自愿處事一方,不愿與世共濁,只救一方水土,只養(yǎng)人間桃花。

  沉默,有時是最好的立世之法——

  如果這是治世。

  我認識的山東朋友不少,無論是參加的夏令營還是商賽,還有因為地緣原因的大量球迷。其實有些也不是山東本地人,會有山東大學的,學長學姐,很是熱情,可能是大學生活帶來的蛻變,讓一切社交恐懼癥融化在最美好四年的友情之中——

  于是選擇山東旅行,并非是一種腦子發(fā)熱,而是一種喜歡——

  就像對于一切陌生喜好事物的原始熱愛,向往,以及一切程度上的渴望接近的心理。

  于是行走,暫時脫離了家庭羈絆,如同束縛一樣的毫無保留地以一種嶄新的姿態(tài)去擁抱這個世界——

  你會發(fā)現(xiàn)你會跌倒,

  也正因如此,才會真正的成長。

  (二)

  踏上旅程的那一步最開始是向著濟南的——

  SD省會,一個當全國各地都在狂風暴雨卻可以發(fā)布高溫預警的城市。

  坐上列車,等待著輪子載著不動者抵達目的地,一路上人類的活動全部限制在手機上,我趁著時間寫完了那篇關(guān)于世界杯的感想后,便跨越太行抵達半島。

  拿著行李,感受炙熱,夾雜著三面滲透的濕氣,內(nèi)陸人到了總感覺怪異,就像是附著在身上的粘球,不太自在。

  坐上車,帶上耳機,一路前進,從開闊到封閉,從凄涼到繁華,從夢想到現(xiàn)實,一步一步拉進到最舒適的環(huán)境,即使擁擠,卻很高端,即使吵鬧,卻很享受,人少了,人多了,車快了,車慢了——

  城市到了終點,她并非如同賽跑。

  放下耳機,打開車門,依舊是炙熱,焚燒感,狂熱地烤著沒有毛發(fā)遮掩的細皮嫩肉——

  旅行,還帶下下馬威的啊。

  不過司機大叔,倒很貼心,一口子方言可能不太好糾正到大白話,但還是盡力講了:

  “那個人大院子里,就到你們要到的地方嘞!”

  我們很開心。

  至少安保沒有問題。

  (三)

  濟南的冬天很優(yōu)雅。

  頗南方的北方城市,沒有北方特有蕩氣回腸,卻有了些許秀氣,精干,一磚一瓦,鋪在老街橋上,兩邊墻壁只愿說著情話,于是那般精致林瓏,沒有一絲多余,甚至還有雀歡,伴著樹蔭,那獨善其身的佛蟬,就躲在暗處,時而隨著雀悅,時而隨著風響,此起彼伏,接連不斷,倚在墻壁上的,亮白的偶然一只“蝎虎蓮子”,任他三輪行過,就是不動,仿佛休息——

  夏天也很優(yōu)雅。

  老舍先生一筆文墨就道出了濟南的精髓,彰顯著大師的文字魅力,可即使能仿佛身臨其境,也只有那仿佛罷了,真正來了,嗅著滿天水香,抬腳便是著一座石橋。那橋下像是被綠墨打翻了一樣的水隨處可見,東藏藏西躲躲,這群精靈,不知又匯到了何處,就又冒出個頭,挑逗一下行人——

  也只有游客驚奇,那故人只有滿臉的驕傲,昂首走了。

  “設若單單是有陽光,那也算不了出奇。請閉上眼睛想: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著陽光,暖和安適地睡著,只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

  不過如果單單只有陽光,老舍先生恐怕會被濟南的夏天急死,唯一大煞風景的,便是這全身的難受,仿佛一個屏障,與外界隔絕,又偏偏無奈的是不愿意孤立獨行,卻愿意涉足前往。

  老天不給這個機會。

  一連數(shù)天,天公把我們死死的按在空調(diào)房內(nèi),甚至飯食都只能拜托給了外賣小哥,倒一位兄弟厚道,開門就叫聲老師,看來是被管怕了?又或者出于尊重?便不得而知了,小哥倒是一副學生模樣,清秀,可能是勤工儉學的學長吧,彬彬有禮,甚是給人安心之感。

