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人肉白骨

　　在金庭祥的帶領(lǐng)下，金幻來到了廁所。

　　剛一進(jìn)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只鍍金浴缸。

　　那玩意兒太扎眼了，讓人不得不注意。

　　“你坐下，讓我瞧瞧你頭頂?shù)膫??！苯鹜ハ橹噶酥敢粡埿“宓?。那是一張搓澡用的小塑料凳，凳腿只有二十厘米高?p>　　金幻乖乖坐下，目光仍注視著鍍金浴缸。

　　金庭祥站在金幻的背后，雙手撥弄著金幻沾血的頭發(fā)。

　　撥開黏在一起的幾縷發(fā)絲后，金庭祥看到了兩條血糊糊的傷口，但它們已經(jīng)結(jié)痂了。

　　金庭祥收回雙手，轉(zhuǎn)到金幻的身前，笑道：“你的頭上有很多血，快去浴缸里抄些水洗洗吧?！?p>　　金幻不明白為何要用抄起浴缸的水來洗頭，明明這里有齊全的洗浴設(shè)備。但他忌憚于金庭祥的暴躁脾氣，也不愿去問原因，徑直走到了浴缸旁，朝里面看去。

　　浴缸里蓄滿了一大缸水，浴缸是金色的，里面的水看起來有些發(fā)黃。水不是很清澈，濃稠的樣子像是沐浴露，給人黏黏糊糊的感覺。

　　因為水面上沒冒熱氣，金幻判斷浴缸里的水不燙，就放心地探手進(jìn)去，抄了一把揚到臉上。

　　一陣劇烈的疼痛擊中了金幻。

　　金幻覺得，他的手和臉碰到的不是燙水，而是巖漿，在快速灼燒著皮肉。

　　他趕忙把手上的水漬朝運動服外套上抹去，臉上的也用袖子抹掉。

　　水漬確實抹掉了，但被同時抹掉的，還有手上和臉上的一層皮肉。創(chuàng)口既大又深，往外冒著血，掌骨幾乎要戳出來了。

　　那些流出來的血居然是藍(lán)色的。

　　金幻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覺得一定是眼睛里也濺到了燒人的水，被燒出問題了。

　　金庭祥來到金幻的身邊，看著金幻手上的傷口，臉上滿是期待的神色。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

　　金幻的傷口很快不再流血，接著結(jié)起了痂。血痂沒過幾秒又自動脫落，下面是新生長出來的細(xì)嫩皮肉。金幻的傷口像是一灘灑在地上的酒精溶液，邊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

　　不到半分鐘，金幻看到受傷的右手已經(jīng)完全痊愈了。他摸了摸臉，臉上也不疼了，很光滑，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太好了！”金庭祥使勁捏著金幻的肩膀大叫道，“我的萬能藥終于研制成功了?！?p>　　“你用力太大了，我的肩膀好疼。”金幻的手抓住金庭祥的手腕，要把金庭祥的兩只手掰開。

　　“裝什么嬌弱小姑娘呢?！苯鹜ハ橐话褜⒔鸹猛频搅藟ι?，“以你現(xiàn)在這種死了也能復(fù)活的體質(zhì)，恐怕把你的頭砍掉，你也能再長出一只來吧?！?p>　　見金庭祥做了個抹脖子的恐嚇動作，金幻便不敢再抱怨了。確實，在金幻體內(nèi)的萬能藥生效了，使他具有了高速的自愈功能，但這并不能讓他受傷時少受些痛苦。

　　自從他們進(jìn)入實驗室后，金庭祥就顯露出了真面目。金幻覺得，待在這里真的是度秒如年。

　　金幻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想找個借口離開這里，去福利院或者找別的親戚問問，看能不能收留他。即使流浪街頭，他也不愿意被金庭祥當(dāng)作小白鼠來使用。

　　金幻現(xiàn)在相信了，媽媽當(dāng)初對父親的評價并沒有夸張。而且，十多年過后，父親已經(jīng)變態(tài)到了拿親生兒子的命當(dāng)試驗品的程度。

