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輕掀車簾,另一只手捏著帕子半掩著面:“怎么這么久?”
不待車夫回稟,眼前景象便已教這年輕婦人明白,這車夫與盤查官兵好似糾纏許久了。
只見等待進(jìn)城的人群熙熙攘攘,哪怕門口百姓們已是排著長隊等著進(jìn)城,那士兵盤查起來仍是不緊不慢。
婦人有些不耐,便徑自下了車,又掏出些許散碎銀子,塞給了那盤查的士兵,只說道:“天氣炎熱,只當(dāng)是孝敬各位官爺,喝點(diǎn)茶水消消暑氣罷?!?p> 士兵面上沒什么喜色,卻也沒多說什么,只抬手示意其余士兵放行。
見打點(diǎn)行得通,婦人轉(zhuǎn)身回到車上,一旁的丫鬟正抱著一小娃娃,那娃娃見婦人,只伸手要抱,婦人未有動作,只笑道:“讓你喜鵲姐姐抱會兒?!睂⒆ǎR車便動了起來。
馬車行了一陣子,婦人微掀起車簾,只見城內(nèi)熱鬧非凡,哪怕盛夏的日頭正毒,還是有不少小販在叫賣著,而那些茶館瓦肆更是客流如潮,不那么講究的客人甚至都等不及翻桌,直接端著碗就站著飲了起來。
飲了幾口解了渴,又聽見他們?nèi)齼蓛傻亓钠鹆颂?,?nèi)容也不過是些家長里短。
“那趙家二媳婦還是不消停,鬧騰著說要報官呢?!?p> “報官?就他們家這檔子事也不知道還要折騰多久,若是要報官恐怕就鬧大了。”
“誰說不是呢,要真論起來,這小媳婦也真是不走運(yùn)?!?p> “小點(diǎn)聲,我聽說啊,他們家好像鐵了心讓這媳婦償命呢?!?p> 不待陸青婉聽個仔細(xì),馬車內(nèi)的小人兒又掙扎起來,想要脫開身邊的丫鬟喜鵲的懷抱。
丫鬟喜鵲禁不住懷內(nèi)的小公子鬧騰,出聲喚道:“夫人,小公子要您抱呢?!?p> 許是見母親還沒有伸手來抱自己,著急起來,帶著些哭腔:“娘親~“
聽見小兒的聲音,陸青婉放下車窗簾,卻還是神色淡淡,接過陸珉抱在懷中,輕聲說道:“男孩子不要嬌氣?!?p> 可能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再胡亂折騰,只乖乖地坐在母親懷里,不多言語。
少頃,前頭車夫突然說道:“陸夫人,剛才那城門口,是那士兵盤查得太過仔細(xì),我實(shí)在是有些不耐煩了,如若不然,哪能勞您親自出馬,還,還破費(fèi)了?!?p> 陸青婉聞言,便知這實(shí)誠漢子有些愧疚了:“師傅也不必自責(zé),那是那士兵見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盤問得仔細(xì)了些,無礙的?!?p> 車夫聽罷,便笑道:“那倒是,咱那西疆口音確實(shí)重了些,說起官話來都有口音?!?p> “陸夫人,您看這客??尚??”此言一出,車內(nèi)的二主一仆便感受到這馬車放慢了速度,又聽見車夫說道:“在這大街上來回了幾圈了,數(shù)這里最符合您的要求了?!?p> 馬車將將停穩(wěn),丫鬟喜鵲便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又?jǐn)v著主子和小公子下馬車,陸青婉笑道:“這客棧確實(shí)是極好的,勞您費(fèi)心了?!?p> 陸青婉喚來喜鵲,叮囑其送那車夫出城,又從喜鵲手里接過行李包袱,這二人是遠(yuǎn)親,喜鵲有何要捎帶的話也可借此時機(jī),日后人在這都城里,家鄉(xiāng)便只存于回憶中了。
陸青婉轉(zhuǎn)身便牽著陸珉進(jìn)了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囑咐小二待會送些飯菜上來。
