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校獨自一個人站在露臺上柱子后面的角落里,悄悄觀察著李耀祖的一舉一動,盡管在軍校里沒有專門學過心理學或其他類似的學科,但長期浸漬在后勤軍需部門中,他早已是八面玲瓏,慣于追高扶低,識人辨人的能力更是遠超他人。
暗中調(diào)查了數(shù)月的時間,雖然李耀祖已經(jīng)因為日本女間諜的誘惑被拉下了水,但他犯的錯誤并不算多嚴重,沒有太多涉及到軍事機密的泄密行為出現(xiàn)。
對那些已經(jīng)犯過的錯誤,有一些是因為來不及,有一些是因為刻意躲避,更多的時候是茫然地站到了一邊。
從昨天李耀祖在面臨商船船長的自殺性請求時,有著與其日本奸細的身份截然不同的表現(xiàn),他毅然選擇了正確的決定。從這一點能夠看出,這個“奸細”已經(jīng)有所醒悟。
李耀祖的妻子兒女也因為在昨日搭乘商船也喪生在日本飛機的轟炸之下,再加上在剛剛太古洋行的艾德禮突然來到民生公司通知運費漲價時他的表現(xiàn),以及在盧魁先演講時宣布減免運費并鼓勵大家一起起來支持抗戰(zhàn)到底時等的諸多表現(xiàn)來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不錯的時機,自己應該盡快跟這個李耀祖好好地談一下了。
遠藤由貴再次來到了茶樓二層那個清凈的雅間里,昨天他們二人在這里等候接頭人已經(jīng)超過了接頭時間,接頭人卻久候不至,這讓二人在等待接頭的同時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盡管日本情報系統(tǒng)非常蔑視中國情報的拙劣表現(xiàn),但是大家都在學習和成長,中國的軍統(tǒng)局也有一些很是厲害的人物,遠藤由貴和小川康夫心中不免忐忑不安,遠藤由貴因為心里有鬼,甚至懷疑起神秘得新任組長早川久美子是否是對自己的行為有所察覺,試圖利用對手來除掉自己了。
小川康夫從樓下查看自己昨天做好的標記依然完好的畫在墻角,落座后正好看到了盧魁先的講演,他發(fā)現(xiàn)講演居然產(chǎn)生了如此神奇的效果,更是愈發(fā)的煩悶不安,不免對遠藤由貴抱怨起來。
“遠藤君,這個支那人也太過于囂張了,要不讓就讓我來干掉他吧!”小川康夫不停地搖著頭,滿臉都是不快的神色。
遠藤由貴看出小川康夫心中的煩悶,知道他也是跟自己一樣的心情,盡管兩人已是一條線上的盟友兼同事,心中仍舊升起了一絲快意。
“你的心亂了!”
仿佛觸到了小川康夫的七寸一般,小川聽到后感覺到了一點慌亂。
遠藤由貴兩眼注視著小川康夫,一字一句的說道:“情緒就是心魔,你不去控制它,它便會吞噬你。如果你的心是亂的,你看這個世上,也就是亂的。想的越多,遇到的麻煩就會越多;什么都不想,反倒一點麻煩沒有。”
小川康夫站起來,深深地給遠藤由貴鞠了一躬。
“謝謝您的指點,但我的心告訴我,不僅這次的接頭需要重新安排和調(diào)查核實,對面的那個盧魁先也需要從肉體上進行清除!”
遠藤由貴不僅需要解決新上司帶來的潛在威脅,完成她給自己布置的任務,還要圓滿地為自己這個心腹部下解開心結(jié),不禁有些煩躁,不過他轉(zhuǎn)頭看到已經(jīng)講演完畢的盧魁先,心中一動,想出了一個解決方案。
“小川君,這個盧魁先你了解嗎?”
