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院子里,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孩童雙手握拳放在身旁兩側(cè),腳扎馬步立在原地,遠遠看去宛如一尊雕像,然而如果走近了去看,會發(fā)現(xiàn)他雙腿微微有些顫抖,似乎要支持不住了。
日頭漸升,盛夏的陽光還是有些毒辣,豆大的汗珠沿著男孩的額頭緩緩滑落到頸間,他也不敢伸手去擦,就依然蹲著馬步,一動不動。
不一會,房子中走出一個瘦高個男人,看上去模樣二十余,還不及而立,眼角眉梢盡是冷冽,神情嚴厲,手中還提了根藤條。
“師父!”男孩喊了一聲,卻依然不敢動。
男子也不應聲,只繞著男孩轉(zhuǎn)了一圈,藤條在手中拍打著,然后迅疾出手,打在男孩的小腿上,“腿,彎了,站好?!?p> 男孩也不敢哭,盡管疼痛使他眼中開始有淚水氤氳,他吸了口氣,就又穩(wěn)穩(wěn)地扎好了馬步,看來已是習慣了這般的日子。
又過了一個時辰,坐在院子里日頭曬不到的地方的男子說了聲,“好了?!?p> 男孩才松了口氣,也不顧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子卻拿了藤條就要走回屋內(nèi),說,“等會來吃午飯,下午再練別的?!?p> 男孩沒有應聲。
男子也不在意。
男孩仰面躺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伸手擋了擋頭上毒辣的陽光,瞇了瞇眼,回想他不長的一生,他的過去。
......
男孩是個孤兒,但是他曾經(jīng)有一個家。
雖說不上是極富庶的人家,但日子過得倒也舒心。那時他還父母雙全,父母極疼愛他一根獨苗,幾近到了要天上的星星都給他摘下來的地步。
慈父是個江湖人,娘親也是知道的,他也經(jīng)??粗赣H在院子中打拳、練劍。
他就讓娘親抱著,問娘親,“爹是在做什么呀?”
娘就撫摸他的頭,回答,“你爹是個俠客呢,回頭待你大一些,也讓你爹教你武功,讓我們的心肝長大后也當個大俠,好嗎?”
他聽過娘說了不少江湖的故事,也跟著爹娘趕集,聽過那說書人講的英雄傳奇。
小孩子自然都是向往著大英雄的,當下咯咯笑著應好。
......
然而巨變突生在一個夜半時分,娘急匆匆沖進屋內(nèi),將他塞進一個柜子里,叮囑他千萬不要發(fā)出聲音,將柜門關(guān)好,就又跑出屋外。
他不知是何情況,蹲在柜子里也不敢出聲,靜靜聽著外頭的動靜,卻怎么也聽不見。
恰好柜門有一絲縫隙,他就順著那縫隙朝外看,房門大開著,正對著院子,他見爹在舞劍,腳步卻有些凌亂,不似尋常穩(wěn)健,月光映在淌了些血跡的劍身上,反射過來的光讓他不自覺閉了眼。
再睜眼見不知何處飛來一個黑衣人,恰烏云蔽月,他也看不清那人面貌,就見兩人交手了一陣,那人一劍刺入了他爹的胸膛......
他謹記著娘親的叮囑,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讓自己驚呼出聲,眼淚卻已經(jīng)從雙眼奪眶而出。
那黑衣人并未離去,還在院中踱步,時不時還在幾間屋子走來走去,似乎是在尋找些什么,他也不敢發(fā)出響動,捂著嘴無聲地哭著,哭著哭著累了竟然就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之時,他發(fā)現(xiàn)柜門已經(jīng)打開了,房中桌子旁坐了個青年男子,這人他是認得的,是父親的好友,也常來家中拜訪,甚至一同用飯的次數(shù)也不少。
男子正在喝茶,見他醒了,放下茶杯,就說,“你父母已經(jīng)去了,將你交托給我,以后你就跟著我吧?!?p> 去了?剛睡醒還有些朦朧的男孩想不明白,爹娘去哪里了,為何不帶上他?
男子起身走到柜子前,雙手放到他腋下將他從柜子里抱了出來。
待他站好,就放開了手,他就往屋外跑去。
然后他就看見了爹娘的尸體,他就明白了去了是個什么意思。
男子帶著他親自挖土掘地,埋葬了他的爹娘,立了碑,又帶著他在他原來的家住了下來。
而這個男子,從前父親讓他叫叔叔,如今,男子讓他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