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靖這一輩皇帝年號玄光,三十歲上死了爹當(dāng)了皇帝,到如今已經(jīng)是第八個年頭。
玄光帝是個有魄力的,登基三年坐穩(wěn)了皇位,先是與南邊的大成過分山而治,定下了百年內(nèi)互不侵擾互通商路的條約,而后又與更北的異族打了三年,將異族趕出了北靖領(lǐng)土,收回不少土地,之后休養(yǎng)生息,便開始收回在他爹手里丟出去的平城。
北靖的疆土在這位帝王手中擴大了整整一圈,玄光帝也成了萬民稱頌的皇帝。
但是近年來,或許是這位皇帝自覺自己在位期間可以獲得更多豐功偉績就,并且認為他的子孫沒有一個可以繼承他的韜略,因此上開始著意起了煉丹之道。平日里得下空來便找國師離恨詢問修仙之法,幾年下來,雖未行服丹之事,卻也差不離。
就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鎮(zhèn)北將軍楚亭竟然又帶來了一個道士,并且還折騰出了從平城伊始,百姓一路跪迎到了王都的盛況,著實讓文武百官詫異。詫異之余,不論是對仙途一事嗤之以鼻的還是信有其事的,都想著見他一面。
所以三日后的宴會,靈崖同青一到了時,便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大片人。
玄光帝今年三十有八,生的龍眉鳳目身材雄偉,說起話來聲如洪鐘。
“楚卿與朕說,靈崖仙長不同那些素日所見道士,朕原本不信,今日得見仙長,才知曉,何謂仙風(fēng)道骨?!被实凼莻€禮賢下士的人,就算是遇著不怎么樣的人也能夸贊兩句,更何況靈崖的確稱得上一句仙風(fēng)道骨。
靈崖倒是客氣的很,端起酒杯朝著皇帝敬了一杯酒,低緩道:“陛下客氣了。”
皇帝哈哈笑著,推了推身旁的蔡大人,說:“朕聽聞你同仙長有些過節(jié),你去敬仙長一杯酒,此事就算過去了?!?p> 說罷,又朝著靈崖說:“仙長有所不知,朕御極八載,實在沒什么心頭好,偏偏這蔡夫人深的朕之歡心,還望仙長大人大量,不要與她計較才好啊!”
話剛說完,青一卻是哼了一聲:“皇上可真是好氣量,這女人殺你軍中將士,坑害你城中百姓,你竟然是不追究了。你不追究也就罷了,她布置殺手坑害我?guī)熜中悦覀儏s是不能不追究的。”
青一今日做道童打扮,跟在靈崖身后并不如何出色,但她此時出聲,聲音清脆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悅耳動聽,不由得吸引了在場之人的心神。
“這位是?”皇帝眸中的好奇顯而易見。
靈崖微微皺了皺眉,說:“是在下的師妹!”
“哦,原來是小仙長,朕敬小仙長一杯!”皇帝眼中的亮光更甚,端起酒樽朝著青一說。
青一不給他面子,直接說:“我不會喝酒?!?p> 皇帝也不惱,朝著身后內(nèi)侍說:“去給小仙長換些果飲?!倍笥殖嘁徽f:“小仙長年歲瞧著不大,與朕宮中公主差不多,在驛館之中若是住著無聊,可來宮中,尋朕的公主好好玩耍,你們同齡人,玩起來也能歡樂些。”
靈崖眸內(nèi)閃過一絲無奈,朝后瞪了青一一眼,讓她安份些不要惹事,之后朝著皇帝說:“陛下有所不知,師妹頑劣不堪,若是不留在身邊帶著,在下實在不安?!?p> 熟料他如此說著,皇帝竟然說:“那仙長不如一道兒在宮中住上些時日吧!”
靈崖、青一:“……”
能當(dāng)皇帝的都不是蠢人,靈崖原本還覺得這皇帝可能是對青一起了些旖旎心思,可此時竟然是要連同自己一起留下,莫非是因為之前他在民間名聲過盛,讓這位皇帝起了疑心,所以才要軟禁在宮中?
不過……
他瞧了一眼蔡夫人,若是留在宮中,倒是方便調(diào)查此事,因此他猶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下來。
文武百官見這道士剛第一次面君,竟然就被留宿宮中,而且竟然沒拒絕,當(dāng)下議論紛紛,其中大部分人紛紛詢問從哪里尋來的這道士,一是因為不明身份之人留在宮中對萬歲不安全,二便是也想去尋來一個如此得圣心的人,好幫自己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楚亭只是苦笑不語,他若是說兩位都是被他無意中抓回來的,他們可會信嗎?
當(dāng)日宴會結(jié)束,二人直接宿在了宮中。
說是宮中,其實也不算是,皇宮之北,有一處別苑,乃是皇帝給自己蓋的園子,當(dāng)日國師曾在其中住過些時日,而后便一直空置著,如今倒是又迎來了新的住客。
別苑的名字喚作昆侖金闕,宮中之人常喚昆侖臺。
凡間有傳言,有仙山名喚昆侖山,昆侖山上住著神仙,因此這皇帝將自己的別苑取名叫昆侖,意圖實在過于明顯。
二人進入別苑,青一便將今天縈繞在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我今天看那皇帝,明明是個壯年模樣,為何卻是短命之像?。俊?p> 靈崖嘆了口氣,說:“窮兵黷武之人,殺孽過重,外加上內(nèi)外皆有妖孽用他北靖皇室龍氣修煉,命數(shù)將盡也是正常。”
“內(nèi)外皆有妖孽?莫非妖孽不止一個?”青一問道。
靈崖?lián)u頭,捏著眉心說:“我也不知曉,此地不過小小一方世界,為何會有如此多妖孽,我今日觀那皇帝面相,他后宮之人定然也有妖孽,若不然他面上不會出現(xiàn)妖氣?!?p> “那有沒有可能……”
“帝王有紫薇之氣護體,妖孽不可能奪了他的身子?!?p> “哦!那會不會是那個蔡夫人?”青一又問:“畢竟咱們那日可是親眼見她和那個妖蛟有交易的!”