  在家里也沒吃幾頓肯德基,可去了外地卻偏愛這種快餐的味道了,忽然有種莫名的實踐感,放佛正如別人所述的那樣,當自己活在未來的時候,看著出租房,會不會也是混亂無章?心煩意亂之際又不知會如何看著窗外,行人走走?來去自如?還是熟睡街頭?持碗要飯?于是等著下一份快餐,快速的解決本來已經(jīng)失去味蕾的食欲,踏步的與世共舞。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四)

  你會愛上大明湖的。

  不光是因為那“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還是因為那樹柳翩翩,又翩翩,又翩翩,那荷花片片,又片片,又片片;如同生機,便是盎然。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夏日暴綠,即使行走于石板路上,也很難找見路邊,被綠裹住了,藏著掖著,就是不愿交付游客,反而是彰顯自己不遺余力,還是亙古不變的蟬鳴,只是少了許多工業(yè)世界的轟雜聲,尤為純粹,尤為響亮,可能都會吵著蜻蜓姑娘休息吧,一會兒俯身,一會兒揚身,一會兒還加個旋轉(zhuǎn),一會兒多個身影,不亦樂乎,毫不在乎,水蚊子也耐不住寂寞,形單影只?三五成群,如同水上飄者,安撫在水面之上,或者嫌熱?躲在了大荷葉下,那荷葉下的世界肯定更為奇妙,但視線所達之處,只有綠油油的連成一片,對于它們來說,隱天蔽日,那煞是一番涼爽,不拘小節(jié)的,渾然一體的,自然。

  那荷葉也會蕩漾,即使看起來有風無風都一副模樣,只是因為她們已經(jīng)適應,已經(jīng)定型,不知多少年。

  可惜沒有下雨的時候去看看,那雨滴精煉地跳到大葉子上,透明者泛著本色的光,然后順著葉子,就像是滑著滑梯,再彈到大水之中——小雨的時候,雨滴可能還會留在葉子上,趴著,懶散著,嘟囔著,直到有天被烈日再次吸到天空之前,享受著這億萬分之一的天地,投緣,又投機。

  一座橋接著一座橋,陡的都要扶著走,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石頭很膈著手,卻很結(jié)實,絲毫沒有搖擺,絲毫不會動搖;繼續(xù)行走,不會更為開闊,還是一樣狹窄,一樣小道,一樣的無可挑剔,于是心靜,貪婪的占有這眼前大自然為數(shù)不多的純純的綠意——

  于是幻想一次絕美的邂逅,

  ?童話,與劇本都那般貼近,

  只能踱步,嘆息美好不易,

  向前,向后,這花花世界,

  ?最終歇腳凝視,原來如此

  泉城不泉。

  本來是抱著一睹天下第一泉的心思來到泉城,卻被趵突泉嚇了一跳,反而是幾條海豹還能吸引一番人的眼球,絲毫沒有“濼水發(fā)源天下無,平地涌出白玉壺”,可能是來的時候不對?無從知曉。

  (五)

  老人很可愛。

  也很寂寞。

  老人很愛孩子。

  也很愛講點什么,招煩。

  正因如此,才很可愛。

  認真的模樣,紅衣穿身,指著乾隆皇帝的黃袍,就是字正腔圓的一番講解,看見她,我忽然想起了金龜子姐姐——那個帶給無限回憶的善良的女主持人。

  沒人會問她在這里呆了多少年,為博物館無數(shù)世界各地的游客講了多少遍快雪時晴帖的故事,談談王羲之與他兒子們的趣事,老人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講著,有時候動情處,還會為慈溪太后的時而昏庸而抹淚,有時候自豪處,還會放高音調(diào)談論康乾盛世最后的封建中國的輝煌,那些解說詞里的冰冷文字,已經(jīng)被她所述的那般熱血沸騰,古老中國的金碧輝煌仿佛在她嘴里重生了一般——

  這才是歷史,比起課本讀物里一個個更加沒有生氣的知識點的歷史代詞,這個可能并非是專業(yè)教師的老人,卻講出了一段又一段真正的傳奇——

  甚至在聽眾中,不缺乏真正的老師,也都洗耳恭聽。

  一個問題:

  “乾隆皇帝活了多少歲呀?”

