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凡醒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大堆人頭在自己的臉上飄浮著，模模糊糊的看上去仿佛是一群鬼。

　　其實如果是鬼的話倒也不錯，可惜并不是。

　　“小何你可總算是醒了啊，”一片模糊中一個特別大的腦袋飄到了頭頂?shù)恼戏?，”我們都?dān)心死了！“

　　何凡眨了眨眼，大腦袋變得清晰了一點，下一秒他看見的就是一滴口水顫顫巍巍的即將要從大腦袋的嘴里滴下來，還正對著他的嘴巴。

　　“啊啊啊啊??！”

　　何凡下意識地一個側(cè)滾。。。就摔下了床。

　　這床為什么這么小。。。反正肯定不是病床。

　　在再一次摔昏之前，何凡心里恨恨地想。

　　三分鐘之后。

　　保安室里人好像越聚越多。

　　“都讓開都讓開，人沒事了！”保安隊長方大頭一邊喊著一邊擠出一條路出來，后面跟著一步一瘸的何凡。

　　難怪床這么小。。。何凡回頭看了一眼那張小小的行軍床，鐵絲面上連個被單都沒鋪。

　　“小凡你沒事了??？沒事就好，我們都嚇了一跳呢”一個穿著緊身衣的壯漢突然跳出來，差點把保安室門口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然后像小雞啄米一樣從背后拎出來一個小孩。

　　“我家明明不懂事，我已經(jīng)替你教訓(xùn)過了，早就叫他不要在樓道里玩滑板，說了還不聽，這下差點出大事了吧?！?p>　　這后半句顯然是說給那個可憐巴巴拎在半空中的小孩子聽的，臉上掛著淚痕，一只手還捂著屁股。

　　“高哥，我沒事”何凡跟在方大頭后面出了保安室，正想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一下心情，結(jié)果左肋一陣劇痛，“應(yīng)該問題不大?！?p>　　“哎，那就好，那就好。”壯漢倒是笑的很開心，然后就拎著明明出去了。。。。依然捂著屁股。

　　何凡現(xiàn)在只想著趕緊回自己家看一看，畢竟隨著記憶慢慢浮現(xiàn)出來，在被帶著明明的滑板炸彈砸昏之前，他好像在家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所以才會沒有聽到明明的大喊聲。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在門口愣了大概有查過五分鐘的時間，然后就是聽到“砰”的一聲，然后醒過來就是在保安室里了。

　　還是先趕快回去吧……

　　不過回想起來，像明明這樣才十歲體重就已經(jīng)沖上一百二十斤的小胖娃，高哥都能一只手拎起來。。果然是個狠人。

　　何凡住在小區(qū)最西邊的一幢樓里，同其他幾棟樓比起來，這棟樓里的住戶明顯少一些，估計只住滿了不到一半的樓層，平日里總是顯得非常清凈，而且光照時間也比其他幾幢樓要短，但是何凡還是覺得挺滿意。

　　急匆匆地趕到樓下，何凡剛走進(jìn)電梯里，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魂嚱泻奥暋?p>　　“小何，你東西忘了拿了！”

　　回過頭，方大頭的大頭再一次出現(xiàn)在眼前。

　　“??？”何凡撓了撓頭，看見方隊長手里拎著一個單肩包，單肩包的拉鏈已經(jīng)劃開了一半，好像有什么東西馬上就要掉出來。。。。。

　　何凡想也沒想地把拔腿就沖了上去，結(jié)果兩個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方隊長還在地上哀嚎的時候，何凡已經(jīng)一個箭步跳起來，接過仍在半空中的單肩包，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拉鏈拉上了。

　　“還好...”何凡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一看方隊長還在地上躺著，連忙走上去把他拉起來。

　　“真是對不起。。?！焙畏惨幌伦右膊恢涝撛趺凑f，“隊長你沒傷到哪吧？”

　　“哎疼疼疼”，方大頭把何凡的手拉開，“我這好像擦破皮了?！彼炎笫值男渥永先?，手腕的地方一片通紅。

　　“我家里有紅藥水，去給你拿一下吧?！焙畏踩鲩_腿就想溜，畢竟他突然想起來家里還有一件要命的事情沒解決，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在樓下站著不動了。

　　“方隊長，”何凡眼睛盯著五樓的窗戶，“之前你們發(fā)現(xiàn)我暈倒的時候，我家的門還沒有開吧？”