靈崖?lián)u頭:“那蔡夫人不過是被妖蛟使喚的旗子而已,妖孽應(yīng)當(dāng)另有其人。明日你去后宮,去探探皇帝的那些妃子宮女們,我給你一面旗子,若是遇到有妖氣之人,旗子便會震動,你我自會知曉究竟還有何人作亂。”
青一點頭:“放心吧,這事交給我?!?p> 此時遠在寢宮的皇帝,聽著耳邊暗衛(wèi)的低語,恨恨的咬緊了牙齒:“明日,務(wù)必想方法讓所有女眷全部出現(xiàn)在那小仙長面前,你們給朕盯緊了所有人,一定不可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p> 暗衛(wèi)道一生是,退了出去。
玄光帝咬著牙攥著拳,心中的恨要溢出來。
此時聽門外內(nèi)侍恭敬道:“皇貴妃!”
玄光帝聽見這三個字,面上的怒色稍退了些,擺出笑臉看著進來的女子。那女子穿一身白色的一群,身段柔弱,臉蛋滑嫩,是一副可人疼的模樣,這人便是玄光帝的皇貴妃,也是他當(dāng)王爺時,府中側(cè)妃,更是他最寵愛的女子。
“臣妾聽聞,陛下今日對一個小仙姑起了心思,不知可否是真的?”皇貴妃拈酸吃醋的話,讓玄光帝怒氣消散了一大半,伸手將她拉倒自己懷中,枕著她的肩膀說:“愛妃莫不是醋了不成?”
皇貴妃鬧著不讓他抱,他也不惱,由著她躲閃到一邊去,說:“那二人是有些真本事的,適才暗衛(wèi)從地道中聽到他們談話,言明朝中的確有妖孽作祟,明日那小仙長要去后宮見所有人,屆時她可能會帶著個什么法寶辨明誰是妖孽?!?p> 皇貴妃聽了這話面上有了慌亂,急忙去看玄光帝:“咱們后宮有妖,那你……”
“朕無事!”玄光帝安撫道:“那仙長說了,真乃真龍?zhí)熳?,身上有紫薇之氣護體,尋常妖孽進不得身?!?p> 皇貴妃這才松了口氣,卻是憂心忡忡的說:“那這可如何是好???”
皇帝道:“那二人既然有本事發(fā)現(xiàn)妖孽,定然也有本事除去,明日你親自去盯著這件事,務(wù)必要讓那女子見過了后宮所有女子?!?p> “啊……”皇貴妃面上有遲疑,“可是,明日是臣妾母親進宮的日子,母親后日便要離開王都,明日若是不見的話……”
見她如此,皇帝自然不忍再說什么,言道:“那朕讓皇后操持就是,只是你母親怎的走的這么急?”
皇貴妃睨他一眼:“還不是你,我母親說,我丈夫都做皇帝了,卻還是沒辦法保了弟弟性命,她留在王都也是丟人,還不如早些回去,還能操持一下弟弟的喪禮?!?p> 皇帝立刻變得唉聲嘆氣:“你弟弟那事,朕已經(jīng)從中斡旋,將斬立決改判了流放,怎的你母親還是不依不饒?”說著,又嘆了口氣,說:“罷了,明日朕同你一起見一見吧,當(dāng)初朕登龍位,若不是你母親鼎力扶持,或許朕也坐不上這個皇帝,去見一見也好!”
皇貴妃嚶嚀一聲抱住他的身軀,“臣妾就知道,陛下舍不得讓臣妾挨母親的罵,只是母親她乃是商賈,平日里做生意也是直來直去,若是說了你幾句不動聽的,你可千萬不要惱!”
皇帝笑呵呵道:“自然不會惱!”
此時的別苑中,靈崖手中持著一面銅鏡,銅鏡之中正是玄光帝與這位皇貴妃的模樣與他們之間的談話。
“咱們適才說的話,是如何到了他們耳中的?”青一先是問了這個問題。
靈崖踩了踩腳下,示意下面有地道,里面可能安置了些什么其他東西。凡人雖然無法修仙,卻總是能折騰出一些就連他們仙者看了都驚艷不已的東西出來。
青一不高興說:“這皇帝的心眼可真夠多的,可就算這樣還不是被身邊的女人哄的團團轉(zhuǎn),這皇貴妃那模樣一看便不是個好人,也虧得他掏心掏肺!”
靈崖笑了笑,“那妖精是附身在那女人身上的,等閑人自然察覺不到,而且咱們要把她揪出來也得廢點功夫才行?!?p> 青一打了個哈欠:“要如何,你自己尋思吧,我困了,要先睡了!”
靈崖將人帶到了寢室,查看了一番其中沒有被人安置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才點燃了一爐安神香,而后離開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