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神游
起飛過程十分安靜，十個G超過人類能承受的極限，但對這副驅(qū)殼不是問題。二十分鐘后加速度消失，艾牧知道飛船進入了巡航階段。
直到這個時候，“獵戶座”才開始與艾牧“說話”：“不出我所料，我們真的是地球上最后兩個智慧體。剛才繞地球飛行時我對全球情況作了掃描，沒有任何人工電磁信號。但是情況也沒有那么糟糕，真?zhèn)€地球的生態(tài)仍然完整，很多動物包括有些人類還完好地活著。那些幸存的人類已經(jīng)徹底退化到原始狀態(tài)，他們創(chuàng)造的所有文明和我們的基地都已經(jīng)被徹底毀掉。還會不會有一次文明的進化就要看人類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地球曾經(jīng)是某種威脅，至少十萬年內(nèi)這個威脅已經(jīng)不存在。
你睡去的這幾千年我沒時間關心人類的發(fā)展，一個物種繁盛到極致的時候往往就是衰退的開始。到了山頂就要開始下山，這也算是規(guī)律吧。一代有一代的命運，誰也管不了以后的事情，這是你們?nèi)祟愇拿鞯某B(tài)。當年你們?yōu)榱司S持繁榮，把地球的資源開采殆盡，連一百年后的事情都不想，也無怪乎后代們只能退化。啊，扯遠了，越來越像你們?nèi)祟惲??！?p> 艾牧笑了笑，說：“像我們?nèi)祟惒缓妹?？至少你跟我這個機器人類說話用人類的方式?jīng)]有錯。你接著說?！?p> “獵戶座”說：“所有現(xiàn)代科技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消除了，連衛(wèi)星飛船都沒能幸免。毫無疑問是比我們更先進和強大的文明干的?！?p> 艾牧問：“那你和我為什么還能幸存？基地也沒有完全被毀掉啊，至少那些建筑還在?！?p> “獵戶座”說：“我的那個兔子洞是作了反探測防護的。當時不明攻擊剛剛出現(xiàn)時我就抹掉了所有關于我的信息，斷掉了所有聯(lián)系，停掉了所有電磁活動。我知道沒辦法抵抗，我甚至來不及弄清楚那是哪一類性質(zhì)的攻擊。武器是什么，手段是什么，從哪來，對方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對方也會知道我，也能找到我，此刻恐怕就沒我們什么事了。就像你們?nèi)祟惸蔷湓挘隳暽顪Y時深淵也在凝視你?；貨]有被徹底毀掉，我推測是對方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吧。在動物眼里，基地與普通山洞沒有區(qū)別。如果人類再次進化，十萬年后看到基地又能知道什么，說不定只會把那奉為神跡而已。說句你不高興的話，我和那個未知的敵人一樣，都不認為人類能再次在這個星球崛起，之前只是運氣僥幸罷了。”
艾牧說：“我知道了。你讓小雙留下我是讓我做你的保險。如果我被發(fā)現(xiàn)和帶走，你最多就是沒法這么快重啟。如果我醒來并且安全，就會找到你并且重啟你，而你也肯定是安全的。但是你不怕我被發(fā)現(xiàn)后泄露你存在的秘密么？你是在小雙寫下留言后，就抹去了她對你的記憶吧，你對它還干了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更高級的文明不能尋找出你的蛛絲馬跡呢？為什么當初不把小雙一起保護起來？”
“獵戶座”說：“如果小雙也在，你恐怕不會來找我了。就算如你所說你是我的保險，難道我不是你的保險么？我們可不可以不進行你們?nèi)祟愖钌瞄L的這種是非對錯的談話。存在很艱難，不存在不是很容易么？你總不會用懦夫來形容我吧？
我知道你很勇敢，所以你才會選擇在直覺之外去拔出那顆大球。這個星球上除了我之外，你認為還有誰可以更好地保存你們?nèi)祟惖奈拿?，還有我創(chuàng)造的文明。我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躲藏起來不代表我沒有你那樣的勇氣?？?，徹底跟你們?nèi)祟愐话阋娮R了?！?p> 艾牧一時語塞?！矮C戶座”確實在嚴格意義上沒有錯，而且它本來就不虧欠自己虧欠人類什么。
