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的撒歡聽到嚎叫聲之后,也開始嘶吼起來。
梁洛心神一提,握緊刀把,三兩步出了正堂,順著梯子爬上外墻朝街上看去。
街面上空無一人,但是隱隱傳來喊叫與砍殺聲。
梁洛回身對柏梓說,“去內(nèi)宅交代你父,讓黃安來這,讓我父與葉強守住后門?!?p> 之前兩家商量好了對策,就是如此分配人力。
柏梓飛速朝內(nèi)宅跑去通告,沒過多久,黃安與柏梓就到了他的身邊。
梁洛將梯子頂在正門前,“你二人左右各占一邊,我站在這里,咱們視線交叉,不留死角?!?p> 大人也聽到了動靜,緩慢的邁著步子攀爬跳躍,最后趴在了正堂的房檐上,居高臨下的掃視著一切。
撒歡這條看家狗,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停止了叫喚,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悶聲蓄勢。
“啪嗒”,“啪嗒”,“啪嗒”。
幾聲格外清晰的聲音傳進三人耳中。
梁洛左手握拳高抬,示意兩人集中注意力,靠近門縫朝外望去。
一個老頭拄著拐棍,一瘸一拐的朝莊家的大門走來。
老頭向左歪了歪腦袋,眼睛似乎在尋找角度與梁洛門縫中的眼睛對視。
突然,老頭像是找對了角度,一把扔掉了拐杖,朝大門急撲而來。
一張大嘴開裂到雙耳根部,崩碎的血管皮肉如霧般灑落。
“吼”!
大嘴帖上了正門,猩紅的舌頭吐出伸進門縫,似要舔食梁洛的眼睛。
梁洛體內(nèi)腎上腺分泌激增,心臟急跳,血液加速流動,一瞬間連退三尺有余。同時在飛退中,右手揮刀砍向那猩紅的長舌。
長舌并未被砍中,及時倒卷而回。
“砰砰砰砰”
急促的撞門聲,接踵而來,如鼓點一般敲在三人的心上。
梁洛喊道,“不要靠近正門,退入正堂?!?p> 三人急退,隨之安上橫木,搬來桌椅頂在門前橫木下。
“哥,剛那是什么東西?野獸嗎?怎么會有那么長的舌頭?!?,柏梓一臉驚慌,如連珠炮似的發(fā)問。
梁洛壓下顫抖的手臂,說道,“妖怪,是個老頭變的?!?p> 黃安問道,“梁家大哥兒,你可看清楚了?”
梁洛狠狠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布巾,撕成條狀,纏在握著刀的右手上。
兩人看著梁洛的動作,心知到了要拼命的時候,各自做著準備。
“轟”
大門塌落,接著身前的撞門聲又傳了過來。
“嗚··哇!”
幾聲嗚咽過后,撒歡在屋外再也沒有發(fā)出聲音。
這時柏梓想起撒歡并沒有跟進正堂,一臉的懊悔與難過。
撞門聲越來越激烈,元二墨突然在梁洛的心神中說道,“梁洛,前面這個東西的身上妖氣不小,人類估計承受不住,也就你還能在怪物面前保持清醒,別讓普通人參與戰(zhàn)斗?!?p> 梁洛一想,那日在藏書樓自己也是經(jīng)歷了一番昏迷之后,才清醒。
若這作亂的妖怪與元二墨有相同的特質(zhì),一定會影響人類的正常思維,幫手到時候可能就成了累贅。
雖然這番認知與真實情況相差甚遠,但是梁洛誤打誤撞的找到了應對之策。
“柏梓,帶著黃叔,喊上大家躲進地窖里?!?,梁洛捏了捏柏梓的肩膀,“信我,我知道怎么對付這東西?!?p> 柏梓張嘴還要說,可是看著梁洛的眼神,知道無用,轉(zhuǎn)身朝內(nèi)宅跑去。
黃安想了想,也跟隨而去。既然不用留在這里拼命,他也樂得如此。
也不知最后柏梓是如何說服大人們躲進地窖的,梁洛此時已經(jīng)無心再關注后方。
這次正堂的大門并沒有塌落,而是生生被怪物撞出了一個大洞。
梁洛藏在一側(cè)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時機。
怪物干枯的手臂,從大洞中伸了進來,一把推開后面的雜物,想要開門。
梁洛穩(wěn)住身形,繼續(xù)蟄伏。
將頂門的雜物撥開之后,怪物踏腳而入。
就在怪物的腦袋伸進正堂時,梁洛暴起,使出全身的力氣,掄圓了力氣朝它的腦袋砍去。
“砰”。
用力過大,梁洛被刀勢帶的向前一沖,又被反震的力道帶著向后一退,險些跌倒。
刀嵌在了怪物的腦袋上,怪物先是一愣,然后舔了舔碎裂的嘴角,緩緩扭頭盯著梁洛。
梁洛驚駭莫名,一腳踩在怪物的脖子上,雙手借來全身的力氣,拔出長刀,轉(zhuǎn)身就想跑。
本以為這一刀毫無作用的梁洛,發(fā)現(xiàn)怪物的行動開始遲緩起來。
它小步朝著梁洛走來,像是在放著慢動作。
似乎是感覺不對勁,它停下腳步,掃了一眼四肢,隨后趴了下去,四肢并用猶如蜘蛛一般行動。
梁洛大叫一聲不好,又朝怪物的左臂砍去,打算干擾它的行動能力。
血沫子,皮肉的細胞,在正堂中飄飛。一些黏上了梁洛的皮膚,一些落在了地面上。
梁洛的任務光屏從眼角跳了出來,智慧思維的數(shù)值又開始波動。
101.5%,101.6%,101.4%
波動幅度極小。
梁洛這才確認自己先前的策略正確,普通人可能是扛不住妖異氣息侵襲的。
刀刃砍在怪物的左臂上,但是并沒截斷。
梁洛一咬牙,抽回長刀,繞過怪物撒腿朝莊家外跑去,一心只想把怪物引出這里。
一如長街,慘叫聲與慟哭聲此起彼伏,叫的撕心裂肺。
梁洛微微彎腰將長刀刀尖拖在石路上,發(fā)出呲呲啦啦的響動,引著四周的怪物。
