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難寧之夜
金秋十月，新月如鉤。
任府前院，三個人圍著一張桌推杯換盞。
“喝?！?p> “還是王老五你懂我?！?p> “老哥我當(dāng)然懂你，來，再喝?！?p> “今晚還要值夜，再喝就醉了?！?p> “這夜有什么好值的，任家有威哥罩著，還能有哪個小賊不長眼，敢進任家偷竊不成？”
“也，也對，有，有威哥在，在……”
……
這一喝就不知不覺間就喝到杯盤狼藉，喝到夜深人靜。
碰，兩個酒氣沖天的保安隊員先后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前一刻還醉眼朦朧的王老五抹抹臉，綠豆般大小的老鼠眼滴溜溜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站起來推了兩個保安隊員一把。
兩人一動不動，好像死豬一般。
他又抬手噼啪各扇了兩人一記重重的耳光。
還是沒有反應(yīng)。
確定兩人就是在耳邊敲鑼打鼓也吵不醒之后，他抬頭看了看天。
約莫三更時分。
差不多是時候了。
王老五咳嗽一聲弓著腰，提起一盞油燈大搖大擺的往偏院走去。
沒一會，他走到白天鉆過的狗洞邊上，撥開遮掩的茅草，用手指頭敲了敲墻壁。
下一刻，狗洞里悉悉索索鉆出來一個人。
昏暗的燈光也遮不住這人臉上的大麻子。
張大麻子前后左右巡視一眼，見沒其他人然后壓低了嗓音問道：“沒狗吧？”
王老五嘿然笑道：“放心，狗早就被我藥翻，誤不了你們的大事?！?p> 張大麻子這才抬手敲了敲墻壁。
下一刻，一行七人從狗洞里魚貫而出。
“有大門不走，偏要鉆狗洞?！碑?dāng)先的那個抱怨道。
“管家負責(zé)每天晚上落鎖，沒鑰匙，不好開?！蓖趵衔妩c頭哈腰答道。
“人在哪里？”
“后院，在睡覺呢，麻煩各位當(dāng)家的隨我來。”
……
“到了沒有，還要走多久？”
“在前面，就到，馬上就到?！?p> “媽的，這任家的宅院忒也大了，沒人帶路，怕是連人都找不著?！?p> “任府前面是洋宅，后面是園林，的確是大了點，來來來，穿過前面的月亮門就是后院?！?p> 在王老五這個家賊帶路下，張大麻子和一眾混龍寨的綠林好漢順利穿過圓弧形洞門。
月亮門后面沒幾步就是一片荷塘。
一行十人沿著回廊正走著，忽然聽到水聲嘩啦作響。
“噓，噤聲?！?p> 走在最前面的張大麻子大手猛然一擺，叫住了眾人的腳步。
“荷塘里魚多，可能是鯉魚翻波。”王老五悄聲解釋道。
“也有可能是青蛙跳水?！迸判械谄咦咴谧詈蟮牡木G林好漢探頭探腦說道。
“那沒事，繼續(xù)走。”
“等等?！迸判械谄叩木G林好漢突然叫道。
“小七，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你們瞧，那邊是不是有東西在動？”
“什么東西？”
“可能是風(fēng)吹動了殘荷?！蓖趵衔逵魫灥慕忉屃艘痪洹?p> 都說混龍寨的好漢是過江的龍，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才剛進門就開始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現(xiàn)在沒風(fēng)，而且看著也不像?！毙∑哒f道。
“那像什么？”王老五
“好像是人。”
“人，什么人？”
“八九歲的孩子。”
“王老五，任家的孩子有夢游癥嗎？”張大麻子回頭問王老五。
“任家沒有孩子啊?！蓖趵衔邈等淮鸬馈?p> “沒有孩子？”
“任家只住了大小姐一個主人，剩下的都是如我這一般的下人?！?p> “既然不是孩子，那老七看到的是誰，你們府上難道還有鬼不成？”
鬼？
一陣颯爽的秋風(fēng)吹過。
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風(fēng)吹殘荷開。
“他，他們從水里爬，爬出來了……”
小七突然瞪大雙眼，嘴里上下兩排牙齒捉對廝打，咯咯作響時，嚇得連話似乎都說不清了。
“誰，誰從水里爬出來了？”
眾人也被這小七那突如其來的恐懼給驚倒了，但是他們沒有小七的好眼力，看不清黑黢黢的荷塘里的變化。
“難道是水鬼？”
不知誰吞了一口口水，好大的聲音。
“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賊，媽拉個巴子，眼下剛好三更，不會是真的遇到鬼了？”二當(dāng)家罵罵咧咧了一句。
“王老五，你是這里的下人，熟知府上的一草一木，提燈上去查看個究竟?！睆埓舐樽哟叽俚馈?p> “我……”
同樣嚇得不輕的王老五待要拒絕，冷不防被后面的二當(dāng)家推了一把，一個趔趄滾出去，油燈脫手摔在地上，呼的引起大火。
火光熠熠，照亮了小半邊回廊。
影影綽綽的田田荷葉當(dāng)中，映出來一串讓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的小禿子。
只見那些小禿子仿佛得了佝僂癥的孩童，一個個皮膚灰白頭大身瘦，腰背佝僂，身上光溜溜水淋淋的，抬著兩只磨盤大的烏龜，正一步一步從荷塘里艱難的爬出來。
“真，真的是鬼?！?p> “一、二、三、四、五，五只鬼！”
一眾綠林好漢萬萬沒想到出師不利，票子還沒綁到，卻先遇到了鬼。
“這是走多夜路，撞到鬼了?！倍?dāng)家罵罵咧咧的吐了一口痰，“媽的，只聽說過五鬼抬床，五鬼抬棺材，還從來沒你剛說過五鬼抬龜?shù)?，今晚算是長見識了?！?p> “二，二當(dāng)家，咋，咋辦？”第一次見鬼的張大麻子強自鎮(zhèn)定。
“這必定是哪個江湖術(shù)士在使五鬼搬運術(shù)偷龜?！倍?dāng)家想了想，說道，“小心，我們別驚動它們，讓它們過去，應(yīng)該就沒事。”
“使五鬼搬運術(shù)偷龜？”張大麻子訝然道。
“能使動五只小鬼來偷，那兩只龜必定有不凡之處，可惜了。”二當(dāng)家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
夜更沉了。
熟睡中的任婷婷忽然聽到有聲音在呼喚自己，睜開眼睛看到兩位歸先生并排飄在床前，看著很是突?？刹?。
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害怕，反而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你們怎么來了，還會飛？”
“任姑娘，快快醒來，老夫兄弟有難，請速速來援?！?p> “醒來，我不是已經(jīng)醒了嗎？”
任婷婷疑惑間，身軀猛地一震，然后骨碌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屋里只有一盞燭光昏黃暗淡，定睛再看時，床前又哪里有什么歸先生。
原來只是做夢。
虛驚一場的任婷婷恍然大悟。
就是這夢中夢感覺有些奇怪，而且隱隱覺著有些不安。
想著兩只靈龜在夢里向自己求援，她決定出去看看，于是下床穿衣。
巧巧睡在外間，她也沒打擾，出門時提上寶劍，悄悄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