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三道劍光幾乎同時接觸，與玉凈瓶傾倒下來的清液炸做一團，天地靈力以此處為核，伴隨著巨響，攜帶著勁風，如同波浪一般往四周蕩漾開來。
離的最近董鏇頓時被掀出去數(shù)里遠，但好歹是算撿回來一條命。
玉門關(guān)前，一時風云變幻。
隨著慈航、太乙先后現(xiàn)身，懼留孫也同樣走出虛空，瓊樓之上闡教諸仙見狀紛紛離開瓊樓，駕云站列在三位大羅金仙身后。
而截教這邊，隨著碧霄、石磯現(xiàn)身，云輦上眾仙也紛紛亮出法寶兵刃。
論及金仙，商、截這一邊有木吒、碧霄、石磯、羅環(huán)、馬密、秦完六人，周、闡那邊只有白鶴童子一人，可是金仙數(shù)目在太乙、慈航、懼留孫這三位大羅金仙面前實在不夠看。
便在這時，一道虹橋橫渡虛空而來，自目光不可及處而起，落在哪吒跟前，化作一個金冠紅袍的青年男子。
“師兄！”
哪吒看著陸壓突然出現(xiàn)，不免有些驚喜。
陸壓笑著點點頭，但這時，他忽有所感，又回頭往東南方向看過去。
一灰一黃一金三道霞光聯(lián)袂而來。
人未到，聲先至，
“要比人多，我截教還沒怕過誰?！?p> 霞光落到眾人跟前，化作三個人形。
為首者是個女仙，著黑白兩色道衣，繡八卦紋路，點綴早古文字，氣息悠長，道韻晦澀。
其次是個中年道人，一身黃袍，左袖繡水虎，右袖紋火龍，赤紅色的頭發(fā)略顯稀疏雜亂。
站在最后的是個青年模樣的道士，穿著截教門人人手一件的上清道袍，左手手腕上戴著三個金箍。
截教眾人紛紛離開云輦上前見禮。
有喊姐姐的，有喊師伯的，有喊師叔的，還有喊師尊的，無疑，反正是長輩來了。
也有人向哪吒代以介紹，讓哪吒曉得了這三人身份。
分別是:
內(nèi)門四大真?zhèn)髦械凝旍`圣母；
外門硫磺島的呂岳天尊；
圣人隨侍中的禁仙曹遂。
俱是大羅金仙修為。
三位大仙以眼神安撫眾教徒，又向陸壓見禮，陸壓一一回禮。
隨即，四人同時側(cè)身看向闡教眾仙。
場面一時寂靜，風吹砂走之聲清晰可聞。
禁仙曹遂率先開口，“老師有言?！?p> 眾仙肅然。
“其實依我講，小輩的爭端就該由小輩們?nèi)ソ鉀Q，大人插手算什么事。不過要是我那些師侄們沒有這個講究，非要以大欺小，那咱們也別端著。剛好家里最近也頗為聒噪，就像公明不去管他峨眉山的猴子，反而來我東海當起了一只小猴子，可見人心浮躁。你們要是都坐不住了，出去走走也無妨，讓我也清凈些?！?p> 這一段話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因為是圣人言語，大家都豎耳聽著，一個字也不敢漏過。
曹遂說罷，天地間還是一片寂靜。哪吒表情則是有些奇怪，怎么圣人說話也這么隨意的嗎？口吻怎么跟嘮家常似的？
半晌，還是慈航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師叔法旨，豈敢不從，小輩斗法，還是交給小輩們吧?！?p> 龜靈圣母則是冷哼一聲，這位在上古初期協(xié)助人族大賢倉頡創(chuàng)造文字而締結(jié)大羅道果的女真眼中不加遮掩的流露出對闡教諸仙的厭惡，“到底是看在二師伯的面子上，再有下次，便沒這么多言語了！”
太乙當即反駁，“要是圣母實在心火難忍，你我何不去天外做過一場，倒也不牽扯小輩?！?p> 圣母氣急反笑:“求之不得，我還怕你不成？”
圣母想來也是個急性子，說罷，就縱身往云上飛去，太乙呵呵一笑，也是施展開縱地金光術(shù)，追身直上。
見此，陸壓拍拍哪吒肩膀，“既然碰到了，那為兄就先給你出一口氣?！?p> 話落，道君也是化作虹光，沖天而起。
慈航臉色一變，亦是駕著蓮臺追趕過去。
呂岳天尊搖頭晃腦笑了笑，“果然還是外面熱鬧！”
說罷，化作一道黃煙，升騰而上。
而同時，曹遂看向懼留孫，“久聞道友符法高妙，更有一根捆仙繩擅長擒拿之法，不知可否賜教一番？”
懼留孫干笑，“那便與道友切磋切磋。”
轉(zhuǎn)眼之間，七位大羅金仙就消失不見了。
而石磯、碧霄等截教眾金仙則同時望向闡教剩下的幾人，白鶴童子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沉默半晌，白鶴童子勉力開口:“既然如此，我等賭斗繼續(xù)便是。”
秦完恥笑，“我且問你，我弟鬼哭之陣完勝萸九，本可再戰(zhàn)，但如今卻因為你教長輩強行破陣而重傷，這要怎么算？”
