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深夜的大雪來得這樣悄無聲息,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便只看得見一個個圓潤晶瑩的鼓包,輕易地就柔和了冬天冷冽強硬的弧線。每家每戶從窗戶里透出的那點黃,映襯在僅被允許殘留那一點喜慶的紅上,終于還是泛出了層層暖意。
室內,徐年抬起頭看著那個正沉思的少年。
無端地,她一把將大小姐摟緊懷里,不放了。她靠著敏銳的情感觸角,探查到了對方泄露出來的一點想法。很有可能,他這次回來,就是帶走他妹妹,再也不回來了。
有些感覺總是來得莫名其妙,但徐年會近乎虔誠地去相信,下意識地付諸實際,至于接下來,再走一步算一步。
至少無論如何,只要她把大小姐留著,就總還有機會見到他。
所以,你看,喜歡似乎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那些占有此刻也會在喜歡面前粉飾成傳達喜愛的程度。
那邊的人,終于撐不住累極了的人形模樣,掙扎著要站起來,但還是怏怏地在沙發(fā)上變回了一只睜不開眼的白貓。
伴隨著央視春晚的新年鐘聲,徐年抱著兩只睡得昏沉的貓回到房間。
保險起見,她打算把小貓帶上床,和自己睡,這樣就可以保證對方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至于大貓,就先委屈他一下,窩在他妹的小窩里了。
雖說大小姐還是個小貓,但畢竟已經幾個月大,身量長了不少,這窩的大小也不會太讓他哥難受。
如此想著,徐年把小家伙扒到床上,再來輕手輕腳地放大貓。
只是……
大白把她的胳膊抱得緊緊的,完全撥不動。
甩兩下,不行,反而那尖爪子抓得越來越緊,隔著毛衣都扎得肉疼。改用手捉他的后脖頸,也只拽個頭動了動,別地都死命地摟著,就是不撒手。
……
這應該不是男主的劇情吧……
想起尋常小說男主,她還真沒見到像他這么……嬌弱的,動不動就暈,動不動就生病,搞得全身血淋淋的。
好吧,吐槽歸吐槽,這現在可怎么辦啊??
以前看新聞,人都在討論大冬天舌頭粘在外面冰柱上怎么解決,現在到她這兒,就得深刻思考一下大冬天胳膊肘上黏貓是得怎么回事兒。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為什么他妹性格這么的霸道,她哥不也一樣嘛!纏人撒嬌,樣樣也不缺,只不過表現的情景不同而已。親兄妹鑒定無疑!
沒辦法,她怎么扒拉,這貓除了越抱越緊,一點要醒的樣子都沒有。
真的沒醒嗎??
她好生端詳了這貓,倒真的發(fā)現不了假睡的破綻。
一只成年公貓還是挺重的,就這么全身掛在胳膊上,徐年一會就覺得胳膊酸疼,耐心是再也沒有了。
算了算了,都放在床上一起睡吧,用妹妹隔著就好了。
她認真湊近仔細聞了聞大白的jiojio,確認不臟不臭,這才放心地放到床上,裹緊了被子。
關燈之時,徐年望了望窗戶那邊積起的一層雪線,感受著室內暈黃燈光下的溫暖,低聲對自己說:新年快樂,明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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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得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出了一身汗,熱的不行,轉個身打算繼續(xù)睡,一道熱熱的濕潤的呼吸鋪面就打在臉上,嚇得她一個激靈,立馬就醒了。
那張放大了的干凈帥氣的臉離得太近,徐年斗雞眼似地盯了好一會,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
還是睡得不太清醒,徐年也僅僅只是在反應過來后連忙縮了縮脖子,翻了個身。
恩,知道為什么熱得慌了。被子里有兩個人,而且對方的溫度比常人要高,能不熱嗎……
其實倆人之間沒有一點身體接觸,距離不遠不近,中間還夾著一只貓,所以除了熱一點好像也沒別的異常。
……
只是,不帶這樣玩的。這在某種意義上應該是同床共枕了吧……好羞恥。之前心無芥蒂地把他倆拎上床,看的不過是兩只貓,現在這算是怎么回事……
她默默地拉開了距離,把大小姐放到他臉旁邊,避免再在大半夜感覺到一個男孩子的氣息,這有點驚悚……
嗯……這個年過得可真是跟以往都不一樣。
想了一會,徐年還是忍住害羞和尷尬各種莫名的情緒,伸手把大小姐抱進了懷里——她還沒忘掉自己的目的,一定要把小東西留下!
口是心非一向是女人的專利,管他是不是徐年所說的感覺太過突然還是心情激動無比害羞,反正這個女孩子還是想著想著就很快睡著了。至于心里是否飄著甜蜜和欣喜,十有八九,相差不離了。
第二天,正如徐年所料,他走了。
像每次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去一樣,真是一片云彩也沒留。
徐年起床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外面安靜得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此時,總是會有動的東西來襯托一下清晨的靜。比如,小家伙就在她懷里很不安分地翻滾,睜開一雙大大的眼睛后,迫不及待就跳了下來,很是嫌棄地舔了舔身上的毛,然后開始滿房間亂串。
帶著高三學生早上起床時獨有的起床氣,徐年整個人坐在那里像是定格了一樣半天沒動,然后一頭蒙進被窩。
大年初一,今天就不早起了吧。
就一天就一天,行不行啊……我想睡覺睡覺睡覺睡覺!
……
二十分鐘后,徐年照常裹成圓球小心地走在凝了一宿冰的巷子里。
能依靠的就只有努力了,可不能連這個也放棄吧。新年第一天,早起就當是討個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