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霞冠
荊州,益南關(guān)。
一個青年男子左手按刀而立,右手搭在城墻上,眺望西北。
他身后,一個頭頂赤紅盔纓的全甲兵士快步跑來。
青年聽見動靜,轉(zhuǎn)過身來,問道:”可是鄧帥有令來?”
兵士答:“非是鄧帥令?!?p> 青年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逝,雖然他也知曉自己只是個名頭上的大將軍,畢竟鎮(zhèn)守的是位于佳夢關(guān)與三山關(guān)之間的益南關(guān),實在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只是流淌在身子里的將門血液卻清晰的告訴他,自己是渴望上陣殺敵的,是想揚名立萬的,這一點并不會因為多年的山上修行而改變,也不會因為自己這個截教真?zhèn)鞯纳矸荻淖儭?p> 這個月,他已經(jīng)第四次向三山關(guān)請戰(zhàn)了。
只是鄧帥卻是屢次的拒絕。
胡雷甩甩頭,強打起精神,“那是何消息?”
“非是鄧帥令,但卻是三山關(guān)來的消息,云州鄂帥令,借調(diào)將軍南下,三山關(guān)命將軍領(lǐng)火龍兵即刻啟程,至云城聽候鄂帥調(diào)遣,關(guān)防自有人來接手?!?p> 胡雷又詫又喜,卻等不及多問,長嘯一聲,便命親兵立即點兵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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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黑虎微微抬起頭,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姬高,“丞相要用我?”
近些年來愈發(fā)貴氣冷峻的姬高點了點頭,“你的血鷲兵可煉好了?”
這些年來愈發(fā)謹小慎微的崇黑虎點了點頭,“黑虎雖不才,但殿下這些年給我送來了近萬人,自然是煉成了?!?p> “那便去吧,只許勝,不許敗!”
崇黑虎起身,拱手告退,頭垂得很低,眼中閃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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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城。
大雪沒有停,天幕灰白。
眾人從城中魚貫而出,目標是青螺山。哪吒望了望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大規(guī)模兵馬調(diào)動的痕跡,心中有些疑惑。
今日要上場的是哪一路兵馬?
他看向夸娥奢,卻發(fā)現(xiàn)大將軍的臉色沉穩(wěn)依舊,仿佛一切都在預(yù)料中。
這時,天地間突顯現(xiàn)出一抹亮色,眾人紛紛抬頭,在北面,一縷赤紅的光出現(xiàn)在云層里。
紅光愈發(fā)濃烈,聚成一團火霞,在云層中穿梭,往南邊移過來,速度極快,仿佛日出時分掃蕩夜幕的朝霞一般,看上去像是一種極為高明的遁法。
眨眼功夫,火霞破開云層,飄降下來,正是往云城這里落下。
火霞落地,毫無聲響,待火光散去,眾人方才看的分明,眼前竟出現(xiàn)了一方數(shù)千人的軍陣!
泱泱千人,金衣赤甲長槍,盔纓躍動如火。
一眾軍士騎著得是罕見的獨角龍駒,龍駒從頭至尾亦是全甲披掛,裸露在外的四蹄上火云繚繞,獨角赤紅如熔鐵。
為首龍駒更是格外高大,馬背高過常人頭頂,尾巴已然與龍尾無異,搖晃間有竟有破空聲。駒王背上坐著個青年將領(lǐng),左佩刀,右掛金錘,宛若火中神人。
如此重甲具裝,一經(jīng)現(xiàn)世,便讓云城門前失聲良久,只聞風(fēng)雪。
“胡將軍練的好兵!”
夸娥奢如是說道。
胡雷也不托大,眼前這位便是自家父親來了怕也是要行禮的,當即下馬來拜,“荊州胡雷,見過夸娥大將軍!”
“好兒郎,上馬!且讓西陲姬逆見識商軍雄姿!”
胡雷聞言一震,再度翻身上馬,跟著夸娥奢往西邊而去,龍駒所過之處,積雪盡消。
一行人才到青螺山,便恰好望見有紅云西來。仔細去瞧,原來是一群怪鷲,鷲鳥渾身血色,鮮艷欲滴,頭顱似牛,雙角奇長,而領(lǐng)頭者,有四角。
鷲鳥背上有黑甲騎士安坐,為首將領(lǐng)之前,卻還有一人。此人一身墨色道衣,盤腿坐在一個血色葫蘆上。
哪吒目光一凝,一股殺意涌上胸腔,竟也不管不顧,當即甩出了乾坤圈,一道金光直沖墨衣人!
墨衣人大駭,口中念咒,坐下葫蘆噴出一道紅霧。乾坤圈勢頭被紅霧一擋,雖然金圈馬上刺破紅霧而出,但速度慢下來,被墨衣人從容避過。
道人見過乾坤圈,哪里還不識得來人,勉強笑道:“原來是李家侄兒當面,卻是好大的火氣。”
哪吒朝地上啐一口,“誰是你侄兒,弒兄投敵之輩,叛教亂國之徒,也敢來見舊人?!”
