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瞳孔少許的紅絲,鼻尖酸澀,那把佩刀抵在那人的脖頸兒處,已拉出了一條血絲。
少年喉嚨怒氣滾滾,壓低聲音,“我大周百萬將士在邊境抵御外族,饑不擇食時從未有過殘害同胞的心思,他們飲露水,飲泥潭上最清澈的水,帶著泥土的水,扒樹皮,刨草根,都要把糧食省給境內(nèi)的百姓,而你們呢?”
牧盛哲眼角一顆透明的液體劃過臉頰,落在草地悄無聲息,而那佩刀刀刃上已有了些許的血絲。
頭目一冷哼,別過頭看了別處,內(nèi)心悲憤,“若不是貪官抬高價,戲弄我們平頭百姓,把我們當做玩物,千萬般的折磨人的法子,我等又不是寵兒,為何要做那齷蹉事。”
頭目被刀子挾持,脖子疼痛,說話都不敢粗聲粗氣,眼睛里滿是怒意,“你身為帝王,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里懂我們百姓的苦,你且去問問這來這安家落戶的人,那些銀兩是怎么來的,爬了多少張床,賣了多少個女娃才換來的?”
牧盛哲聽的眼角抽跳,心堵在喉嚨里,他是帝王,他不過也是普通人。
只見他收回了刀刃,對一旁的男子低喊,“亦宸,押回大牢?!?p> “是,”說罷,沈亦宸又與來時那般,將這十幾人原路返回,他不知帝王的意思,也知道帝王的意思。
牧盛哲手里的佩刀又準確無誤的放回刀鞘中,本想著讓這幾人戴罪贖罪,可現(xiàn)在,沒必要,別再玷.污了純良的百姓。
他的眸子暗淡,腳下些許無力的慢步在這一片山村里,周圍的杏花即將綻放,梨花也落了花瓣,踩在腳底下,陷入了泥坑,就亦如他一樣,被他自己踩在了泥里,無法翻身,到底何時何地,才能有那么一絲成效?
牧盛哲的一舉,讓眾人潸然淚下,他是什么樣的人,農(nóng)司局的四位官員對他了如指掌。
那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在泥土里種莊稼,忘寢廢食的帝王。
是個不辭辛苦,萬里迢迢開大船前往海外,花重金求佳禾的帝王。
是個微服私訪民間,與貪官污吏斗智斗勇,徒手與惡徒打斗的帝王。
是個有情有義,忠孝兩全的帝王。
他從未苛刻誰。
苛刻的人,只有一人,那便是他自己。
他們知道他的手段,那十二位殘害同胞的賊子在此次押回大牢后,斬立決,掛于城外,成了狼狗的食物。
看著那落寞的背影,輕衣落于草叢里,刮碎了他都不自知,這樣的帝王讓他們心疼,不過一個一十五的少年,就擔起重任,肩負千千萬萬人的生死存亡大任。
不知怎的,顏子躍的心莫名的絞痛,這樣的疼痛前所未有,仿佛有著獨特的絞痛,千絲萬縷的絞痛。
她就站在那里,沒敢動彈一分,眼看著他們走得愈遠,直看到了衣擺被風吹在半空,吹在樹林間,直到看不見,仿佛先前的問題就定格在此。
嚴相士上前一步,捋了鬢角,“小姑娘,肩負重任,穰穰滿家就靠你和你的兩個朋友了?!?p> “為何?”顏子躍不明白,她知道他沒有走,就一直在她身后。
“沒把你的朋友那么快牽扯進來,是對她們的救贖,如今,帝王不在跟前,我便與你說清道明。”
顏子躍反問,“你懂得那么多,一個夢也能如此精準,怎么不把心思放在尋找方法的事上?”
嚴相士苦了一臉,哀怨一嘆,“重任是要有人擔任的,即使有法子,那也得有人去做,何況我探測天機甚多,命不久矣。”
“你……”顏子躍語塞,頓在那里不知所措,這都什么歪理?“您占卜算卦如此厲害,那請您幫我算算,我父母是何人,為何又要棄我?”
“穰穰滿家時,便是你父母現(xiàn)形之時,”嚴相士一語道完,腳步輕盈流暢的前往追尋那隊伍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