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六部衙門的辦公地點離北鎮(zhèn)撫司不遠(yuǎn),都在承天門附近,只不過一個在內(nèi),一個在外。
紫禁城內(nèi)的兵部衙門,此時正是眾官員“上班”的時間。
兵部侍郎孫居相在衙門里的地位不低,幾案也比較靠里,往前走兩步就是兵部尚書王象干的幾案,這是為了辦事方便。
這時,大概已到了“下班”的時間,兵部內(nèi)除一些值班官員,其余的人都在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
然而沒有人會相信,就在不久前,北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就已經(jīng)接到諭旨,派了人,正氣勢洶洶的往這兒來呢。
第一個出門的官員剛走了兩步,喜滋滋的抬頭一看,差點沒哭出來。
只見在他面前,正站著兩名大漢將軍,這兩人紅盔紅甲,魁梧的簡直不像話。
在兩個大漢將軍身后,還跟著一批六個錦衣校尉,這里邊沒有穿飛魚服和佩繡春刀的,為首的只是個百戶。
雖然如此,這官員卻也并不會感到任何愉快。
這百戶當(dāng)面便問:“你是孫居相嗎?”
那官員先是愣了愣,然后連忙搖頭,心中隨之松了口氣:原來不是找我的。
錦衣衛(wèi)百戶聞言也不多問,吩咐一個校尉留下看住這官員,便是帶著余的錦衣衛(wèi)直接闖進(jìn)兵部。
只見他將佩刀一橫,大聲問道:“誰是孫居相,皇上有諭旨傳達(dá)!”
一批錦衣衛(wèi)不請自來,讓勞累一天正打算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兵部官員們都是議論紛紛,不少人更是在旁冷嘲熱諷。
很快,內(nèi)堂里走出一個老頭。
錦衣衛(wèi)百戶看了一眼,注意到這人胸前的官服銹著錦雞補(bǔ)子,便也知道他是兵部尚書王象干了。
他抱拳行禮,頗有尊敬地說道:“王部堂,我等此行是奉了皇上諭旨,來捉拿孫居相下詔獄的,請不要阻攔!”
王象干還沒等說話,后方便是傳來一陣雜音。
幾名錦衣衛(wèi)趕過去查看,卻發(fā)現(xiàn)是孫居相聽了“詔獄”二字,直接嚇得魂不附體,不慎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帶走!”
百戶也不想多廢什么話,喊了一聲,直接轉(zhuǎn)頭離開。
校尉們道聲遵命,不顧孫居相的掙扎和求救,架起他就朝外走,但沒動幾步,卻被王象干攔住。
“留步?!蓖跸蟾呻m滿臉疑惑,但卻鎮(zhèn)定自若的問道:“敢問孫侍郎是犯了什么罪過,要下詔獄。”
這王象干在民間雖有些威望,錦衣衛(wèi)卻也早對外人如何看自己毫不在意,所以并不怕他。
百戶冷冷道:“孫居相協(xié)理京營,英國公揭發(fā)他有占役、瞞報、貪餉等罪!”
“皇上今日視察京營,下諭旨叫我們先拿他到鎮(zhèn)撫司拷問,再下詔獄!”
言罷,百戶轉(zhuǎn)身便走。
見孫居相一下蔫了下去,王象干也便知道,這百戶說的話應(yīng)是八九不離十,不再追問。
聽了百戶的話,一眾兵部官員無論是方才在打著什么心思的,此刻也都是閉上嘴一聲不敢吭。
這批錦衣衛(wèi)的身影慢慢消失,兵部衙門內(nèi)卻仍是靜謐無聲,
......
兵部因此事大為震動,朱由校卻還在校場,樂顛顛的看著底下這幫大頭兵,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小的們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京營兵士們聚成一小堆,沖點將臺上面的朱由校邊喊邊行禮,不少人都是既害怕又好奇。
害怕的是,眼前的這個人可是大明朝的皇上!
好奇的是,很多人幾輩子也見不到皇帝,能見一次那可太難得了,可能是這輩子的唯一一次,當(dāng)然是看個痛快。
不得不說,眼前的這位天啟皇帝,少而英俊,根本不像能下旨把兵部侍郎孫居相下獄的人。
下旨時,朱由校的神情讓所有人不寒而栗,下旨后站在點將臺上面,卻又顯得親切、平易近人。
“看你長得烏漆嘛黑的,叫什么名字?”朱由校蹲下來,指著眼前一個面容黝黑的兵士問道。
那人起先不敢確信皇帝是蹲下來跟自己說話,好半晌才激動不已地回答道:“回皇上,小的、小的叫王富貴!”
“王富貴,好名字啊,看來你爹娘想讓你富貴一世!”朱由校哈哈大笑:“不過別急,只要你們跟著朕干,這些都會有的。”
“你呢,你又叫什么?”朱由校又指著另外一個人。
那人連忙興奮地說道:“小的黃得功,開原衛(wèi)人,先祖是從合肥遷過來的!”
黃得功,還是開原衛(wèi)人!
莫非是南明江北四鎮(zhèn)之一的靖國公黃得功,抗清名將?
朱由校聽了有些意外,他娘的,隨口問問就撿到寶了,這小子可以培養(yǎng)培養(yǎng),日后能成大器!
現(xiàn)在的黃得功還太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剛出頭,不過年紀(jì)輕輕,卻已經(jīng)是眼有精光,生的虎背熊腰,一副糙漢模樣。
這個模樣,正是朱由校最喜歡的。
要不說戚繼光喜歡招這種人到戚家軍呢,這樣的兵,看著就安全感十足,只要好好操練,還怕打不了勝仗?。?p> “小的孫應(yīng)元,見過皇上?。 ?p> 就在朱由校沉浸在自己所向無敵的幻想中的時候,一聲尖銳但是極其有特色的吶喊驀地出現(xiàn)了。
孫應(yīng)元,這也是個在歷史上厲害的!
朱由校將目光投了過去,見到了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小青年,年紀(jì)雖小,卻體壯如牛,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是個刺兒頭。
不用這樣的刺頭,怎么打贏在馬背上出生的韃虜。
“哈哈哈,朕有你們,何愁大明不興??!”朱由校站起身來,放肆地笑了。
然而,朱由校為什么笑,這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穿越的也不算太爛,萬歷四十八年,勇衛(wèi)營還沒成立,盧象升、孫傳庭、毛文龍也都還沒死。
好歹是個皇帝,還有這么多能人可用,要啥自行車?。?p> 對了,勇衛(wèi)營是天啟七年才成立的,黃得功、孫應(yīng)元,這些都是京軍勇衛(wèi)營出身的狠人。
京營已經(jīng)這樣了,何不提前設(shè)立勇衛(wèi)營?
在張維賢眼里,朱由校這個笑,實在是有些瘆得慌,剛被收拾一頓的他,已經(jīng)變得有些老實了。
但他怎么都不明白,這幫小屁孩有什么值得高興的,難不成這黃得功、孫應(yīng)元是什么名將之后?
可如果是的話,我應(yīng)該知道??!
皇帝的心性,實在叫人難以理解,剛才還大怒喊著拿孫居相到詔獄審問,沒一會兒的功夫又高興成這樣。
想到這,縱是張維賢這個二愣子,也有些慌了。
“張維賢,給朕擬一份名單,朕要京營所有在編的人,甚至馬夫的名字,一個不落!”
“連夜給朕擬好,明早朕要在御案上看到!”
言罷,朱由校見天色已黑,轉(zhuǎn)身回了西暖閣,留下一臉驚恐的張維賢。
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