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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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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犯 怪嘆 1799 2020-02-28 07:01:00

  而今卻藏起了一身的顏色,行尸走肉般在她曾經(jīng)想為之戰(zhàn)斗的人間踽踽游蕩。

  林深最終抬手奪走了夏時歇續(xù)了又續(xù)的酒杯。

  “你又……去看他了?”

  言顧行死后,夏時歇就再未穿過紅衣。

  只有造訪他的墓地時,才會把他最喜歡的那條裙子悄悄換在身上。

  “也不是特地去的,就碰巧路過?!?p>  夏時歇把手里僅剩尚未被奪走的浸足了酒氣的橄欖放入口中,依舊含混不清的嘴硬著反駁。

  “少喝點,要不然你不一定比他活得長。”

  林深那張嘴毒起來就像往人心窩里吐刀子。

  夏時歇突然愣住了。

  她對著面前精致的瓷盤面無表情地發(fā)了會兒呆,突然埋下頭笑。

  猝不及防地,笑得抖起雙肩。

  林深冷著一張臉坐在她對面長出一口氣又怒其不爭地捏了捏自己交疊的手指。

  笑夠了夏時歇又抬起頭。

  眼底掙出了淡淡的一層紅血絲。

  “再過一年我也二十九了?!?p>  “和他死的時候一樣大?!?p>  落日將海濱映射為一汪血池。

  仍有無數(shù)浪潮中掀不倒嚇不走的身影在這如火如荼的人間川流不止。

  夕陽隔著一層玻璃罩住夏時歇灰色的五官。

  讓她如同一株敗死在真空玻璃匣中的玫瑰標本,永遠不再盛開也永遠不會腐敗。

  謝斯存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自己被一句“請等待后續(xù)通知”就給打發(fā)了的第幾家律師事務(wù)所。

  她曾經(jīng)將自己宏偉高遠的計劃引以為傲,她以為只要一絲不茍地完成每一個目標,她今生至此經(jīng)歷的所有陡峭崎嶇都會變?yōu)槎哑鲇兄鹊呐_階送她徹底爬出這座深淵。

  她沒有想到夙夜不息在規(guī)則的天花板下掙扎至今,終于拿出一份無懈可擊的履歷去叩響那云端的大門時,那天花板上的人仍舊可以一口氣一陣風就把自己摔回地獄。

  她打開手機在todo list上勾掉最后一條地址。

  這是她收到的最后一條面試邀請。

  空腹支撐到午休時間,廂式電梯短暫的失重感令她眼前發(fā)黑。

  想不出自己還能到哪里去,正如她想不出整個J島還能有哪家律所足有能力無視譚伽的影響力。

  在她的視野逐漸被黑色擁堵只剩下一道微光的縫隙時。

  謝斯存在倚靠著電梯的角落滑蹲在地之前,看到了27層按鈕旁Shee's Associates的符文。

  畢業(yè)典禮那一天,席溯又出現(xiàn)在J大的禮堂里。

  謝斯存穿著靛藍色的學(xué)位袍,站在人流擁簇的禮堂一角,仰頭看三樓空無一人的座位。

  許多年前她曾經(jīng)試圖以一躍而下的方式完成一場報復(fù)的地方。

  而后她低下頭自嘲地笑了起來。

  席溯還從未見過她笑。

  他名利場中廝殺到這個年紀,已經(jīng)足可以在任何虛以逶迤的諂媚與笑里藏刀的陰謀中穩(wěn)坐頭一把交椅。

  而謝斯存唇角那個將收未收的笑。

  就如同刺客手中圖窮匕見的兵刃。

  寒光一閃,便把他自以為刀槍不入一身鐵衣殺得敗鱗殘甲,破綻百出。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謝斯存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幽幽地望向自己。

  神色幾乎像在一一比對他的表情和教科書所開列的條目,從而判斷自己正在經(jīng)歷性騷擾的嚴重程度。

  席溯為自己短暫的發(fā)揮失常感到老臉一紅。

  隨即立刻恢復(fù)一貫?zāi)歉甭唤?jīng)心的態(tài)度,但并不急著將視線移向別處,反而頷首揚眉,毫不避諱將自己的眼神遞向她眸子深處,似乎是想在方才那場大意失荊州之后重新攫取主動權(quán)。

  謝斯存根本不吃他這套,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就走,絕不打算給他扳回一城的機會。

  禮堂當中的過道與梯式結(jié)構(gòu)的座位保持一致,是一條狹窄的陡坡。

  又有一群忙著相互拍照的畢業(yè)生哄鬧著走進來,把門邊站著的人擠到一側(cè),謝斯存在那始料未及一擠的慣性之下,順著過道陡峭的坡度向后一仰。

  這一仰正中席溯下懷。

  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邁開一步,揮開阻隔在他與謝斯存之間多余的身體,長臂寬展,上半身優(yōu)雅前傾。

  那幾乎是一個臻于完美的托舉動作。

  在席溯的自我設(shè)想之中它應(yīng)當同時具備《聞香識女人》中阿爾帕西諾與加布里埃爾·安瓦爾在探戈曲中攜手共舞的熱情,與文森特?卡索用詭詐的旋律托引誘一只白天鵝化身黑天鵝時的冷酷。

  不少人被這電影般的視覺效果紛紛吸引住了目光。

  駐足觀看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優(yōu)雅至極的動作。

  而后謝斯存在離他不可思議的優(yōu)雅一尺開外的地方靠眼疾手快抓住一個座椅靠背,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咀×恕?p>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正發(fā)生著什么。

  連頭也沒回。

  重新理了理碩士帽上的流蘇。

  面不改色地走了。

  而席溯甚至還為此扎了個馬步。

  謝斯存的確是有充分的理由對這個男人敬而遠之的。

  且不說這些年來他只漲不跌的邪惡聲望,與常年和法制頭條混合捆綁的黑色業(yè)績,單憑他幫譚伽為虎作倀,一頓騷操作把自己千辛萬苦收集了三年的舉報材料,三天之內(nèi)就從廉署的案件公告上打包撤銷。

  謝斯存就不能不把他劃入敵對陣營。

  事實上,J市一多半的人,都屬于席溯的那個陣營。

  想到這里,謝斯存靈光一現(xiàn)。

  那也恰恰說明。

  在J市,還有另外一小部分人和自己一樣,把席溯與譚伽當作敵對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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