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亡競速

　　大地震動著，黃色的“巨龍”緩慢但無可阻擋地移動，除了這輛越野車，同時在奔逃的還有沙地中無數(shù)變異生物。

　　成年人胳膊粗細(xì)的沙蛇瘋狂逃竄著，稍微懈怠就被勁風(fēng)卷了上去，高速飛來的碎石像刀片一樣將它切割成幾段，繼而卷上更高空，漫天碎屑中，還有許多帶羽毛的殘?jiān)?，那來自兼具速度與力量的變異鷹鷲。

　　擁有重甲殼的沙蝎無法快速移動，便選擇了向下挖掘，但僥幸逃脫風(fēng)暴威脅后，在陰暗地底等待著它們的，是一張布滿尖牙的巨口——

　　粗大的身軀鉆出地表，強(qiáng)有力的口器將沙蝎的甲殼咬得粉碎，變異的沙漠蠕蟲就如一輛活的盾構(gòu)機(jī)，自在潛游于風(fēng)暴四周，堅(jiān)硬的外皮根本無懼風(fēng)沙摧殘。

　　越野車的震動順著沙子傳來，蠕蟲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輛更大的“獵物”，沿直線沖了過來。

　　卡馮額頭冷汗連連。

　　若論寬度，沙漠蠕蟲和越野車一樣大，靠他們手里的武器無法造成有效傷害，更讓人絕望的是蠕蟲的移動速度遠(yuǎn)遠(yuǎn)比風(fēng)暴快得多。

　　“唐！你這烏鴉嘴！”

　　唐身為隊(duì)伍中實(shí)打?qū)嵉奈穆毴藛T，已是嘴唇顫抖，害怕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唐?！币辽辛艘宦?，唐僵硬地轉(zhuǎn)過頭來，“在?！?p>　　“下次換一輛會自動駕駛的車?！币辽笫謱㈦姶挪綐屔斐龃翱?，隔著近千米的距離，依靠反光鏡的影像，一槍擊中了蠕蟲的第二節(jié)肢體。

　　高動能的刺釘子彈輕而易舉刺穿了厚皮，受到重創(chuàng)的蠕蟲癲狂甩頭，扎回地底一路潛游。

　　伊瑟靠回椅背上，“等它靠近了，攻擊我剛剛打的地方，那是心臟所在，它的頭部不過是進(jìn)食器官。”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伊瑟轉(zhuǎn)頭沖卡馮眨眼微笑，“我還知道你身上這件防護(hù)服是兩年前生產(chǎn)的，面罩材質(zhì)根本不過關(guān)，但應(yīng)付緊急情況足夠了。”

　　越野車左側(cè)的地面忽然鼓起一個大包，蠕蟲兇惡的腦袋鉆了出來。

　　伊瑟看到卡馮表情大變，迅速從腰間掏出麥林槍，沿著蠕蟲的傷口切線連續(xù)開了五槍，五槍之后抖腕換彈，彈艙合攏只用了不到一秒，接著又是五槍。

　　能震斷普通人手腕的后坐力對伊瑟來說像是不存在，這十發(fā).44馬格南手槍彈幾乎將蠕蟲整節(jié)身子從軀體卸下來。

　　綠色的汁液四處噴灑，小山般的身軀轟然倒下，整個過程中，他連正眼都沒看蠕蟲一下。

　　“你對槍的操控力……是某種改造嗎？”卡馮咽了口口水，忽然覺得自己在水潭邊沒對伊瑟開槍是正確的選擇。

　　“你不是說了么，‘依靠改造是很愚蠢的想法’。換了你六十一年都生活在槍林彈雨下，也會這么熟練的?！?p>　　“我收回那句話，在你這個變態(tài)身上發(fā)生什么都有可能?！?p>　　“你昨天吃的蒜也變異了吧，嘴這么臭?！币辽邀溋謽寔G給他，“暫時借你?！?p>　　“什么？”