白鶴童子聞言怒目，咬牙道:“秦完，你也莫要太過分，萸九已經(jīng)活生生被你教長輩煉死，此陣算是我教輸了，你還要如何？”
秦完搖頭，“有因方有果，你怎么連這也不懂?！?p> 說罷，秦完側(cè)臉看向哪吒，“將軍?！?p> “道長有何見教?！?p> “先卸了土行孫一條胳膊如何？”
“本該如此?！?p> 哪吒取出自己的黃銅獅子鈕印，傳訊給函谷關(guān)，自有士卒前往北鎮(zhèn)行刑。
白鶴童子目眥欲裂，又強行按下怒火，“如此，可繼續(xù)賭斗了么？”
“來?！?p> 秦完此時痛快答應，但白鶴童子又有話說，“賭約說好的是你教布陣，我教破陣，若接下來又出現(xiàn)萸九破寒螭之陣，或是慈航師叔破鬼哭之陣這般，沖撞了陣主氣機，損了陣主道行……”
“不必多言，只要是正當比斗，生死勿論！先前冷霜重傷，我等并未多說一句話，你也不必現(xiàn)在來惺惺作態(tài)，要是有人恃強凌弱，我家也不是沒有長輩！”
秦完斬釘截鐵回應。
“好！”
白鶴童子又道：“比斗至今，你我兩教交手六回，各自贏了三場，進展緩慢。依我看，接下來也莫要搞什么攻擂守擂的把戲了，一旦一場分了勝負，雙方立即換人，如何？”
秦完思索片刻，也是痛快答應下來。確實，按先前比斗之法，雙方比過一場后，勝者便很容易被敵方下一人針對，如今雙方打出火氣，保不齊便有不忍言之事?，F(xiàn)在既然闡教先張了嘴，自己這邊也沒必要死磕。
兩人定下章程，各自領(lǐng)著門人回到云輦、瓊樓上，站定后，又不約而同的對同門有所囑咐，所說言語竟是一模一樣:
“不要留手！”
隨即，雙方各出一人，凌空對峙。
截教這邊，出戰(zhàn)的是姚賓天君，一身雪白長袍，生得凸額細眼，頭小身長。此君本相乃是一只白鴉，是古天庭兵部大將之后。
闡教那邊，出戰(zhàn)的是個身材高大、眉眼陰翳的青年。青年龍眉豹頸，頭戴鹖冠，身披皮甲，背負長弓，跨坐一匹犀牛大小的白額黃狼。
“看著像是狄人?！?p> 哪吒道。
姬家三代先后收服了西南的藏人、西北的羌人、狄人還有從鬼方國分裂出來的鬼戎人。這些巫人后裔和商國的鬼方人、南蠻人一樣，個個身強力壯、驍勇善戰(zhàn)，乃是絕佳的兵源，這也是姬家膽敢反商的底氣之一。
其中狄人耐力尤佳，擅長騎射，在大商立國之初，這一族便是西北大漠的主人。
被姬家收服后，狄族的祖地，也就是東天山和大寒山之間的高山平原，也從翟國變成如今的翟州，原來的王族降為公族，現(xiàn)在的狄族之主便是在姬發(fā)自立為王那一年被西岐封為翟公。
依哪吒看，眼前這個青年頭頂鎏金鹖冠，說不得便是公族中人，只是不知道被姬家許給了闡教哪一脈仙人。
“蓬萊島姚賓?！?p> “太乙真人門下，封素山?！?p> 聞言，哪吒眼神便變了，原來是個倒霉蛋。太乙那廝心心念念的便是找個擋劫之人，來替他走一遭神仙殺劫。金霞童子前些年被自己殺了，如今又找上了這個狄人。
各報姓名后，兩人也不多言。姚賓祭出一把法劍，此劍長僅兩尺，枯枝為柄，白石做刃。隨著姚賓舞動法劍，劍尖劃過之處，有白紙自虛空涌出，轉(zhuǎn)眼間宛如下了一場大雪。
白紙紛紛化作紙人、紙兵、紙馬，一場大雪過后，造就了一支紙軍團。
隨著姚賓最后把法劍向前一指，白紙軍團便開始沖鋒。
而封素山只是把身向前微傾，把頭向下微低，手往下一抓，握住一桿丈六長槊。槊體粗如兒臂，漆黑如墨，槊刃八面開鋒，燦比銀星。
封素山橫提馬槊，槊鋒向前，座下黃狼四蹄踏空，奮力疾馳。
槊鋒所過，以一當千，白紙成灰，勢如破竹。
姚賓臉色一變再變，直到槊鋒距離自己不過三十丈時，他左手持劍，把法劍豎起，右手在劍身上虛畫符印，再把法劍筆直指向來敵，口中大喊:
“封素山！”
這是喝魂之術(shù)，白鴉一族的本命神通。
凡人中了，三魂七魄要散去大半，仙家中了，泥丸宮晃蕩，三神要沉入識海。
然而，姚賓預料的封素山應聲倒地的情形并沒有出現(xiàn)。
封素山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出現(xiàn)任何情緒波動，眼神依舊漠然。他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騎狼跨過了姚賓的頭頂，手中長槊輕輕擦過后者頭皮。
姚賓天靈蓋被掀開一道裂縫，血如泉涌，仰面而倒。
這一天，狄人封素山的名字傳遍了商周二十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