  一個藍衣小伙子,看起來不到十歲,搶答道:

  “87歲?!?p>  老人稀罕的不得了,她連聲夸贊道這個孩子,又多加了一絲感嘆:

  “這真是愛學習的好孩子呀!我也真謝謝這個孩子的家長!我呢,就喜歡全中國呀,各行各業(yè)的父母,能把自己的孩子去帶到博物館去呢?!?p>  “不是學習,絕對不是學習呀,我現(xiàn)在不太贊成用學習之名到博物館,我喜歡用什么字呢?逛,對嘍,你看看那些小姑娘們,都喜歡去逛逛街,小伙子們,都喜歡去逛逛網(wǎng)吧,那也可以逛逛,博物館呀!”

  “你看看,這大夏天,濟南有多熱,是吧?所以呀,很多周圍的街坊鄰居,就喜歡來博物館,避暑呢!你看看大廳里,還有和我一樣的老人,推著嬰兒車走來走去,懂行的老先生們,還會嘮叨幾句濟南的歷史,山東的文化?!?p>  “而我真要感謝你這位家長,把愛去欣賞歷史的孩子,帶到這里,逛博物館,這里的知識呀,也是可以帶來樂趣的!”

  在應試教育中爬行了這么多年的人,曾經(jīng)對歷史極其熱愛的,初一的時候還會以為我們的歷史課本不在是考試而是去學會懂得歷史的,被無數(shù)人嘲諷的理想主義者的我,悄然落淚;我竟然沒有想到,即使是在全國最高學府里的教師都沒有說透的話,卻在這里,被一個熱衷于歷史教學事業(yè)的老人說的明明白白。

  在博物館里暗光的環(huán)境下,我竟然看見了希望——或許只是因為在隨行的,只有兩個孩子的博物館旅程,我卻看到了其中一個,眼里放著對于歷史的渴望——

  我希望他不要變成我,把這份渴望保留下去——

  我希望他不要被即將到來的功利打磨掉了人對于知識的原始渴望——

  看著那位老人,還記得她為了一個學術(shù)有爭論的歷史點,去查詢故宮博物館的解說詞,然后整理背了下來,就是為了不要去誤導人。

  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上帝。

  所以說,功利誤人,娛樂至死。

  所以說,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六)

  如果這是治世,

  可惜那是亂世。

  1928年5月3日,這是一段北伐戰(zhàn)爭中,沒有寫到歷史課本里的國恥日。

  濟南慘案,又稱五三慘案。

  當國民革命軍兩天前收復濟南之后,僅僅兩天,害怕中國統(tǒng)一的日本人就攻進了沒有抵抗的濟南,于是,將交涉員蔡公時割去耳鼻,然后槍殺,于是,將手無寸鐵的中國人,焚燒殺死1.7萬余人,慘不忍睹——

  這這是一間小房子里,簡簡單單擺滿了一切物證,與那有些泛舊的“不忘國恥,振興中華”的標語一起,顯得有些無力。

  因為有人依舊可以笑著出去,他們被我們稱為祖國的花朵,與棟梁之才。

  僅僅三年后,老舍先生的《濟南的冬天》便發(fā)表了——這是一篇長期在中國教學課本中出現(xiàn)的文章。可在那般優(yōu)雅背后,又有多少人可以了解這座城市背后的難言之隱?她是堅強的,卻又是可悲的,世人總能獨愛那般浪漫,卻又忘記了浪漫并非手中物。

  美好,只是掩飾的手段。

  黑白,才是美好的體現(xiàn)。

  于是從濟南離開的那個下午,我坐在人類科技的結(jié)晶之上,凝望著深淵,只不過多了一絲艱苦——

  天空陰了。

  暴風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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