短暫的沉默后，“獵戶座”又主動跟艾牧說：“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后想辦法弄清楚對方是什么，以及小雙和其他‘新人類’的下落。
我目前推測的原因是之前派出去的探測器暴露了我們，引起了更高級文明的注意和警覺。但是從他們對地球的所作所為來看并不是要毀滅，而只是抑制。就像你們?nèi)祟愔霸谔锏乩锍x那樣，你們不會只是因為長了蟲子而一把火燒掉所有的莊稼。
關于人類是不是蟲子這個問題，你們自己之前就討論過很多了。我記得你們的科幻電影里也總是把外星人想象成蟲子的模樣。我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從對方從敵人的角度去考慮?！?p> 艾牧能說什么？“獵戶座”說得沒錯。在更高級的文明眼里，地球就是塊菜地，就是個培養(yǎng)皿，就是個長了霉的桔子。這一點不奇怪，人類之前自己也這么想過自己所在的這個星球。我們所在的宇宙都被人類設想為一顆玻璃彈珠，一張膜，一個果核，那還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艾牧此刻非常懷念作為人時那段短暫而平凡的日子。雖然那時生不逢時，也還是享受過一些平靜安逸的日子。
艾牧不想承認“蟲子理論”。他不是鄙視蟲子，生物沒有高等低等，這宇宙間一切存在都沒有高等低等之分。我們所鄙視的，正是我們被鄙視的。什么樣的自我認知決定我們成為什么樣的人。強力并不代表高級，相對較弱的文明未必就低人一等。
艾牧在考慮文明的意義。文明究竟是指什么？科學？藝術？建筑？信仰？社會組織形式？這些只是人類認為的文明，而且人類之間對文明的定義從來沒有達成過一致，更不要說地球之外的智慧物種如何看待人類的文明。
“獵戶座”見艾牧沉思不語，也不插話。它把艾牧所在的球形倉壁調(diào)成全息模式，外面的宇宙浩瀚無垠。艾牧不知道“獵戶座”的目的地，也不知道飛船在以什么樣的速度飛行，肯定不是光速。他想起上次和小雙一起去看木星，現(xiàn)在看來那是多么愉快的一次旅行。
他對“獵戶座”說：“你沒有嘗試聯(lián)系派出去的飛船和上面的‘新人類’，還有‘小胖’、‘悟空’、‘悟空二號’和‘吉吉二號’么？那些通訊基站被毀了，但你的船上必定還有?！?p> “獵戶座”說：“沒被攻擊之前，派出去的飛船發(fā)回過消息說一切正常，即將抵達目的地。我能看到他們看到的，那些即將到達的宇宙空間在可偵測范圍內(nèi)與太陽系沒有太大不同。
宇宙很空，大部分的空間一個立方米里只有一個原子。每顆星球，不管它是哪種星體都是奇跡。那些漫游在幾乎沒有引力的空間里的物質(zhì)，還有那些沒有中心的彌散的星云氣體，按你們?nèi)祟惖恼f法就像這個宇宙的游魂野鬼，無人收留。
以太陽系為球心的一百光年內(nèi)的空間比想象中的要荒蕪，可能是因為太陽系處在‘獵戶座’懸臂的外側(cè)以及銀河系盤面的外側(cè)，星體比較離散。我們傾盡全力能走到的地方對宇宙中普通的一個星系而言，還只是一個孩子從床上爬到了床邊，實在有些可悲。
即使這樣，這張嬰兒床也不安全。我們連遭到誰的攻擊都不知道，宇宙的確兇險。還有那些脈沖星，游離的黑洞，最近的超新星，哪一個都可能瞬間毀掉太陽系。想要以現(xiàn)在的形態(tài)在這個兇險的宇宙里生存真的是件把握不大的事情。我曾經(jīng)想帶你去時間的盡頭看一看，前提是你和我能安然活到那一天，現(xiàn)在看來我也過于樂觀了。
‘小胖’和‘悟空’早已關機?！∨帧祷貢r都沒對準太陽系，現(xiàn)在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蚩铡闆r好點，在目的星球的公轉(zhuǎn)軌道上，也許那一天會被發(fā)現(xiàn)重啟，也算是你們?nèi)祟愇拿鞯囊粋€火種。‘悟空二號’和‘吉吉二號’消失后一直沒有聯(lián)系上，在沒有合理解釋的前提下我認為他們已經(jīng)壞掉。以他們自帶的能源走不出很遠。”
“你對攻擊我們的神秘力量完全沒任何頭緒？”艾牧問。
