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地山羊
他們走進(jìn)一間油煙味彌漫的車廂，巴哈雅介紹道：
“這里是廚房，我們的主廚叫漢斯，他也是這里唯一一個能做出好吃東西的人，食物任何時候都很緊缺，在一天只分配一頓飯的情況下，聰明人不會選擇去惹惱廚子。喂！漢斯！”
“閉嘴，臭丫頭?！闭趶澭c火的男人抬了下頭，“與其變著花樣煩我，不如想辦法弄點油來，我們的儲備快空了。”
“動物脂肪已經(jīng)用完了嗎？”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上次狩獵到能吃的動物是什么時候的事了？”漢斯大手一揮，“我不管，現(xiàn)在就算是變異生物愿意主動跳到鍋里來也行，煮熟了什么都能吃?！?p> “我可不想再吃變異生物的肉了！”巴哈雅不滿地叫嚷，“你上次騙我吃青蛙，被我發(fā)現(xiàn)了，那是三條腿的！”
“三條腿的青蛙有的是！這該死的鬼手藤，為什么點不著火！喬！去拿點火藥來！”
“你想把這里炸了嗎！用來引火的枯根草呢？你不會又拿去卷煙了吧？你們這群煙鬼！”巴哈雅完全違反了她剛才說的“聰明人原則”。
“別在這兒指手畫腳！這是老子的廚房！”
過道門打開，巴哈雅被丟了出去，她罵罵咧咧地捶了幾下車廂鐵皮，“以后別吃他做的東西！這家伙做飯最難吃了！”
A拒絕了那些人想把他也丟出去的“好意”，并用冷酷的眼神表示自己和那個少女不是一丘之貉。
接下來是溫室。
“這段車廂是專門改造來種植糧食的地方，不要妄想從這里偷竊，這里的每一粒種子都被記錄在案，我們見識過太多被饑餓沖昏頭腦的人。”
綠色的幼苗順著木架向上攀爬，爭奪著氧氣與熱量，它們所謂的太陽實際上是人造的光源。
A蹲下來近距離觀察。他腦海里關(guān)于遭遇“饑餓”的記憶很模糊，但那種感受卻很清晰。
在被埋進(jìn)底比斯站的廢墟前，他曾經(jīng)在荒野上奔逃過很長一段時間，或許正是那時候的經(jīng)歷才煉成了現(xiàn)在這具堅韌而靈巧的軀體。
A的舉動引得那些正在給植物鏟土的人側(cè)目，并對他的表情產(chǎn)生了警惕，實際上讓A眉頭緊皺的是：這些所謂的“糧食”，根本就是一些容易生長的野菜野草。
“陌生人。”在過道門附近巡邏的士兵走了過來，“請不要停留過久，你會打擾到這里的工作?！?p> “我們馬上離開?！卑凸炮s緊拉著還在發(fā)呆的青年離開現(xiàn)場。
“你不能像那樣盯那么久?！卑凸旁谲噹獾淖叩郎媳г顾?，“我知道你有能力，指揮官請你吃飯沒有人會提意見，那是因為那些是指揮官的份額，這輛車上大家過的都不容易，不要再做出古怪的舉動了，好嗎？”
A點了點頭，看起來誠意十足。
巴哈雅忍著不滿繼續(xù)介紹，“醫(yī)療車廂設(shè)置在第三節(jié)，再往前是岡特的辦公室，還有就是動力爐所在的地方，動力爐室一般只有兩個人，巴力和我們的工程師艾里克，列車的安全系統(tǒng)就是艾里克在維護(hù)，至于我們的司機(jī)，呃，我不記得他叫什么了。”
這樣的設(shè)置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只是沒有人會挑明，那就是一旦后半段列車發(fā)生變故，所有前半段人員都能立刻斷開第五節(jié)車廂之后的連接，跟著有動力室的車頭一起逃亡。
