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云鯨族群的伴飛已經(jīng)結(jié)束。
那些活潑可愛的大家伙們,搖晃著身軀,擺動著腦袋,遠遠的游走了。
梁洛記得當時三小只在棧橋上,差點留下惋惜的淚水。
火兒說這些云鯨已經(jīng)是他的朋友了,不能一起玩真的很可惜。
低沉的鯨鳴聲起時,火兒也張開小嘴,發(fā)出“嗚嗚··啊啊··嗯嗯··”聲音的附和著,似在為自己的大朋友送行。
套間書房,梁洛正在與元二墨討價還價。
還沒登上飛舟之前,在鄴城客棧時,梁洛曾答應二墨補足自己的欠賬,結(jié)果只拿出一篇胡編亂造的文章應付了事。
這次,顯然是躲不過去了。
不過,飛舟的藏書閣中藏書甚多,梁洛也有了底氣,起碼不用自己再去開腦洞胡編亂造了。
本來梁洛還慫恿元二墨躲在藏書閣里,自己讀書覓食。
可是這貨膽小如鼠,根本不愿意冒一點風險。只想傍上梁洛的大腿,吃白食。
自從這個文妖上身之后,梁洛還真是沒收到過一點好處,理所當然的對寫文毫無積極性。
雖說要培養(yǎng)二墨的三觀,但是梁洛無恥的覺得耍賴和偷懶,也是人類正確的三觀。
世間哪有不偷懶之人。
用梁洛自己的話說,“人可以在一段時間不偷懶,但是不可能每時每刻都不偷懶,這也是人性?!?p> “二墨,這五本書上的文思夠你吃多久?”,梁洛問道。
元二墨現(xiàn)身,拿起書籍簡略的翻了翻,說道,“五個月?!?p> 梁洛怒道,“好啊,元二墨沒想到你個白臉的文妖,居然學會的撒謊?!?p> 元二墨扭扭捏捏的摳著手指,心虛的說道,“這是你欠我的?!?p> 梁洛覺得元二墨的性格有些走偏了,很是花了一番功夫說教。
大意就是說撒謊不好,撒謊鼻子會變長,撒謊是這個世界最壞的事情之類。
這一通恫嚇與糊弄之后,元二墨心虛的接受了批評,并保證再也不做這樣的壞事。
梁洛大方的將五本書算作元二墨這五個月的食物,一方面作為這半年來同甘共苦補償,一方面為保證不再撒謊的獎勵。
正當兩人交談到最后時,火兒,木木,柏陽,三個小家伙竄進書房。
元二墨面無表情的說道,“啊哈!被抓到了?!?p> 還沒等梁洛開口,木木就開腔說道,“哥,這是誰呀?為什么在咱們家里?”
柏陽也出聲說道,“木木,這家伙的臉好白呀,不過長得好丑啊?!?p> 梁洛倒是沒有先回答孩子們的疑問,瞅了一眼元二墨,在心神中問道,“他們已經(jīng)能承受你的氣息了?”
元二墨也在心神中回道,“早就可以了。半年多的時間相處,我刻意一點點的提升著自己的氣息,他們早就適應了。”
梁洛略一思索,便大大方方的介紹道,“這是元二墨,大哥的好朋友。他也住在咱們家,你們以后可以跟他玩了?!?p> 說罷,梁洛將三小只與元二墨扔在了書房,起身去喊來所有人。
用了一番不長不斷的敘述,梁洛將元二墨的真實身份與相遇過程,掐頭去尾的介紹給了兩家人。
莊母與梁母的性子有些急,直言不諱的問,元二墨是否會傷害孩子們。
元二墨也是耐心的,給兩位護犢子的母親講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雖然母親們還是有些疑慮,但是也勉強接受了元二墨的存在。
兩位父親倒是沒有當著元二墨的面前說什么,但是梁洛看著二人的臉色,恐怕他們心底的防范與質(zhì)疑,要遠超過兩位母親。
經(jīng)過妖亂之后,兩位父親天然抵觸妖類,更不用說讓妖類與自己的孩子們朝夕相處。
但是梁洛說,那些仙人前輩們也是知道文妖的存在。
而且登上飛舟掃描時,元二墨肯定也被記錄在案。
他們覺得既然有飛舟監(jiān)督,也能稍稍放心。
柏松與柏梓倒是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這么奇異的異類生靈,著實打開了他們狹窄的眼界。
柏梓兩眼放光,拉著元二墨的小手,就開始問東問西。
柏松雖然沒出口詢問,但是看著躍躍欲試的表情,指不定柏梓一松開手,他就會接上了問題。
至于三小只,他們更是無所謂,反正聽不懂大人在講些什么。
簡單的心靈里,既然多了一個新玩伴,還是很棒的。
尤其是火兒,作為小孩子中唯一的男子漢,他總是被兩位小姐姐欺負。
雖然大哥有時候也會幫他,但是還是很讓他苦惱。
若是有個小哥哥整日跟在自己身邊,那他的日子可能就會好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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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大約七日的相處,元二墨也漸漸與兩家人熟悉了起來。