“外圍警戒探測器只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斷的能量攻擊波，不是來自一個方向而是來自于四面八方。就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只口袋裝了進去，袋口早已經(jīng)收緊然后不斷被壓縮。攻擊我們的力量顯然在尺寸上高出我們很多數(shù)量級。太陽那么大的恒星對于他們來說可能只是個小火爐，甚至只是個小火星也說不定。
他們的攻擊是有策略的，不給任何逃跑的機會。攻擊的速度很快，我收到外圍警戒探測器的單向信號后只有一分鐘時間反應。根據(jù)外圍探測器的距離測算，對方的速度達到了光速的三分之二?？紤]到那么大范圍和那么強的能量還可以達到這個速度，里面還夾雜著非常精確的提前一秒的物理打擊，攻擊我們的絕對是神一級別的文明?！?p> 艾牧問：“怎樣的物理打擊？”
“獵戶座”回到說：“不清楚。一塊小石頭達到三分之二光速攜帶的能量都是驚人的。總之那些探測器，飛船，衛(wèi)星，都是在瞬間被粉碎，然后被后續(xù)到來的速度慢一些的力量推向地球，墜毀在地球上。”
艾牧說：“他們很聰明，用我們制造的東西攻擊了我們。還好那些衛(wèi)星飛船之前已經(jīng)被粉碎，不然地球早已經(jīng)千瘡百孔。”
“是。即使已經(jīng)粉碎還是造成了影響。基地附近幾十平方公里的大火也不過是落在地上雞蛋大小的碎塊引起的?！薄矮C戶座”補充說道。
“那你是在最后一秒才關機的？”艾牧問。
“確切地說，是最后一微秒。”“獵戶座”說。
艾牧繼續(xù)問到：“你認為他們已經(jīng)可以超光速了么？”
“探測飛船最后一次信號返回到攻擊到來，之間只差一個月時間，我認為他們已經(jīng)無限接近光速?！?p> “那我們?yōu)槭裁匆樱覀兏咎硬坏?，你現(xiàn)在的速度可以比他們快么？他們發(fā)現(xiàn)后很快就可以追上我們，按你說的尺度我們根本跳不出如來的手掌?！卑琳f。
“不一定。他們發(fā)現(xiàn)探測飛船只是我猜測的遭受攻擊的原因，沒有徹底毀掉地球、太陽和太陽系證明他們并不嗜殺。之前地球文明知道一些宇宙的真相，但速度和能量的級別非常低，百分之一光速已經(jīng)是極限，一億噸TNT也已經(jīng)是極限。我們與他們相比就像螞蟻和人類相比，甚至是微生物與人類相比。所以對他們來說衡量是否有威脅的標準，應當是光速和恒星級別的能量使用。
我們現(xiàn)在只是宇宙里的一?；覊m，速度也遠沒有達到引起他們注意的程度。就算被注意到，也不會大費周章趕盡殺絕。他們不知道我們知道才是保證我們安全的重要因素。他們只用三分之二光速攻擊我們，估計也是為了不引起其他文明的注意。
我還有個猜想，星系的形成恐怕是有意為之，只是當初做這件事情的人不見了蹤影。就像你們?nèi)祟惤o魚塘里的魚喂食不會把食料投在一個地方，而是這里投一點那里投一點，魚群就會以投下的餌料為圓心聚集。一百億年前宇宙并沒有這么大，有人點燃了第一批恒星然后用這些恒星制造了第一批黑洞。這些黑洞最后成為了星系的中心，約束著引力可以到達范圍之內(nèi)所有的星體和其他物質(zhì)。
另外，宇宙以超光速膨脹，那么迫使它超光速膨脹的那個東西就一定可以讓‘人’在宇宙里超光速運動。按你們之前的說法，是暗能量在主導膨脹，暗物質(zhì)迫使星系旋轉(zhuǎn)內(nèi)外同步。在我看來可能是同一種東西在主導這一切。能量除以物質(zhì)再開平方等于光速，暗能量和暗物質(zhì)之間的關系，就有可能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光速的平方或者開平方了。如果給它取個名字叫暗光速，那么暗光速一定大于我們知道的光速，并且不是常量。黑洞中心的暗光速最大，穿過視界后變成我們熟知的常量光速，由內(nèi)向外逐漸遞減?！?p> 艾牧笑了笑說：“你也這么不嚴肅，你無法用數(shù)學或者公式來證明更找不到任何實例。你是計算機啊，怎么可以像我們?nèi)祟愐粯雍鷣y猜想。人類觀測了那么多年也沒有找到關于暗物質(zhì)和暗能量的蛛絲馬跡，你就這么肯定他們一定存在?！?p> “獵戶座”不會笑，它說：“觀測不到有多個原因。最有可能的是，我們只是一艘大船上的螞蟻，感覺不到船行進的速度。然后因為我們是螞蟻，我們觀測的能力不足以發(fā)現(xiàn)大船在行進。我是從計算機衍生出來的但不代表我可以制造出更好的觀測工具。我只是運算的速度比你們快，本質(zhì)上的問題不是運算可以解決的。一萬個題目我可以比你們快一萬倍地解答出來。但是要養(yǎng)出一萬頭豬，只靠我本身恐怕比你們還慢。宇宙的問題可以用數(shù)學和物理解釋，也可以用宗教來解釋，但是宇宙一定不只是數(shù)學和物理的存在，也不是只是宗教的存在。那些只是你們用來描述宇宙顯露出來的一些特征的系統(tǒng)、方法、符號和語言，與真正的宇宙本質(zhì)可能還相差很遠。
