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獵人精神
異變后的人，力量、速度變強了，在瘋狂中喪失了理智。以胸口、后背各留下一道傷口為代價，馬奇用重劍看下了一只怪物的頭。
尸體上浮現(xiàn)出一團奇怪的污穢之血，不是蠕動的液態(tài)，而是濃縮的血色晶體，被血浸潤的樣子。
戰(zhàn)斗中沒人在意那么多。
污穢之血順著武器融入馬奇身體，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
如此往復(fù)，馬奇殺死了另外兩只怪物，支援已經(jīng)快撐不住的米達。
一劍將怪物劈得沒有防抗之力，然后又跑到另一邊幫莊離。
米達用輸血架尖端刺入怪物的腦袋，與眾不同的血晶融入身體，剛才搏殺消耗的體力也開始恢復(fù)。力量、速度都有所增強。
周圍的怪物還在猶豫，但血腥味、活人的氣息不斷驅(qū)使著他們往前沖。
三人往面前的街道跑，但是幾只惡犬正堵在路上。嘴角滴下涎液，青石板被腐蝕得滋滋冒煙。
沖過去，馬奇和兩兄弟不會死，但是兩位老翁肯定頂不住。
只好往就近的路口迂回，但是同樣，幾只惡犬堵住了路。
俯瞰就會發(fā)現(xiàn)，在馬奇與變異人廝殺的時候，惡狗就聞到了活人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散開把廣場圍住。
變異的家犬已經(jīng)恢復(fù)了狼的本能，圍獵、合作、兇狠。
廣場的各個路口都出現(xiàn)了幾只惡狼。慢慢向著眾人合圍過來。
之前就沖到廣場上的變異者遭了秧，被狼群輕易撲倒，捕殺。
莊離感覺，如果不是因為黑鴉群會飛，在陸地上遇到這群狼恐怕也兇多吉少。
畢竟狼群明顯更加聰明，知道怎么圍殺獵物更高效，懂得戰(zhàn)術(shù)。
不像黑鴉會被聲音吸引，遇到獵物也只會亂哄哄地沖上去。
狼群沒有急著沖鋒，一點點壓迫獵物逃跑的空間，讓獵物心里上感到絕望，同樣能減少捕獵的傷亡。
馬奇幾人已經(jīng)逼到了墻邊上。如果不是狼群這種靈敏型怪物，馬奇完全可以砸開墻壁逃跑，但是現(xiàn)在他不敢轉(zhuǎn)身，不敢露出后背。
露怯逃跑等于告訴狼群，盡情獵殺我吧，我已經(jīng)害怕得失去反抗能力和斗志了。
馬奇正面狼群，莊離和米達站在兩翼保護老人。
兩個老人可能一直處于血教的保護之中，沒見過這種場面，一路上都是靠三個人拖著走。
現(xiàn)在更是蜷縮在三人中間，沒有哭，但是誰也不能平靜地等待死亡。
大約二十只狼分散開包圍住五人，不能再向前，再向前，狼群的躲閃空間會小很多，而且會引起獵物更猛烈的反撲。
狼群的目標是完成獵殺，減少傷亡。
真正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遠處的建筑群里傳來一聲嚎叫，狼群動了。
兩只一左一右的試探。馬奇空有一身蠻力，面對這種輕巧的打法，純粹是鐵棒打棉花，有力使不出。
莊離和米達靠著墻壁，受敵面小，但是速度、反應(yīng)被碾壓，兩人也不好受，只能拼著以傷換退敵。
這時，遠處一棟建筑里，伊斯特從小窗看著廣場上發(fā)生的一切，記錄下實驗體的反應(yīng)。
算了算時間，剩下的兩個實驗體也應(yīng)該要變異了吧。
狼群有著充分的耐心，對付個體強大的生物，靠著騷擾，一次次造成小傷口，流血磨死敵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樣馬奇肯定會被耗死，然后剩下的幾個人自然難逃一死。
馬奇做了個反常的舉動，把重劍插到地上，空著手戰(zhàn)斗。
還在試探攻擊的狼遭殃了。撲過來撕咬的一瞬間，馬奇直接用手抱住狼頭，任由狼的爪子在掙扎的時候撕扯他的身體，抱住狼頭往地上砸。
雖然銅頭鐵腦，也經(jīng)不住這樣勢大力沉的撞擊。拔起大劍，刺下去，又放開劍，重新空著手。
吸收的污穢之血迅速彌補著戰(zhàn)斗的消耗。
情況似乎逆轉(zhuǎn)了，被暴起殺掉一只狼后，狼群陷入猶豫。
但是，忽略了中間兩位老人的變化。
兩個人頭發(fā)由白轉(zhuǎn)黑，并且長長，佝僂的腰更駝了，手指甲變得尖銳，腳擠破鞋子撐了出來。
在隨時會喪命的搏斗中，沒人注意到兩個老人的咳嗽聲消失了，卻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吸氣，伴隨著指甲摩擦地面的聲音。
遠處的伊斯特目睹了一切，輕蔑笑了一聲：“新的暗殺者嗎。我先回去復(fù)命了，馬奇你好好和這群狗玩吧。”
被稱為暗殺者的老人分別從后面接近了米達和馬奇，默契地同時躍起，尖銳泛著黑色光澤的手刺向脖子。
馬奇不愧是資深獵人，感知到了不妙，左側(cè)身躲過致命一擊，右邊肩膀被刮掉一大片血肉。
米達沒那么強的反應(yīng)能力，捂著脖子，死前連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沒被偷襲的莊離聽到馬奇的提醒，迅速回轉(zhuǎn)身子，靠著墻壁。
狼群迅速擴散開，對兩個暗殺者表達出敵意。原來香氣撲鼻的肉現(xiàn)在變得和那些普通變異者一樣腥臭。
狼群開始衡量此次獵殺的正確與否。對面街道出現(xiàn)了一匹明顯強壯的頭狼，低沉吼叫起來，剩下的十幾只狼用前爪刨著石板，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和應(yīng)。盯著兩波人慢慢地往后退，到了一個安全距離后，全部轉(zhuǎn)身，疾跑消失在街道里。
