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園書房。
祖兒丫頭抱著頭,趴在書桌上看著姑爺寫自薦書。
良久,肚子餓的咕咕叫,恰好狄兒送來了一大碗肉粥和溫熱的美酒。
她美滋滋的吃完舔干抹凈。
漸漸扛不住睡意,在書房的臥榻上熟睡了。
楚天秀看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給她批了一件衣袍。
好在炭爐生暖,書房的冬夜暖如盛夏,也不會冷。
...
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太陽灑進窗來,曬屁股了。
她才悠悠醒來,睡眼惺忪,發(fā)現(xiàn)楚天秀還在埋首書寫。
祖兒不由趴著看楚天秀認真書寫的臉龐,一時看的癡了。
姑爺認真寫字的時候,怎么這么好看呢...!
哎呀,想什么呢,真羞人。
“姑爺,您的自薦書,還沒寫好?”
祖兒俏臉微紅,糯糯問。
“快了...還差一半!”
楚天秀笑道。
通宵熬了一晚,奮筆疾書。
他兩只眼眶都發(fā)黑,但這份他寄予厚望的《自薦出仕書》,終于寫完了一小半。
這沒辦法??!
他身上的閃光點比寒毛還多,俯仰皆是,想要全都寫下來,熬一個通宵根本寫不完。
今天白天還得繼續(xù)寫。抓緊這兩天寫完,也好盡量早點把自薦書送到金陵皇宮里去,免得錯過今年朝廷臘八舉行的歲舉。
一年就那么一次的機會,抓不住的話,他就要在平王府里多熬一年。
“祖兒,再取竹簡來!”
楚天秀發(fā)現(xiàn)竹簡不夠用了。
祖兒這才發(fā)現(xiàn)書房里的空白竹簡用光了,驚的面色如土,“姑爺,府上的竹簡存貨,都被您用光了?...我這便派人去竹簡作坊買些回來,不過得要半個時辰!”
“好吧,盡快讓人去買。我正好寫累了,先歇一歇,到花園里去透透氣?!?p> 楚天秀無奈的放下筆,帶著祖兒在王府的花園里,踏雪閑逛。
休息一下,順便找點靈感。
祖兒找來幾個下人,吩咐他們?nèi)ラL樂街的箍桶巷竹簡店,采購些竹簡回來。
...
楚天秀正在去花園的路上,被寒風一吹,肚子忽然有些咕嚕咕嚕的疼。
估計是昨夜在大街上受了些寒氣,夜里又吃了一大碗大補的鹿肉粥和一壺熱乎乎的美酒。
現(xiàn)在一早又被寒風吹了一下,頓時感覺腸胃不適,有點鬧肚子。
很不巧。
在去王府花園的路上,楚天秀居然碰上一個昨夜在鴻門客棧,小吵一架的老熟人——平王府的私塾先生老酸儒賈生。
平王府的私塾,在王府內(nèi)的一座偏院。
李氏門閥在金陵城有數(shù)百名李氏子弟,五到十余歲的少年子弟不少,都要在李氏唯一的一座私塾內(nèi)求學。
冬至尚未放假,依然要上學。
賈生每天要來王府給李氏學子上課,讀書識字,傳授儒家典籍。
賈生一大早來了王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沒去私塾,裝模作樣的瞎轉(zhuǎn)悠,就是在等小昏侯出現(xiàn)。
“哎呦,賈生見過小侯爺!”
賈生一見楚天秀,連忙笑迎了上去。
卻見小昏侯一雙黑眼圈,分明是一宿未眠。
他頓時心頭樂開了花,拱手恭敬道:
“小侯爺您這是怎么了,莫非是熬夜在寫《舉薦文書》?
昨夜賈某在客棧,忘了一件大事,您可能不會寫《舉薦文書》。
這也無妨,小人最是擅長,可為代筆,美言一番。圣上就算不會給您授官,但也會對您更順眼一些!”