　　“它們，不止一只……咳?！币辽孀∽欤r血從指縫間噴射出來，內(nèi)臟的傷勢終于徹底爆發(fā)，而低溫操控也提升到了四級。

　　如果必須對上希萊因才能有這么快的進(jìn)化速度，那簡直是通過燃燒生命來變強(qiáng)。

　　越野車劇烈抖動起來，這倒不是因?yàn)橐辽男率周嚰迹阂粭l條沙漠蠕蟲從地底冒了出來，緊隨車身兩側(cè)。

　　實(shí)在要形容的話，這場面就像是茫茫大海中行駛的帆船兩側(cè)，躍出了殺人鯨。

　　“給我把槍！”阿蓋恩急切地喊叫起來。

　　卡馮把從他那里沒收的手槍丟過去，阿蓋恩雙手接住，一槍打中差點(diǎn)啃上越野車的巨大口器，蠕蟲柔軟的食道承受不住火藥損傷，嘶鳴一聲縮了回去。

　　“為什么這種蟲子會叫？”唐的聲音壓得極低極細(xì)，聽起來就要哭出來了。

　　“這種時候還能問出這種話，你果然是個吉祥物?！?p>　　“你們都是神槍手了，我能做什么？”

　　三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他，唐在他們的視線中不安地降低自己的海拔高度，“靶，靶子？”

　　后排窗口伸出了一個腦袋，唐張嘴想說話，卻因此吃了一嘴沙子。

　　“呸，那什么……碳烤蠕蟲腿！來一根？”

　　聽到動靜的蠕蟲鉆出地表，阿蓋恩一把扯回唐，卡馮近距離一槍打中蠕蟲的第二節(jié)身子，三人配合默契，心臟爆裂的蠕蟲當(dāng)場斃命。

　　左側(cè)冒出一條比其他碩大許多的蠕蟲，伊瑟看了眼電磁步槍顯示充能不足的指示燈，把左手伸出窗戶。

　　那條巨型蠕蟲毫不猶豫地咬了上來，就在流淌毒液的獠牙要觸上手臂的瞬間，伊瑟右眼光芒大亮，尖利的冰錐拔地而起，自下而上洞穿了巨型蠕蟲的軀體。

　　他橫臂后掃，險些打中唐的鼻梁，一道道冰墻封鎖了蠕蟲前進(jìn)的路線，卡馮擲出一個手雷，葬送了最后一條想追擊的蠕蟲。

　　越野車沖出沙地，橫停在寬闊的公路上。

　　伊瑟一口鮮血噴在擋風(fēng)玻璃上，剛才的低溫控制讓他的精神力徹底耗盡，但就在那一刻，他好像從某種層面與那個操縱火焰的女人建立起了聯(lián)系。

　　女人的一生以定格畫面的形式傳輸進(jìn)他的腦海，他看到一個出生在荒野上的希萊因是怎樣與環(huán)境抗?fàn)帯⑴c人類抗?fàn)帯?p>　　而在這短短瞬間閃過的千百幅畫面中，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銀灰色的幽靈信守諾言，和紅色的屠夫不一樣。

　　——不是同類……能力……銀發(fā)的幽靈……殺死！

　　為什么這些希萊因認(rèn)識他？

　　為什么這個從沒離開過西部的女人也要?dú)⑺?p>　　這種印象似乎天生存在于她們的記憶里，哪怕她們從未見過他，這怎么可能？

　　“喂喂，聽得到我說話嗎？”卡馮的嘴在他眼前一張一合，伊瑟疑惑地伸出手，想抓住懸浮在卡馮面前的紫色光點(diǎn)。

　　“A？你在干什么？”

　　伊瑟伸出手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輪廓竟然泛著銀灰色，他愕然抬頭，發(fā)現(xiàn)車?yán)镞€漂浮著不少這種紫色光點(diǎn)，只有這三個人類身上什么顏色都沒有。

　　他轉(zhuǎn)頭看向遠(yuǎn)處路過的風(fēng)暴團(tuán)，它的顏色是近乎烏黑的暗紫。

　　“你看到什么了？喂，兄弟?！笨T拍了拍他的肩，伊瑟瞬間軟倒下去。

　　“紫色的……病毒……”

　　直到失去意識前，他都還一直看著那片顏色暗淡的天空，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