“他不就因為是民生公司的總經(jīng)理,手里面有幾條船,才被支那的重慶政府看中擔任撤退的負責人嘛……”
小川康夫越說心里越是覺得不對,似乎自己小看了這個人,或者說遠藤由貴這么問是否還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呢?
遠藤由貴聽到回答,心中更是有了底氣,指著正在往回走的盧魁先跟小川康夫說道:“你看,這個人,他出生于1893年,今年45歲,幼年家境貧寒,輟學后自學成材,自己還編著了多本教材。他是同盟會會員,當過中學教師、報紙編輯、主編、記者、科長和館長等職務。十三年前,這個人棄學從商,從朋友手里面借了八千元,創(chuàng)辦了民生公司,花費了十年的時間,陸續(xù)統(tǒng)一川江航運,迫使各國航運勢力退出了長江上游。這個人,跨越了革命、教育和實業(yè)三大領(lǐng)域,被稱為‘中國船王’、‘北碚之父’!你來說,他是不是支那人中的精英,是不是值得我們來學習?”
小川康夫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對遠藤由貴如此提問的目的越發(fā)的糊涂起來。
遠藤由貴看著小川康夫迷糊的樣子,心中暗自高興,臉上卻不露出任何的神色,嚴肅的對小川康夫繼續(xù)說道:“小川君,你跟我這么多年了,怎么現(xiàn)在反而不明白呢?從咱們的身份上來講,僅僅從肉體上面殺死諸如盧魁先這樣的支那精英,無論如何都是不夠的,一旦這樣做了,他的精神將會激勵更多的支那人跟我們做對,會對我們的天皇圣戰(zhàn)造成更大的障礙。我這么講,你能明白嗎?”
小川康夫點了點頭,感覺好像是這個道理。
遠藤由貴一口把小杯里的茶水喝完,“所以,我們必須要先從支那人最拿手的地方將他們打倒,才能徹底的打垮他們的抵抗意志?!?p> 不等小川康夫有所反應,遠藤由貴立即接著說道:“這只是從咱們現(xiàn)在的這個身份上跟你說的,從未來商業(yè)帝國的發(fā)展前途來說,咱們就更需要跟這位盧先生學習了?!?p> 聽到遠藤由貴說到他們未來的商業(yè)帝國,小川康夫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這才是他最感興趣的地方,遠藤由貴給他和家人帶來的豪奢生活已經(jīng)讓他無法再重新回到以前那種貧窮的日子里。一想到此處,小川康夫更加認真的傾聽遠藤由貴對自己的教導了。此刻,他深深地感激面前的這位上司,感激這位自己的人生導師。
遠藤由貴隨口胡扯出的話語,在說服了小川的基礎(chǔ)上,讓他自己也覺得有些道理,開始從自己商業(yè)經(jīng)驗的基礎(chǔ)上繼續(xù)講述起來:“咱們的身份跟商業(yè)帝國的遠大理想比起來,肯定是要重點發(fā)展咱們的商業(yè)。一方面,要向以這位盧魁先先生為代表的的支那精英學習,把他們的經(jīng)驗都學到我們自己的手中;另一方面,還要搭建起更多伸向支那內(nèi)陸的走私渠道和路線,把我們的這些潛在合作者都變成自己人。帝國大軍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大半的支那土地,支那重慶政府的戰(zhàn)爭潛力即將干涸。所以,為了減少帝國大軍的損失,為了我們能獲得更多的利益,我們更要威逼利誘,要用金錢的力量來讓他們都歸順我們。二者合二為一,我們才能達到學為己用、占為己用、收為己用,使用支那人的力量來占領(lǐng)整個支那的目的?!?p> 小川康夫聽的興起,突然站起來就向坐在對面的遠藤由貴鞠躬:“遠藤先生,對不起,剛才是我錯了!”
遠藤由貴看到自己終于把這個心腹的心事全部解開,心中很是高興,這才想起他們二人待在茶館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接頭人始終不到,是否會威脅到自己的安全?遠藤由貴開始考慮是否需要離開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