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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三時

第六章 知更鳥來復(fù)仇(4)

午夜十三時 奐之筆 1924 2020-02-20 10:18:01

  沽峪鄉(xiāng),麥草地。

  “小熹,怎么在這里坐著?”

  老人慈和地詢問目光呆滯的小姑娘,渾濁的眼中滿是憐愛。

  小姑娘抬頭,面容稚嫩清純,眼神懵懂清澈。明明應(yīng)該是二十八歲的成年人,瞧上去卻如未成年的孩子一般。

  老人暗嘆,只揉揉姑娘的頭發(fā),等待她的回答。

  良久,姑娘道:“婆婆叫我午飯之前不要回家。”

  “這樣啊,”老人像是習(xí)慣了姑娘較常人長好幾倍的反射弧,她說完話便十分順溜地接上,“那你坐到樹蔭底下去,這時候日頭烈,曬傷可不好?!?p>  姑娘沒反應(yīng),一眨不眨地瞧著老人溫和的眼睛好久,才慢吞吞地說:“噢,好吧?!?p>  老人見她說完,又停了許久,才終于緩緩站起來,動作滯澀得像生了銹的機器人,行動間仿佛都能讓人聽到骨骼碰撞的聲音。

  她走到大樹下,坐在樹蔭里,挺直腰板兒,板正無比。

  然后一動不動,安靜得像一幅油畫,或是靜止的默片。

  老人嘆息一聲,將手背在身后,搖著頭走開。

  可惜啊……

  樹蔭下的姑娘一動不動,直到午飯時間到了,各家煙囪中冒出飯菜的香煙來,她才像是收到信號的騾子一般眨眨眼睛,慢慢地站起來,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喜丫頭,回來啦!”

  “喜丫頭,又去坐田墩啦!”

  “喜丫頭,聞著飯菜香了吧!”

  “喜丫頭……”

  一路上許多鄉(xiāng)親熱情地對著她打招呼,可她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只顧埋頭走,而大家也都見怪不怪,招呼完便顧自個兒做事去。

  姑娘走到家門口,略略一停,目露恍然。她轉(zhuǎn)身對著來路,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蘇嬸嬸好?!?p>  “楊婆婆好。”

  “陳爺爺好。”

  “姚叔叔好。”

  “……”

  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認(rèn)真。

  一個也沒落下。

  身后的家門被人拉開,老人家的聲音沙啞干澀:“陳熹,做什么!趕緊進來,別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p>  說完她也不等姑娘回答,徑自朝屋里走。

  “……噢,好的,婆婆?!?p>  陳熹聽見老人的聲音,恰好該說的都說完了,便隨乖巧地走進去,關(guān)上門,隔絕一切探尋的目光。

  陳婆婆冷著臉坐在飯桌前,什么都不干,就盯著姑娘的動作瞧,等姑娘也坐下,已經(jīng)過去十來分鐘。

  她叱道:“動作慢成這樣,腦袋還笨,不知道你這樣的憨貨要來有什么用!”

  “換了個大福之命,除了命長點,也沒見你福氣多到哪里去!真是個廢物點心!”

  “老婆娘三分本事都沒學(xué)著,等我這老不死的去了,看你這小妮子怎么辦!”

  見這姑娘就呆呆傻傻地聽,陳婆婆心中更氣,用手中的筷子敲敲碗,提高聲音,幾乎是對著姑娘的耳朵吼:“傻坐著干啥呢,吃飯!”

  可即使她這般做了,陳熹這姑娘依舊頓了好一會兒才應(yīng)了一聲,拿起筷子吃飯。

  陳婆婆:……氣成河豚。

  ……

  “沽峪鄉(xiāng)?”

  薛挽歌疑惑,怎么感覺從未聽說過這么個地方呢?不會是和陰間忘川河一樣的地方吧!