　　“是啊，老高說你剛剛要開門，鑰匙還沒插進(jìn)去?！狈疥牱繐哿藫凵砩系幕?，不解地看著何凡，“怎么了？”

　　“有人在我的房間里?！?p>　　何凡臉色煞白，“剛才在我的窗戶邊上有一個人在看著我。”他又仔細(xì)地看了看五樓的窗戶，似乎又沒有人了。

　　方大頭也是吃了一驚：“有小偷？”他從皮帶上解下對講機，“老三老五，帶著警棍來17棟樓，叫老高別帶孩子遛彎了，讓他也馬上趕回來，小何家里好像進(jìn)小偷了，人還在樓里。”

　　對講機里傳來一陣吵鬧聲，然后一個尖細(xì)的聲音傳來，“過來了?！?p>　　何凡神色有些緊張，他依然盯著五樓的窗戶，剛才他確確實實看見一個人影就在窗戶邊上看著他，可是仔細(xì)想來又有一點奇怪。。。

　　這扇窗戶不是洗手間的窗戶嗎？洗手間的窗戶是單向窗戶，不可能從外面看見里面的?。?p>　　他眨了眨眼睛重新再看，窗戶依然正常，只能看見對面樓反射到窗戶上的景象。

　　難道是我看錯了？

　　這時侯另外幾個保安已經(jīng)趕到了，兩個人手上提著警棍一臉凝重，壯漢老高手上沒拿東西，不過這一身肌肉看起來就已經(jīng)足夠了，在一行人老后面的地方還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手里還抓著一塊滑板。

　　“聽說有小偷？”老高神色嚴(yán)肅，渾身的肌肉都繃直了。

　　“好像是，剛才小何說看到他家窗戶里有個人?！狈酱箢^接過一根警棍，“老三你在電梯口守著，我們幾個先進(jìn)去看看?！?p>　　“要不要通知樓里面的其他住戶？”老三的聲音聽起來很尖細(xì)，剛才對講機里的聲音應(yīng)該就是他發(fā)出來的。

　　“不用，我們幾個人就夠了，不要麻煩別人?！闭f完方大頭就要進(jìn)電梯。

　　“那我從樓梯上去，要是遇到不是樓里住戶的人我就先攔下來?！崩细咭话牙∠胍镞M(jìn)樓里的明明，“你先別回家，在這里呆一會，等會我下來接你。”

　　何凡跟著方大頭進(jìn)了電梯，老三老五正在用方言交談著什么，不是本地人的何凡什么都聽不懂，只能默默看著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慢慢從1跳到5。

　　電梯門打開，一行人到電梯外的走廊上，左邊是何凡住的1751室，右邊是老高住的1752室，走廊很長，光滑的瓷磚面上倒是很適合滑滑板，在電梯正對面是一扇緊急通道的門，門里面是樓梯。

　　何凡隔著老遠(yuǎn)就看見了自己的門開了一條縫隙。

　　“果然有人！”

　　方大頭神色肅然，握緊了警棍慢慢地走了過去，這時候老高從樓梯口走了出來：“沒看到樓梯里有人，你們看到人了嗎？”

　　“有人在我屋子里?！焙畏餐蝗挥X得心里一陣緊張，喘氣都有一些吃力，“門是開著的?！?p>　　“那我們進(jìn)去看看吧?！狈酱箢^把門緩緩地推開，頭伸進(jìn)去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進(jìn)去。

　　客廳里的擺設(shè)很正常，或者說何凡就沒打算往客廳里擺家具。

　　所以屋里除了一個坐墊以外啥都沒有。

　　“何凡你。。。。客廳里連個沙發(fā)都不擺？”方大頭都驚了。

　　“嗯。。。?！焙畏惨粫r不知道該說什么，“我這人比較極簡?！?p>　　“那電視呢？茶幾呢？窗簾呢？天吶你連窗簾都沒有！”老高也震驚了。

　　“都是單向窗戶嘛，還要窗簾干嘛。。?！焙畏裁χq解，突然看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出現(xiàn)在洗手間外面。

　　“他在洗手間里！”

　　幾個人立刻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震驚的時候。老高把兩只手握在一起，指節(jié)咔咔響；老三老五握著警棍走上前去，方大頭已經(jīng)一馬當(dāng)先伸手握住洗手間的門把手，然后眉頭突然皺了皺：“什么東西這么黏？”