　　盡管年紀(jì)尚小，十四歲的金幻在設(shè)想今后那近乎絕望的未來時，也產(chǎn)生了一點關(guān)于人與人之間相處之道的感悟：

　　人活在世上，總會給接觸過的一部分人帶來快樂，給另一部分人帶來痛苦，這是不可避免的。但若是自己愿意多向身邊的人散發(fā)善意的、積極樂觀的一面，就會更多地收到正面的回饋。反之亦然，整天散發(fā)負(fù)能量，總是斤斤計較的人，也會成為被別人討厭的人。

　　金幻的母親就是個善良的人，雖然她沒什么很厲害的技能或手段，但她溫柔體貼、待人以善，金幻每天放學(xué)回家時看到母親都會覺得安心，鄰居和朋友見到金幻的母親也總是笑瞇瞇的，相處起來舒適愜意。

　　而金幻的父親金庭祥，他也有自己的快樂，但他把自己的快樂牢牢鎖起來，不與他人分享。或者更過分地說，帶給別人痛苦，可能就是他快樂的一部分。這種人的要么是一方之主，高高在上，不懼底層人仇視的目光；要么落魄至極，人人厭棄，猶如過街老鼠。這樣的人，連討口飯都會罵罵咧咧的：“他娘的，昨天那飯館老板還把剩飯給了我，今天怎么不給了，真是沒良心的雜種。”

　　金幻決定今后成為母親那樣的人，給身邊的人帶來幸福的笑容。

　　在離開這座房子之前，他在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廢棄不用“金”這個姓氏，只用“幻”這個名來自稱。雖然聽起來怪怪的，但這也是為了與父親徹底斬斷聯(lián)系。

　　幻正在心中構(gòu)想著未來，突然感覺左臉一疼，耳朵嗡嗡地響，原來是金庭祥抽了幻一巴掌。

　　“杵在那發(fā)什么愣呢?！苯鹜ハ楹浅獾?，“讓你跟我去實驗室，你沒長耳朵嗎？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一槍把你崩了，再殺你一次?！?p>　　“知道了?！被妹嗣鹄崩碧鄣淖竽?，跟在了金庭祥的身后。

　　幻邊走邊想：“剛才感悟出了大道理，卻把最現(xiàn)實的問題給忘了。我好像是金庭祥重要的試驗品，讓他主動放我走大概是很難的?？磥?，只能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了?！?p>　　到了實驗室，金庭祥命令幻站在原地待命。

　　金庭祥準(zhǔn)備了橡皮管、采血針、試管等物品，用粗苯的手法給幻采血。

　　幻本想提醒金庭祥忘記了在采血前先消毒，但轉(zhuǎn)念一想，即使提醒了，對方也不會在乎，也就繼續(xù)閉著嘴不說話了。

　　采血針第四次刺下去后，才總算扎進(jìn)了上臂的靜脈中，藍(lán)色的血順著與采血針相連的細(xì)管子流進(jìn)一支試管里。血蓄滿試管的三分之二高度后，金庭祥拔下了采血針，轉(zhuǎn)頭快步走向長桌，去分析血液的成分了。

　　幻把食指和中指交疊，按壓著采血針戳出的傷口。過了十幾秒，他拿開手指一看，傷口還在慢慢往外滲血。

　　自愈的速度好像變慢了。

　　這時，他的肚子也咕嚕嚕地叫了起來。他揉著肚子，心想金庭祥為了讓試驗順利進(jìn)行，應(yīng)該會賞他口飯吃。

　　“我餓了。”幻大聲嚷道，“還有，我的血止不住了?！?p>　　“幾個小時前才吃過飯，你又餓了，真是個……”金庭祥正要開罵的嘴突然停住了，幾秒后又彎腰在一個筆記本上記錄著，嘴上還念念有詞，“自愈消耗的能量可能要由進(jìn)食來補充，所以修復(fù)傷勢后容易感到饑餓?！?p>　　從后面看著金庭祥撅著屁股在記筆記，幻忽然覺得，這大概是一個溜走的好時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