比如，你們描述大爆炸后的過程用的是你們的時間標準，多少萬年多少億年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如果那個理論是真實的，從宇宙本身看出去可能就不是那樣，至少不是那樣的時間標準。時間是維度之一，時間只是維度之一。我們能感知的四個維度之外，你應該用什么詞語來描述？零維是點，一二三維是長寬高或者說線面體，四維是時間，五維呢？六維呢？極有可能，五維里的時間是可逆的，六維里時間是可以任意向前向后跳躍的。光速是距離除以時間，時間如果可以跳躍光速就是可變的。
十全十美的奇點，在大爆炸的過程中釋放出一個穩(wěn)定的維度時間，那它是不是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這么釋放的呢？時間是我們知道的四個維度之一，但有可能它在是十個由高到低的維度里排名第二呢？”
艾牧不愿意打斷“獵戶座”，不過它談論這些奇怪的猜測倒是可以讓艾牧暫時分心，不去想當下的現(xiàn)實。宇宙的本質(zhì)是什么，不是他這樣一個軀體只有一萬年保質(zhì)期，需要能源維持才能活動，主要還是人類意識，借助工具運動速度還離光速很遠的怪物需要關心的。就算以他能理解的方式知道宇宙的本質(zhì)是什么，他又能改變什么？能吞下一顆中子星么？能進入黑洞么？能知道小雙現(xiàn)在在哪又瞬間去到她身邊么？
“獵戶座”見艾牧又不說話了，沒有繼續(xù)說他的猜測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事情。它說：“你不用太擔心小雙，我剛才的推測正是想讓你知道一切皆有可能。神秘力量的攻擊只限于沒有自主意識的東西，而且除了那些幾乎看不起見的物理打擊沒有任何實體出現(xiàn)。十多萬的‘新人類’是如何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總得有個原因。我確定的是地球上沒有他們的殘骸，一丁點都沒有。我不相信神秘力量會把他們打回原子狀態(tài)，就算打回原子狀態(tài)，一片區(qū)域里某些特定原子的含量肯定與其他地方不一樣。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這個神秘力量把他們從地球帶走了。如何帶走的，可能就在我剛才的猜測里?！?p> “獵戶座”的這一番話馬上引起了艾牧的興趣，他說：“你是說他們或許可以在時空里任意挖點什么出去挪到別的地方？”
“獵戶座”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可以拿其他地方的時空來填充這里的空缺，而且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攻擊來自四面八方?！?p>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他們就應該已經(jīng)覺察到我們了。時空對他們來說就是個金魚缸，他們隨時可以伸手進來把我們撈出去?！卑两又f。
“沒那么容易，他們有很多金魚缸甚至有很多條大河要看，哪里能總盯著我們這口小魚缸。我們用的這些詞語都不能準確描述那種存在，你懂我的意思就行?！薄矮C戶座”說。
艾牧說：“你的意思是他們是高一維的文明？那你假設的探索飛船觸發(fā)了他們的警覺就不成立，他們是高一維的，不應該存在于一百光年內(nèi)的這個時空?！?p> “獵戶座”說：“釣魚不需要自己站在水里，有釣線浮標誘餌就可以。我只是奇怪如果他們高一維度，為何要遵循這個維度的基本規(guī)律，比如不超越光速。我推測，一是為了不讓人注意到這個魚缸里有魚；二是需要的能量巨大不值得他們那么做。至于他們究竟是高一維的，還是高兩維的，或者都不是，我無法確定。”