巴哈雅放下列車車廂上外掛的梯子，“醫(yī)療車廂我們就不進(jìn)了，來吧，我?guī)銖纳厦孢^去。”
少女靈巧地爬上梯子，咖啡色熱褲很快消失在視線盡頭。A背上槍伸手在梯子上一搭，一個翻身躍上了車頂。
呼嘯的風(fēng)從臉頰邊吹過，帶下了他的大衣兜帽。
巴哈雅正好朝他看過來，忽然瞳孔放大整個人向后一縮，A及時出手拉住她，才讓她免于從列車頂上掉下去摔死。
“你，你的眼睛，你左邊的眼睛！”巴哈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是怎么弄的？”
A撒開她的手覆上面頰，他的碎發(fā)被風(fēng)刮起，露出隱藏的左眼，指尖觸及深凹的眼眶，抖了一下，繼續(xù)向上移動，卻始終沒有傳回眼球的觸感。
那原本應(yīng)該是眼球的地方空無一物，只剩下可怕的黑洞。
“不知道?！彼匦吕隙得?，想避開這個話題，“我不記得了?！?p> “痛嗎？”少女的貓耳動了一下，向側(cè)后方下垂。
“不痛?！盇生硬地望向別處。
此刻狂鯨號正經(jīng)過一片草原，頭頂?shù)年幵浦饾u散去，一道灰影掠過長空，以A的目力，能看出那是只沒有受到感染的蒼鷹。
那只鷹拍打著翅膀，也不控制方向，就這么筆直的向灰蒙蒙的天空沖去。少女和青年的目光都追隨著它，深灰色的云緩緩移開為它放行，陽光穿透云層，直射向這片陰郁的土地，云海波動，形成了絢爛的曙暮光條。
“等等，有鷹，說明這片草場可能有健康的食草動物！”巴哈雅向遠(yuǎn)處眺望。
空曠的原野上卷起一團(tuán)淡淡的煙塵，許多影子層層疊疊，以和列車平行的方向朝這邊奔來。
“是野地山羊！”
列車上的人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許多士兵對著羊群舉起步槍，指揮官在列車外側(cè)的走道上喝令。
“等它們再靠近點！”
“把你們的準(zhǔn)星從羊屁股上移開，別打爛老子最好的肉！”
“瞄準(zhǔn)頭部，完整的皮毛可以在聚集地?fù)Q東西！”
人群熱鬧了起來，A站在巴哈雅身側(cè)，手里端著他的狙擊步槍，“要哪只？”
巴哈雅脫口而出，“身上有黃毛的！那是頭羊！”
A立刻半蹲在地，銀灰色的右眼套進(jìn)槍械瞄具，從瞄準(zhǔn)到扣動板機(jī)不過0.2秒的時間。
頭羊應(yīng)聲而倒。
少女歡呼一聲就撲了下去，A吃了一驚，隨后看到少女落地時一個翻滾卸去沖擊力，如一只小獸般歡快地沖向羊群。
周圍的士兵都笑了起來，青年的嘴角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只有指揮官在看到羊倒底的瞬間向他望了過去。
“好槍法，你救他一命絕對不虧?！北驹搱允伛{駛室的司機(jī)正在指揮官旁邊抽煙，煙霧全部呼到指揮官臉上，“不過用狙擊槍殺羊，頭都炸沒了吧?！?p> “不會?！敝笓]官一把將他的煙頭捏滅，“他瞄準(zhǔn)的是羊的口鼻?！?p> 巴哈雅沖到山羊旁邊，一米五五的小個子將一百多公斤的山羊輕易拖著走，列車速度放得更慢，有士兵在走道上伸出手準(zhǔn)備接應(yīng)她。
A在車頂上看著。哪怕沒有了頭羊的指引，羊群依舊在奔跑，他漸漸覺得不對勁，這群羊是突然出現(xiàn)的，又好像是在被什么東西追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