怪物果然上當,緊隨在梁洛身后。
梁洛還未跑出十米,又追上來一只四肢趴地奔走如飛的怪物,梁洛驚出一身冷汗,扭頭全力奔跑。
先前那只被砍中的怪物,不一會兒行動也恢復了迅捷的速度,緊隨其后。
一時間梁洛亡魂大冒,慌不擇路的朝長街外的巷子里跑去。
街角放著一些竹竿竹簍之類的雜物,梁洛慌忙之間被絆倒,滾落摔入一側(cè)的臭水溝中。
臭水溝深約半米,長刀橫著都施展不開,不過梁洛下意識一蹲,正好卡住位置,兩只怪物趴著行動肯定鉆不進這里。
怪物如影隨形,一左一右伸出兩只手,朝梁洛抓來。
梁洛右手舉刀,在頭上胡亂的劈砍著,一時間倒也守了個密不透風,讓怪物無處下手。
可是梁洛明白,自己是人不是怪物,早晚有力氣不支的時候,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他收回長刀,橫向移動,看能不能換個更有利的地形。
怪物在夜間視力也極好,趴在水溝上,隨著梁洛的動作而動。
就這幾個呼吸的時間,梁洛抬頭一看又來了兩只怪物,他看到怪物們興奮而扭曲的神情,能感覺到它們迫不及待的情緒,心中不免有些喪氣。
“莫非我梁洛今日便要交代在此了?”
隨即,兩世家人的臉譜從腦海中閃過,梁洛的斗志又被激發(fā)出來。
前世的梁洛每次覺得自己撐不下的時候,都會拿家人來激勵自己,嫣然已經(jīng)成了他的求生技巧。
“我這一世還沒好好活過,憑什么要死在你們這些畜生的手里?!?p> 四只手臂再次抓來,在梁洛的臉面雙臂上抓出一道道血口子,他斗志更盛,反握刀把,向上瘋砍。
“咔咔”
梁洛看見小半截手臂飛了出去,這說明他已經(jīng)廢了一只怪物的行動能力,但是剛才的響聲似乎也在告訴他一個壞消息。
刀刃卷了。
長刀失之鋒利,勢必要影響梁洛的生存。
但是生死之間,已經(jīng)沒了選擇,停下就是死,梁洛只能繼續(xù)揮動長刀劈砍。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洛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手臂從上方伸出,放下了橫在腦袋上的右手和長刀,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等呼吸平復,梁洛微微抬頭,朝斜上方看去,那些怪物丑陋而撕裂的面容消失不見。
又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梁洛壯了壯膽子,扶著泥水,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朝街面上看去。
街上空空蕩蕩,怪物們都不見了蹤影,只余身前散落著幾只干枯的手臂,在訴說著剛才的驚險。
梁洛抬腿一步邁出臭水溝,身體突然一軟,倒在了地面上。
又過了幾分鐘,梁洛才掙扎著起身,朝莊家走去。
他沒去敲地窖的門讓人出來幫忙,直接脫光身上的衣物,澆了幾桶水在自己沾滿血污和臭泥的身上,又去內(nèi)宅取了一件衣服套上,搬來一張椅子,堵在正堂的破洞前。
“今夜除非我死,否則一個怪物也別想通過。”
梁洛的臉色越發(fā)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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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伯平直奔妖亂根源,沒用多久就再次飛臨陽臺縣的城西。
這里血光彌漫,不知何時“張九河”也到了這里,打算打打秋風,撈一票就走。
相伯平舉起小錘,正打算投擲而出,突然察覺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街角的陰影處。
“張九河”暗罵了一句運氣不好,轉(zhuǎn)身就打算離開。
“何方道友,且出來一敘?!?,相伯平的感知中,這人的靈動十分不規(guī)律,忽高忽低,境界不好判斷,謹慎的問道。
“張九河”也不言語,左腳重重一踏,沖天而起。長久以來跟新道打交道經(jīng)驗告訴他,能跑就跑,千萬不要猶豫。
相伯平猶豫了一秒鐘,放棄了眼前的妖亂根源,追著“張九河”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洛從正堂大門破洞中感受到了刺目的光芒,顯然外界發(fā)生了大變化。
他抬頭一看,陽臺縣高空出現(xiàn)了一個光球,而且在持續(xù)膨脹。
熾烈的光芒,將月色驅(qū)散之后崩解,然后四散飄落,一道道光芒在下落中分化開來。
梁洛提著刀站在前院正門前,看著一道熒光從高空而下,飄向他的身軀,接著分解,化成一道道細絲結(jié)成螢光網(wǎng),將他圍在其中。
梁洛抬手揮臂,但是熒光網(wǎng)卻不影響他的行動。
他醒悟過來,這是我方有高人下場。
思緒剛落,一道火紅色的流光急速在陽臺縣的上空亂竄。
定睛一看,原來火光還有短暫的上下跳躍,一次跳躍伴隨著一次“轟隆”聲,震的人耳膜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