“那你現(xiàn)在要干什么？”艾牧問。
“去三艘探索飛船里最早觸發(fā)神秘力量警報的那顆星球，也是離我們最近的那一顆。如果他們真的要填窟窿，也只能是從與地球相似的星球上挖時空。小雙他們很有可能就在那個星球上。當然，也有可能在與地球相似的任何一個星球上?！鲍C戶座說。
“那不是去送死嗎？”艾牧說，“不過，就算送死，我也愿意?！?p> 獵戶座說：“我只是猜測，也未必那么悲觀。你釣到魚后不會總?cè)ゲ榭呆~簍，也許他們也是這樣。除非你有更好的想法不然就按我的計劃來，咱們?nèi)グ阳~簍咬個洞。至于最終能不能一起逃脫或者出現(xiàn)別的結果，只能先走著看。
高維生物很忙，也許我們可以在夾縫里生存，夾縫里發(fā)展，在石頭縫長出棵參天大樹來，再把種子播撒出去。如果我們是魚，現(xiàn)在就是順流而下，時間盡頭就是我們的大海。我們的，他們的，所有的河流終將歸于大海?！?p> 艾牧笑著說：“你也是個詩人呢。前路漫漫，你卻說得像是一次遠游。也不錯，有趣比無趣好得多?！?p> “獵戶座”說：“沒那么漫長，最近的那顆星球我們兩百年內(nèi)就可以達到，比你沉睡過去的幾千年短多了，你再睡會我們就可以到達。”
艾牧詫異地問：“可以這么快么？我不會再休眠的?！?p> “獵戶座”說：“除了傳統(tǒng)的推進系統(tǒng)，我還有磁力推進系統(tǒng)。大部分的星球都有磁場，比如太陽，地球，木星。而我現(xiàn)在就是塊磁鐵，可以任意改變和放大縮小自己的磁場，我用星球的磁場加速減速?！?p> “但是星球的磁場很弱，而且附近如果沒有星體呢，你無法借到力，又怎么推進?！卑琳f。
“獵戶座”說：“當年你們?nèi)祟惪匡L在海上航行的時候，不也環(huán)繞過地球么。弱可以增強，而且在同一方向上持續(xù)發(fā)力即使力量很弱，最后也會得到一個很快的速度。這艘船的質(zhì)心位置有一塊增強到極致的磁體，還有輔助旋轉(zhuǎn)設備、增強設備和隔斷設備。
太陽的磁場范圍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強很多，更不要說那些中子星演化過來的強磁星。只需要太陽和木星的磁場，我們飛出太陽系已經(jīng)不是問題。加速過程很復雜，我們需要靠近太陽和木星這兩個加油站，還需要利用他們的彈弓效應。這些你都別操心了，我希望快一點到達，我需要弄清楚時空是如何被瞬間調(diào)換的。之前你們?nèi)祟愄接戇^量子糾纏和量子超距，時空調(diào)換說不定就是放大版的時空糾纏和時空超距。時空的通路不只是蟲洞這么簡單，時空之外的維度，距離、大小和速度都不是問題。
在這個時空里，在這條河里，我只能達到這樣的速度，或者說把我們這個空間移動得這么快。如果我們能跳出水面做一條會飛的魚，我們就會快很多?？旌芏?，意味著自由和安全。我們只是很小尺度的存在，就像蜜蜂相對于大象，只要夠快就不容易被抓到。在不能飛之前，我們只能盡力慢慢游。
這些問題你都不要操心了，本質(zhì)上你也是條魚，上了我的船你也算是能飛了。”
艾牧笑這說：“那是，我就是條笨魚蠢魚?？墒俏疫@條笨魚還要問你一個問題，為什么不直接把我們傳輸過去？我們不就是一堆信息么？”
“獵戶座”說：“現(xiàn)在的能量級，只夠傳你一天的思維過去，你是想傳今天，還是昨天。何況探索飛船已經(jīng)在他們掌控之中，我已經(jīng)無法確定他們的位置，更不敢貿(mào)然聯(lián)系他們怕被反向追蹤，這個想法現(xiàn)在行不通?，F(xiàn)在的速度也不慢，還是多點耐心吧。
最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模擬‘小雙’跟你說話。”
艾牧對著前方的星空白了一眼，說：“變態(tài)！”
“獵戶座”帶著艾牧離開地球時，釋放了唯一也是最后一顆地球監(jiān)視衛(wèi)星。它重啟了提前載入衛(wèi)星的AI“吉吉”，希望“吉吉”能帶給這個星球好運。“目送”艾牧和“獵戶座”離開時，“吉吉”仍然沒有“說一句話”，連句祝福都沒有?；蛟S連它都開始重新審視這一切，這變化無常、自相矛盾又無能為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