　　然后就打開門沖了進(jìn)去：“不許動！咦？”

　　沒聲音了。

　　何凡和老三老五哆嗦著把頭伸過去，看見方大頭正對著洗手間的鏡子發(fā)呆。

　　“人呢？”?洗手間里除了方大頭就沒有別的人了，一切都和早上何凡出門的時候一摸一摸，什么東西都沒有變化，除了。。。。

　　“這鏡子上黏糊糊的是什么東西??？”

　　幾個人一擠進(jìn)來空間就顯得有些不夠大，不過還是能看見洗手間的鏡子上粘了很多半透明黏糊糊的東西，方大頭拿警棍輕輕點了一點，結(jié)果居然還能拉出透明的細(xì)絲。

　　“好惡心。。。?！狈疥犻L狐疑地看了一眼何凡，“年輕人平時要節(jié)制一點啊。”

　　“？？？？方隊長你這思維已經(jīng)歪到火星上了嗎？？”何凡差點暈過去。

　　明明早上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窟@到底是什么東西？

　　但是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人到底去哪了？

　　“你們看這個腳印的方向，是從洗手間里面出來，然后繞著客廳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洗手間?！?p>　　老高面色凝重地看著客廳的地板。

　　“也就是說，這個人最后進(jìn)了洗手間之后，就沒有再出來過?！?p>　　“什么？”幾個人眼里都是無法相信的眼神，老三尖細(xì)的聲音響起，“難道這個人是從馬桶里爬出去的？”

　　“這個。。。按照這些黏糊糊的東西的分布來看，我傾向于他是從鏡子里出去的?！崩细吒杏X自己仿佛在胡言亂語。

　　“老高你可是警察啊，這種事情也太不可能了吧?！?p>　　“我也覺得不可能啊，但是又沒別的解釋。要么就是他從外面進(jìn)來之后先進(jìn)了洗手間，弄出了這一堆黏糊糊的東西，然后又在客廳兜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洗手間里?！崩细甙欀碱^用一根牙簽挑了一點留在地板上構(gòu)成了腳印的東西。

　　“感覺有必要去化驗一下。不過，何凡你看看家里有丟什么東西嗎？”

　　“沒有?！焙畏哺杏X一陣頭大，“我剛才去幾個房間里都看過了，都沒有翻動過的痕跡，也沒有掉什么之值錢的東西。”

　　“那就奇怪了，這個人為什么要進(jìn)來呢？”

　　幾個人皺著眉頭蹲在地上——因為沒地方坐。

　　本來客廳的地上要是沒那些黏糊糊的腳印的話倒還是挺干凈的，不過坐墊只有一個，分出去了也只是一個人坐著其他人繼續(xù)蹲著的區(qū)別而已。

　　“要不要我給你們?nèi)サ贡俊焙畏哺杏X有點不好意思，早知道還是應(yīng)該買一個沙發(fā)的。

　　“不用了，既然沒有什么損失的話那就好?！狈疥犻L站起來，撓了撓頭，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可是這個人到底是跑哪去了呢？”

　　“沒有可能從洗手間的窗戶爬出去嗎？”何凡強忍著惡心把洗手間清理了一遍，正在洗手的時候聽到方大頭的聲音。

　　于是他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詭異的場景：一個滿身黏液的怪人孤零零的掛在五樓的窗戶外面。

　　他把窗戶推開，一陣涼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凍的他一哆嗦，趕緊把窗戶又關(guān)上了。

　　“不可能的，”何凡把頭伸出洗手間對著方隊長說，“窗戶是鎖著的，除非他能在窗外面把窗戶給鎖上?！?p>　　“會不會是剛才我們上來的時候他躲到樓上去了”，老五打了一個響指，“然后趁我們都在這一層的時候從樓梯跑出去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監(jiān)控錄像吧，反正這小子又不是鬼，逃不了的?！崩细叱霈F(xiàn)在了門口，剛才他跑出去把在門口看熱鬧的兒子再一次拎回了家，再出現(xiàn)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了一個證物袋，把那個沾了腳印痕跡的牙簽放進(jìn)了袋子里。

　　然后他把身上穿的緊身衣從胸口那里拉開了一點，把袋子貼著胸放了進(jìn)去。

　　“哦，職業(yè)習(xí)慣?！弊⒁獾奖娙说哪抗?，老高聳了聳肩，“我這身上不是沒口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