這舉薦書,不是誰都能寫好。
《舉薦文書》必須言簡意賅、言之有物,文采好,讓皇帝一看便覺得此人非常不錯,留下一個好印象。
平王府乃隴西門閥出身,太祖時遷徙金陵,李氏子弟世代尚武,沙場上求取功名利祿,名將輩出,但文采稍遜。
所以平王府每年舉薦子弟出仕,大多都會讓他這位飽讀詩書的私塾老先生,來代筆潤色。
他賈生滿腹詩書、文采橫溢,寫這種文書,自是信手拈來。
現(xiàn)在,就是他賈生一年一次展露才華的機會。
當然,重點還是能得一筆不菲的潤筆費...十兩銀子總是要的。
對于一個日子過的拮據(jù)的老儒生來說,這是一筆不菲的額外收入。反正小昏侯也當不上官,這筆錢他不掙白不掙。
“哈,賈老先生言之過早。本小侯爺?shù)摹蹲运]書》很快就寫完了!我要去茅廁,不跟你閑扯?!?p> 楚天秀一甩衣袖。
他哪有功夫去理會這個故意在他面前賣弄本事的老儒。
正鬧肚子,有點內(nèi)急,只想趕緊上茅房。
...
平王府,竹林偏僻一角。
茅房。
楚天秀郁悶。
小小私塾先生,酸儒一個,居然也敢在本小侯爺面前擺顯。自薦文書有什么難的,求職信又不是沒寫過。
賈生和鴻門客棧的一群酸儒,連舉薦出仕的資格都沒有,也就只能酸溜溜的嘰嘰喳喳,羨慕嫉妒他的份。
走著瞧吧...本小侯爺正期待,你們這些儒生們,冰雪金陵大裸奔呢。
半柱香。
他解完。
呃...
哪個...這茅房的...紙呢?
他瞪大了眼睛。
只看到茅房的墻壁上,插著一根根長短不一的竹板、木板,它們妖嬈多姿,爭奇斗艷...似乎在等著他臨幸。
楚天秀懵了。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了一個嚴重而恐怖的問題。
眼前這些竹板,莫名的眼熟,都是些什么玩意?...不會是古代傳說中,專門拭穢用的“廁籌”吧?
用這些攪屎棍,來擦自己的屁屁?
紙呢?
完蛋了!
自己居然忘了,這個大楚朝代,書籍都是用竹簡,他在虞園書房里壓根就沒有見過一張紙。
竹簡就是古代的“紙”,所以竹簡被古人用來拭穢?
難怪后世子孫都喜歡紙來擦屁屁,原來是沿襲這個老傳統(tǒng)??!
楚天秀臉都憋紫了。
氣死我啦!
老子穿越了兩千多年,好不容易成為尊貴的小昏侯,被皇帝貶成上門贅婿也就算了,不跟你老天爺計較。
現(xiàn)在連上個茅房的紙,都不給我準備好!...老天爺能打個商量,讓我穿越的時間,往后挪個幾百年嗎!
唉~完蛋球了!
從此以后,都要用廁籌來伺候我的屁屁。
這玩意用多了,會不會得痔瘡?
楚天秀左思右想也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能任命的捏著鼻子,兩根手指捏了一根最漂亮的廁籌。
仔細打量一番,看看是否有毛刺。
他記得那位寫過“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的南唐后主大詩人李煜,就干過一件離譜的事情。
李煜和周后信奉佛法,去幫廟里的和尚削廁籌,削完之后在臉上蹭一蹭,看看是否有刺,有刺就再打磨光滑。
當皇帝還要操心廟里和尚的廁籌有沒有刺,這當皇帝是幾個意思呢?
但也可見,天下大事那么多,皇帝也極其糟心屁屁遭罪的事情。
嗯,還好,這根修長、光滑、無毛刺,估計仆人把它洗干凈了,這根不錯。
他小心翼翼的擦屁屁。
“嘶~!哎呦,我那嬌貴的小侯爺屁股!”
他根本不會用,不小心戳錯了地方,痛的一個激靈。
趕緊丟了那見鬼的廁籌。
冷靜!
不要動怒!
我是個現(xiàn)代穿越過來的文明人。
一定有其它辦法,解決這個可惡的問題。
楚天秀蹲在茅房,陷入沉思...腿都快麻了。
“祖兒!”
“在!”
“問你個問題?”
“姑爺,您說!”