自己一個人兀自思索著,不一會兒,思緒便被身邊的小兒拉回。
“娘親,喜鵲姐姐什么時候回來???“
“平時怎么沒見你關(guān)心喜鵲?這時候倒是急上了?!?p> “我得等著喜鵲姐姐回來,她還答應(yīng)給我?guī)Ц恻c(diǎn)呢?!?p> 陸青婉笑了笑,“是啊,娘親也在想她什么時候回來呢。“頓了了頓,好像想到了什么,說道:“你什么時候叫喜鵲給你買糕點(diǎn)的?“
陸珉支支吾吾地,半天才說出:“就,趁娘親進(jìn)客棧的時候。“
“以后不能再這樣了,甜食不要吃太多,知道了嗎?“看著孩子一副委屈的模樣,趙青婉也再說不出什么責(zé)怪的話來。
可是,這一等便是好幾個時辰。
待到喜鵲回來,已是天色已晚,陸珉都已經(jīng)睡下了。
按道理來說,從城東到城西也花不了這么久的,客棧到城門口這點(diǎn)路程走了這許久,怕不是路上出什么狀況了吧,思及此,陸青婉不由擔(dān)心地詢問起了是否遇見了什么事情。
這時,喜鵲卻不急著回稟,只自顧自地倒了好幾杯子水灌了下去,才開始道:從客棧門口分頭之后,她和車夫往城門口去,兩人告別之后,哪知回程路上竟遇見有婦人當(dāng)街?jǐn)r府尹的轎子,本有些好奇,想著瞧瞧再說,可就是這一瞧,才拖了這許久。
這時,喜鵲放緩了聲音,拉長語調(diào):“夫人,您肯定想不到,那婦人攔的轎子里坐著的是誰?!?p> 趙青婉面上不顯,口頭上卻還是問道:“是誰?“
“宋至皎?!?p> “那是誰?“
“哎呀,夫人,三年前宋至皎曾奉皇命前往西疆巡察,當(dāng)時還來了府中拜訪老爺呢?!?p> 這說起來,陸青婉好像也有點(diǎn)印象:“他好像還是受陸鈺所托來看望二老的吧,兩人好似頗有些交情?!?p> 喜鵲看著陸青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得問到:“夫人,那我們要不要直接去找這府尹,讓他帶我們?nèi)ヒ姽?,不不,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稱老爺了?!?p> “當(dāng)初公爹臨走之前已經(jīng)留下遺言說明了在都城應(yīng)該如何去聯(lián)系陸鈺了,我們自行前往便可,公爹也說了他獨(dú)自在這不容易,咱們還是少給他添麻煩為宜?!邦D了頓,又說到:“你還是繼續(xù)跟我說說那攔轎婦人的事吧?!?p> 喜鵲垂下眼簾,也識趣地不再提起找那府尹幫忙之事。只說:“那婦人可是皇商趙家的二媳婦,她夫君如今正臥在病榻上,昏迷不醒?!?p> “既是她丈夫臥病,那便請郎中看診就是,當(dāng)街?jǐn)r府尹的轎子,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不成?“
喜鵲見夫人已提及了關(guān)鍵,忍不住開始繪聲繪色地把在街上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那婦人本是馬家嫡出二小姐。這馬家是商賈之家,專營布匹,生意不大不小,也算是有幾家分號,可人家趙家可是皇商。
按理說,這馬小姐想要成為趙家婦,幾乎是不可能的。
縱然都是商賈,但皇商終究是和那些普通商人有所不同。
可巧的是,在兩年前的乞巧節(jié),就在那渭河邊,這趙家二公子在茫茫人海中,那是一眼就看上了馬家二小姐,回家那是日夜思念啊,也一直在多方打聽,可還沒打聽到佳人下落,這郎君倒是先患上了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