父母長輩們也逐漸放下了心防,雖然對二墨還是有些冷淡,但是起碼不再抱著先前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
梁洛讀完《小兒初算》之后,就扔給了莊父。
身為酒食鋪的掌柜,盤賬數(shù)算應該都是看家本領(lǐng)。
他又把《大通博物考》扔給了父親,這是打算給他們找活干。
同時將已經(jīng)將《通識語言文字對照表》記錄完畢的元二墨,派去支援。
先讓二墨教會兩位父親文字與語言,然后輔助他們教學。
學生很多,出了梁洛之外,連兩位母親都被安排著一起學習。
梁洛自學的進度很快,也就不跟著他們湊熱鬧了。
最近兩日,他學完文字對照表之后,就開始研讀文思宗葉啟民的那本《燕國一甲子治政得失》。
開篇寫道,“治政者之于民,如船舵。民者之于治政者,如潮。潮漲潮落,崎嶇顛簸?!?p> 這句話很有意思,類似前世的民本思維。
等梁洛粗略讀完第一遍時,心頭有些感觸。
這可能是一本地緣紀實,不講主觀能動性,只講事實得失。
本書主要寫了三大部分,而且不是線性時間敘述。
第一部分是自然災害與燕國人口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
其中有一段是這樣敘述的,“元慶六年,涼州武縣蒙縣,天旱無雨。春耕艱難。秋日絕收,大饑,人相食。元慶九年兩縣失掉人口九萬余,不復繁茂。”
第二部分則是妖亂與人口之間的關(guān)系,大體與第一部分類似。
第三部分就完全不同了。
其中大部分講的是,抽離了一切主觀思維,由原因推導出的必然結(jié)果。
作者葉啟民在這一部分著墨甚多。
比如梁洛找到了葉啟民對照第一部分元慶六年大旱的推導,以及結(jié)論。
作者寫道,“武蒙二縣,地處涼州平原,氣候干燥少雨,境內(nèi)無活水流過。時不時有沙塵天氣出現(xiàn),大旱是必然,而且一定會導致災難性后果?!?p> 這就有點地緣思維的啟蒙意識。
用毫不參雜主觀思維的客觀地理資源人文環(huán)境,推導結(jié)果,這真的是一種在半封建時代不可能出現(xiàn)的學術(shù)思路。
梁洛前世聽過那些用地緣推導結(jié)果的學術(shù)大師們的思想之后,一時間驚為天人,印象很是深刻。
那些大師非常肯定的說,這門學說是在全球史出現(xiàn)之后,才可能出現(xiàn)的。
視角必須要廣闊,只有探索清楚地理環(huán)境,氣候條件,資源條件,人文思想,才能將可控的變量加以推導得出必然結(jié)果。
“這就是超凡階層的視角嗎?”,梁洛問道。
前世的普通人不能飛天遁地,也沒有如今這超凡階層的壽命與耐心,地緣學說是必須等到全球化和全球史出現(xiàn)之后才能誕生。
但是現(xiàn)如今,居然已經(jīng)有了地緣思維的萌芽。
“真是歪打正著的黑思路啊?!?,梁洛感嘆道。
他腦子一轉(zhuǎn)彎脫口說道,“既然有那么多壽命悠長飛天遁地的超凡之人,只要基數(shù)足夠大那就必然導致有人會思考生靈與自然,環(huán)境與社會之間的關(guān)系,地緣理論的萌芽也必然出現(xiàn)?!?p> “我這是用地緣方式推導了地緣萌芽的必然性?”
梁洛想到這里,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學習,胡編亂造一通只是自娛自樂而已。
放下手中的書,梁洛在紙上寫寫畫畫。
回到原本的意圖,從這本書中其實是難以看出超凡階層看待凡人的態(tài)度的。
文中多是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抒發(fā)自我情緒的文字很少,幾乎算是沒有。
那些地緣推導出的結(jié)論,只是在佐證作者葉啟民的學術(shù)思維。
梁洛先是寫了個人字,然后又寫了個妖字,將兩字用圓圈圈了起來。
他又在兩字的上方寫了超凡兩字,意思是超凡階層是九州的頂端。
隨后,他又畫了兩個箭頭分別從人字與妖字指向超凡。
這是表達超凡階層是可以吸納人與妖怪的。
這些都是梁洛早先從那幾位仙人口中琢磨出來的,飛舟送人進入下院學習就是佐證。
九州五道作為統(tǒng)治階層,是主張納入人才吸收新鮮血液的。
問題還是卡在下面一步,梁洛死活弄不明白的,就是為什么五道不將技術(shù)下放,惠及民生。
又冥思苦想了一會,梁洛徒勞的扔掉了手中的毛筆,不再考慮這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不過,就在此時他靈機一動,說道,“難道是因為前世對我的影響太深,認為只有開啟民智,自由追逐幸福生活,才是社會發(fā)展的唯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