祖兒踮起腳跟,站在茅房門外,仔細聆聽。
她知道姑爺一整夜都在寫自薦書,姑爺定然是想到了重大的問題,需要人來幫忙一起思考,她必須認真回答。
“郡主,還有你和狄兒,你們?nèi)鐜?,身?..臭怎么辦?”
楚天秀悶問。
“郡主和我、狄兒姐,每次在如廁之后,會立刻焚香沐浴,身上不會臭啊。...姑爺,您是要我去準備澡盆?”
祖兒訝然。
楚天秀掩面無言。
茅廁后洗澡,這法子倒是簡單。就是每次都要洗澡,有點麻煩。
罷了,不該那樣拐彎抹角的問,
“我不需沐浴,我需要紙!祖兒,趕緊拿紙來救姑爺?。 ?p> “好嘞,姑爺要多少?”
祖兒非常爽快道。
姑爺說的紙,應(yīng)該是麻紙。
她知道哪里有麻紙。
平王府私塾里有,但數(shù)量極少。
私塾的麻紙,簡陋粗糙,偏偏價格又昂貴,是專門用來供李氏門閥的一些高門嫡系,練筆書寫所用。
她以前在王府私塾,陪郡主念過學。雖然沒學到什么作詩吟賦的大本事,但是讀書識字都懂。
王府現(xiàn)在沒竹簡了,姑爺忽然要用麻紙,定然是想到了用麻紙來寫《自薦書》。
“有就行。多多益善,趕緊取來!”
楚天秀大喜。
沒想到這個世上有紙,喜出望外啊!
“好嘞!”
祖兒立刻一溜煙飛奔去私塾。
她把私塾里所有的十張麻紙都取來,順便還從私塾捎帶了一只墨水毛筆,一起塞給了茅房里的姑爺。
“姑爺,麻紙來了。您省著點用?!?p> 不多,一共也就十多張而已。
她滿心期待姑爺能完成自己的自薦大作。
姑爺真是太勤奮了。
在茅房里上個廁所,都文思泉涌,忍不住要奮筆疾書一番。
姑爺這般勤奮,要是不能被皇帝看上,簡直沒天理了。
楚天秀驚喜的接過祖兒塞進茅房來的一小疊麻紙,仔細端詳了一番,“咦,還真有麻紙!”
麻紙,是蔡侯紙的老前輩。
做工粗糙、纖維長硬,偏偏還貴...有點像上墳燒紙錢的那種紙張。
麻紙其實不太適合用來書寫,在古代從未真正流行和普及過。
說它貴,當然是因為它的制作材料是“麻”。
麻可是古代戰(zhàn)略級的經(jīng)濟作物,是平民用來制作麻衣、步履、繩索的主材料,最重要的生活物資。
用麻為材料制作紙張,跟人爭衣、鞋、繩,材料稀缺,價錢肯定會貴的離譜。
況且,麻紙這東西又是一次性的東西,寫幾行字就做廢了。
跟經(jīng)久耐用的麻衣、步履比,太不經(jīng)用了,利用價值太低。
平民誰用得起?自然根本用不起。
有錢的富戶也不太想用麻紙...因為現(xiàn)在的工藝還太粗糙,質(zhì)量有些糟糕,墨水滲透容易四面擴散,不適合制作成書籍。
也就少數(shù)權(quán)貴府邸,買來嘗嘗新鮮。
“看來大楚的造紙業(yè),有些落后啊!”
很快,楚天秀就露出嫌棄。
不過,麻紙再怎么差,也是紙??偙纫桓溆舶畎畹闹駧I要好啊!
...
很快,楚天秀拍拍屁股出了茅房,束起腰帶,整了整衣袍,神清氣爽無比。
就是蹲久了,兩條腿有點發(fā)麻。
祖兒左瞧右瞧,臉色有些疑惑。
姑爺,您用麻紙寫的《自薦書》呢?
藏哪里去了?
她也不敢問...但是她心頭隱隱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楚天秀大搖大擺走后。
她連忙偷朝茅廁瞥了一眼...頓時羞憤,掩目。
大楚有規(guī),茅房要求‘常具廁籌,不得失闕’,并明文規(guī)定:‘不得用文字故紙’。
連皇宮里用的都是廁籌。
姑爺您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被天下儒生、文人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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