崇黑虎笑得愈發(fā)難看了,“各為其主,奉命行事而已?!?p> 崇黑虎擺擺手,身后鷲騎落在一座山頭上,血染白峰,不一會,插起一桿黑底紋血色雙眸的旗幟。
胡雷不屑一笑,此人臭名昭著,賣兄求榮,他自然也是聽過,心中只想著今日必要狠狠給他個教訓(xùn)。年輕將軍一揮手,身后火龍兵便齊齊占據(jù)一方山頭,立起一面龍頭人身的大旗。
崇黑虎坐著紅葫蘆緩緩后退,于空中炸做一團紅煙,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沒了主人壓制,血鷲立時沸躁起來,聒噪不停,喧聲盈天。周圍數(shù)十里的山頭,鋪蓋的雪層紛紛被聲波震蕩而起,散成迷蒙雪霧。
入眼皆是雪白,入耳皆是鷲鳴。
胡雷抽刀出鞘,“小心!列陣!護旗!”
將軍話音剛落,便有慘叫此起彼伏響起,血花在雪霧中綻放,又很快被雪霧淹沒。
胡雷怒目圓睜,把手掌一翻,變出個淡黃包袱來,又將包袱挑開,掌心頓時迸發(fā)出十五六丈金光,把年輕將軍籠罩當中。
只見金光沖于霄漢,仿佛黃霞從地面升騰,燒盡白雪,整個青螺山積雪盡消,明晃晃一片。
而山上的火龍兵沐浴金光后,身上甲胄發(fā)光呼應(yīng),仿佛如魚得水,遁入光中。而血鷲騎卻是在金光中寸步難行,仿佛陷入泥中,人與鷲皆被金光照的睜不開眼,瞬間攻守易型。
“這是什么寶物!”
同樣被金光逼出身影的還有崇黑虎,他強忍刺目感,死死頂著胡雷的掌心。
胡雷抬手過頭頂,金光大熾,依舊看不出寶物的本體形狀來。胡雷卻不愿掖著藏著,傲然道,
“此乃我截教靈寶,圣人傳掌教,掌教傳我?guī)?,師尊傳我,金霞冠在此也!?p> 聞得此言,商軍這邊頓感輕松,而崇黑虎的臉也真成了黑色。只是再看山上的血鷲騎,卻毫無懼色,在金光中仍舊拼命去撕咬火龍兵。
然而火龍兵隱遁在金光中,面對抓瞎撲騰的血鷲騎自然不會手軟,手中長槍如同串葫蘆似的刺進血鷲騎體內(nèi),數(shù)個呼吸的功夫,血鷲騎便損失大半了。
而崇黑虎腦子里現(xiàn)在只有一個聲音,“只許勝,不許??!”
“為何都來逼我!”
昔日的曹州侯心中大恨,卻又無可奈何。他指尖捏住一張符紙,符紙自燃,化作黑煙。腳下如螻蟻一般的血鷲騎,連人帶鷲,紛紛爆裂開來,化作血霧。
眾人驚異,想著這崇黑虎莫不是瘋了?白白損失精銳戰(zhàn)兵不說,而且這次比斗的規(guī)矩就是戰(zhàn)兵全部陣亡后,則判為輸!
只是下一刻,崇黑虎卻把身下紅葫蘆一拍,紅葫蘆木塞打開,涌出一團紅砂,砂塵迎風(fēng)便漲,落地時竟又化作了血鷲騎!
而之前血鷲騎自爆產(chǎn)生的血霧向著四周擴散,很快觸及到了一位隱遁在金光中的火龍兵,血霧又迅速凝聚,扭動翻滾,生絞了這個火龍兵!
“好膽!”
胡雷氣急攻心,再次催動金霞冠,艷艷霞光下,火龍兵也起了變化。一匹匹龍駒馬嘶逐漸變?yōu)辇堃?,竟是在霞光中化龍了?p> 古有云從龍,風(fēng)從虎一說,而此刻,數(shù)千條赤紅的火龍乘金霞而行,更是了不得,場面之浩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真龍肉身又豈是血霧能夠侵蝕的?火龍們根本不去管什么血霧,張牙舞爪便沖向剛剛顯化的血鷲騎。
一時間,金霞伴火龍齊飛,血霧共鷲騎一色,勝負已定矣!
胡雷手捧金霞冠,步虛凌空,大步逼近崇黑虎。
只是早年前也曾與崇侯虎、黃飛虎、李靖等名將上陣沖殺的曹州侯,面對來勢洶洶的少年將軍,竟是半點戰(zhàn)意也無,連剩下的血鷲騎也不管了,棄旗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