兩個暗殺者一擊不成也迅速退到一起，目送狼群離去，看了眼馬奇，和地上詭異消失的尸體。也沒入建筑的影子中，消失。
一場混戰(zhàn)就這樣落幕。
等到暗殺者離去后很久，馬奇才松懈下來，用大劍撐住自己。
莊離像回去找米達匯合，但是又不忍心把這個壯漢獨自留下。
只好攙扶著馬奇找了間完好的屋子休息。
馬奇靠在椅子上，大劍隨意扔在腳邊。肩膀上巨大的傷口已經(jīng)把包扎的布又浸紅了。
莊離頹廢的坐在椅子上。
“小兄弟，這個世道沒有人會一直活著的，節(jié)哀吧?！?p> 莊離沒說話。
忽然兩道身影撲向馬奇，那兩個暗殺者根本沒放棄，只是一直在等時機。
馬奇?zhèn)}皇間用左手護住要害，擋住兩個人的襲擊。尖銳指甲刺入血肉，顧不上右肩膀的傷口，一拳把兩個暗殺者擊飛，一個直接撞到壁爐的鐵攔上，貫穿而死，第二個也撞暈過去。
為了絕后患，馬奇抓起大劍投擲，另一個也被插在了地上。
莊離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一團血晶從第二個暗殺者尸體上飄出，融入馬奇身體。
傷口開始恢復(fù)，但是馬奇眼睛里卻冒出對莊離的殺意。
短時間內(nèi)吸收了太多污穢之血，還有幾分是濃縮的血晶，溶血者的極限終于到了。
也是所以獵人的終點——被吸收的污穢之血污染，成為沒有理智的強大怪物。
馬奇就在這個不可逆的過程中。
雙手抱頭，跪在地上，他感覺整個世界變成了血色，無數(shù)聲音在耳邊環(huán)繞。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兒子因為獵人的失職被怪物殺掉；看到了自己失去活下去的支撐，自愿當血教的試驗品。
僥幸活下來后，他發(fā)誓不要讓其他沒有力量的人遭受妻、子的命運。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保護的平民變異被自己殺害，然后看到了自己親手殺死了兩個老人……
畫面越來越瘋癲，理智越來越少。
旁邊的莊離不知道馬奇怎么了，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問；“你怎么了，傷嚴重嗎？”
處于幻覺中的馬奇好像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聲音，但是怎么也抱不住那個消散的身影。
莊離又重復(fù)問了一遍。
馬奇突然意識到自己兒子已經(jīng)死了，不會回來了。從幻覺中掙扎出來，想到自己旁邊還有個半大孩子，如果自己徹底變異成怪物，這個孩子肯定跑不了。
然后眼前又看到了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身影被抱在他母親手里。
“孩子，我不想變成怪物，我不想傷害別人了，快趁我還沒徹底異化殺了我?！?p> 馬奇的手緊緊捂住臉，但是獠牙還是在生長，刺穿了手掌，疼痛又帶來了片刻清醒。
“快啊?！?p> 莊離不知道被兩個怪物偷襲一下怎么就這樣了，但是看到這癲狂的樣子，哪還不明白馬奇也要變異了。
拔出大劍，從后背刺入馬奇的心臟。
他劇烈的喘息停下來了。
“蘇亞，你還是這么美……我來陪你們了?！?p> 一句不懂的話，但是不妨礙莊離對這個壯漢的敬佩，在這種時代，還能堅持保護普通人，最后為了保護自己，還讓人殺死他。
自我保護大部分時候都是人的第一本能，讓別人殺死自己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一團巨大的污染之血出現(xiàn)，融入莊離的身體。但是作為夢境體驗者，自然沒有那些副作用。
莊離更強壯了。
在院子里挖了一個深坑，把馬奇簡單葬下，那把大劍也被一起合葬。隨后又灑了很多木炭在周圍。
希望他的遺體不被打擾。
另外一邊，米達郁悶地回到了地窖里，女人對只有一個人回來也漠不關(guān)心，只是看著火焰。
米達想干坐著也是坐著，還是先把之前丟的武器撿回來，再等莊離來找自己匯合吧。
出門，兩手空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第一次死亡的地方。
米達欣喜地撿起鋸肉刀和火銃，開心得比劃了幾下。
伊斯特從街道出現(xiàn)，看到米達在那擺弄武器。先是吃驚，然后是貪婪。
他斜提著刀，摸到了米達前面，“這不是米達兄弟嗎，你怎么在這?！?p> 米達也是一愣啊，這個老陰比怎么在這。
“你手上的武器不錯啊。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泵走_直接把刀拋過去。
在伊斯特準備接刀的一瞬間，開槍。
但是伊斯特早有準備往旁邊側(cè)身躲過。
火銃只有一發(fā)，眼見偷襲沒成功，米達自知不是對手。
但是還是那句話，狠得也怕不怕死的。
米達對著天開始大喊救命，以及一堆沒意義的話。
伊斯特先是一愣，然后意識到不妙。
還沒等伊斯特沖過去制止米達，黑壓壓一片已經(jīng)過來了。
這片區(qū)域當之無愧的王者，黑鴉群。
米達飛身抱住伊斯特，就是不怕死，也不讓你走。要死一起死。我能復(fù)活你能嗎？
黑鴉俯沖直下，伊斯特還沒掙脫米達的死亡之擁就被黑鴉淹沒。
沒有翻出任何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