  執(zhí)紼瞥她一眼,感覺這姑娘最近越活越回去了,世界之大,沒聽過的地方數(shù)不勝數(shù),區(qū)區(qū)一個沽峪鄉(xiāng)罷了,也要這般大驚小怪。

  懶得教訓(xùn)她,執(zhí)紼吩咐趙揚幡將出行要用的東西清點一番,自己則回到房間去。

  作為客棧的所有人,執(zhí)紼的房間當(dāng)然是客棧中最大最豪華的。而作為眾所周知的暴力狂,執(zhí)紼的房間胭脂水粉幾乎絕跡,兵器武器倒是滿滿一墻。

  古代的長槍、利劍、匕首、鞭子等,現(xiàn)代的手槍、狙擊槍、機關(guān)槍、手榴彈之類,凡所應(yīng)有,無所不有,整整齊齊地掛在房間墻壁上,迎面而來的兇煞之氣。

  一般人進來這地方估計得嚇得腿軟。

  執(zhí)紼習(xí)以為常,進入房間之后直奔角落的梳妝臺——這梳妝臺還是古時候那種版式,除了銅鏡光可鑒人之外沒什么區(qū)別。

  梳妝臺的臺面左右兩側(cè)整齊地擺著幾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楠木盒子,唯一可區(qū)分它們的便是盒子上鑲嵌的寶石的顏色。

  執(zhí)紼的手在盒子上方盤旋一陣,最后停留在鑲紅色寶石的盒子上方。打開,里面放著一條綢帶。

  綢帶大概二指寬,黑色為底,紅色為紋,暗紅色的紋路流暢舒朗,勾畫出“薛”的字樣。末端分別系著一個素銀鈴鐺,動作間卻不聞其響。

  執(zhí)紼將綢帶綁在手腕處,也不見她打結(jié),那綢帶竟也堅強地茍住了,牢牢纏著纖細(xì)的手腕,兩個鈴鐺相合,發(fā)出“琤——”的一聲脆響,聽著像是撒嬌,恍然間仿若活物。

  打點好一切之后,執(zhí)紼便帶著趙揚幡前往沽峪鄉(xiāng),尋找陳熹的蹤跡。

  兩只鬼都是有道行的大鬼,執(zhí)紼還是能力近乎鬼神、實力莫測的鬼,所以找到沽峪鄉(xiāng)自然用不了多久。

  不過執(zhí)紼沒想到的是,她只是來探查情況,陳熹卻恰恰就在這里。

  于是……

  這天晚上。

  陳家小院里。

  執(zhí)紼與趙揚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同看看神情木然的小姑娘,一時間感覺很是復(fù)雜。

  怎么說呢,就像是你全副武裝,以為自己要對付的是奧特曼,結(jié)果到戰(zhàn)場一看,發(fā)現(xiàn)是只沒成年的小怪獸,還是不會撓人的那種。

  ——天知道當(dāng)執(zhí)紼聽見鄉(xiāng)親喚這丫頭“小熹”的時候有多驚訝。

  她連『梵音』都帶出來了,結(jié)果就讓她看這個?!

  沽峪鄉(xiāng)素來與世隔絕,氣候常年累月處于白日艷陽高照、晚間月明星稀的情況,故而今夜的月光很美,溫溫柔柔地鋪灑照拂著此方土地。

  快三十歲、看上去卻只有十八歲的姑娘抬頭看著半空中飄著的兩只鬼,漫長的反射弧終于將信號輸送進大腦。

  ……于是執(zhí)紼二鬼像是看了一場慢動作回放電影,眼睜睜地見她的表情從平靜無波一點點變成驚訝。

  “神、神仙……!”

  “……”

  趙揚幡知道執(zhí)紼此刻不想說話,他雖然也很驚訝,但到底是個粗人,神經(jīng)粗長,驚訝一瞬也就大大咧咧放過去了。

  姑娘生得稚嫩,瞧著又不太靈光,趙·大老粗·揚幡滿腔慈愛的姨父心無處安放,只覺得自己被萌得滿臉血。

  于是,在執(zhí)紼的死亡凝視下,男鬼飄下去,笑得傻兮兮:“嘿嘿嘿,這丫頭真可愛,要是給我當(dāng)女兒就……”

  下一瞬,他就被個不知名物體擊飛。

  “老色鬼,離我家孩子遠(yuǎn)點兒!”

  

奐之筆

【關(guān)于執(zhí)紼系綢帶】   執(zhí)紼(嚴(yán)肅臉):我可以。   綢帶:嗯,主人加油!   執(zhí)紼(蹙眉):我可以!   綢帶:……主人你行的!   執(zhí)紼(滿頭大汗):我可以!   綢帶:……   綢帶:不,你不可以。   綢帶:還是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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