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天空中沒有太陽。
城市里萬籟俱寂,仿佛所有人都睡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腳步聲很急很沉,時快時慢,可見其主人內心的慌張。
不,區(qū)區(qū)慌張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
金發(fā)男子像瘋了一樣在街道中央奔跑著,仿佛身后有著大恐怖。
他甚至沒有多余的理智去控制前進的方向,跑出了扭曲的S形……
等金發(fā)男人跑過去沒多久。
在貼著高樓的墻邊,在狹窄的巷弄里,突然閃過三道若隱若現(xiàn)的人影。
三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遠遠綴著金發(fā)男人,給人一種分外驚悚的感覺。
其中兩道身影一高一矮,動作敏捷靈活。
另一道則稍顯嬌小,動作有些僵硬……
“你們說,會不會是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了?”較矮的靈活身影小聲提問。
“我覺得沒有,在我們發(fā)現(xiàn)他時,他就已經(jīng)在亡命奔跑了。要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找到他?!边@次回答的是輕軟的女聲。
“阿蕪妹子說得對!我們繼續(xù)跟著?!陛^矮的身影吹捧了一句。
“哼?!?p> 一如所料,正是江蘅、顏子淵和刀疤三人。
……
從度過的時間上來看,這已經(jīng)是江蘅來到試煉的第二天了。
這次和顏子淵二人出門,江蘅本來只是抱著學習的態(tài)度,想要提高自己的偵察和反偵察能力。
但沒想到竟真的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
一個男人就這么慌不擇路地在空無一人街道中央奔跑。
隔得很遠都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仿佛連肺都要被呼入的空氣撐爆。
人類,可以交流。
三人對視了一眼,均明白對方所想。
這個人可能是重要線索,說不定會知道有關研究所的信息。
沒有魯莽靠近,江蘅等人選擇耐心地跟著。
雖然看起來很吃力,但因為金發(fā)男人跑得毫無目的和方向,江蘅他們總能輕松地跟上不被發(fā)現(xiàn)。
在靠的較近的時候,江蘅打開靈視。
紅的斑點、黑的線條,再次浮現(xiàn)在江蘅的視界內。
江蘅無視那些不明意義的東西,專注地朝目標看去,發(fā)現(xiàn)男人身上有數(shù)條較淺的紫色長痕。
紫色……江蘅瞬間聯(lián)想到之前看到的紫色陰影。
是傷口嗎?不對,要知道蟲人的紫色可是遍布全身的。
那么,是和蟲人有關的東西……
毒?信息素?亦或是超自然力量?
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男人似乎終于是跑累了,先是變成走的,踉蹌了幾步,然后緩緩躺倒在地上。
沒多久,男人開始大聲哭嚎。
聲音喑啞,仿佛帶著無比的絕望。
“要不要去把他抓過來?他這樣大叫,說不定會引來蟲人,到時候我們就沒辦法救他了?!鳖佔訙Y提議。
“還是再等等吧?他跑得這么急,后面肯定有什么。不一定是蟲人,說不定是別的什么東西?!?p> 江蘅低頭想了想,繼續(xù)道:
“而且他看起來是在逃跑,身后卻沒人追趕,這點不是很奇怪嗎?
他為什么要在這么明顯的地方跑動?
還有,既然他已經(jīng)逃出來了,為什么不努力求生,卻還是一副沒救了自暴自棄的樣子?
我猜測,嗯……有可能是因為敵人有很高明的追蹤手段,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所以無論他怎么跑都無濟于事。
甚至他只是一個誘餌,我們貿(mào)然把他帶走,說不定會引來不必要的危險……”
抬起頭,見顏子淵直愣愣地盯著自己,江蘅臉色一紅。
不好,竟然把想的全說了出來……
江蘅以為顏子淵著急了,于是溫聲勸道:
“不好意思啊,顏回哥,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再等一會兒,要是沒什么變故,我們就把他救過來,你看行嗎?”
“不會不會?!鳖佔訙Y連忙擺手,低聲感慨:“我只是覺得阿蕪妹子你太厲害了!
“阿蕪你說的有道理,相比起尋找線索,隊伍的安全更加重要,我們只要保證沒有跟丟他就好!”
“嗯?!钡栋屉y得地發(fā)出贊同的聲音。
“接下來,我們商量一下怎么救他吧?!?p> 說是救,其實是打暈帶走的意思。
江蘅等人自認為還是善良守序的一方。
想必這個合情合理的要求,那個男人不會拒絕……
沒等多久,果然有變故出現(xiàn)。
街道后方由小到大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先是車燈明亮的光柱,然后,一輛造型夸張的越野車出現(xiàn)在三人視線中。
江蘅三人精神高度集中。
它有著高大的底盤,厚重的車身。
遠看沒有發(fā)現(xiàn),等靠近了,才看見車體外還加裝了條形金屬格柵式裝甲。
更夸張的是,車上竟然搭載著小型機動火炮!
這哪里是越野車,根本就是裝甲車!
躺在地上的男人看到裝甲車靠近,就像打了雞血,瞬間又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他拼命向遠處逃竄,可之前的體力消耗,讓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
人的速度明顯不可能和裝甲車比。
可裝甲車就這么在他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仿佛貓戲老鼠。
男人終于是徹底沒了力氣。
他跪倒在地,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別殺我,別……別殺我!我……我兒子在指揮中心工作!我……我還有價值……”
似乎是喪失了追逐的興趣,裝甲車上的自動火炮開始旋轉、瞄準。
一發(fā)榴彈直接砸向跪地求饒的男人,然后就是劇烈的爆炸。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在漆黑的夜色中更有震撼力。
火焰、彈片,迅速摧毀了男人和他身邊的一切。
“啊——”
一時間男人還沒有被炸死,慘痛的哀嚎響徹在漆黑的夜空。
江蘅三人其實并沒有離多遠。
火光,爆炸可以說近在眼前。
紅色的光亮映滿了江蘅的雙眼,讓她的瞳孔劇烈收縮。
飛馳的汽車,瘋狂的碰撞,火焰在燃燒……
江蘅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記憶不可遏止地回到一年前……
父親臉上的驚慌和猶豫,母親臉上的害怕和遲疑……
自己被卡在扭曲變形的副駕駛座上,竭力哭喊著……
火焰順著泄露的汽油燃燒,就像蜿蜒的蛇……
然后,同樣是劇烈的爆炸……
鮮紅的火光,吶喊的人聲,焦灼的血腥氣……
回憶戛然而止。
不遠處男人的慘嚎聲斷斷續(xù)續(xù),逐漸減弱。
裝甲車車輪轉動,沒有停留,直接從爆炸的中央碾了過去。
毛骨悚然的車輪聲中,仿佛能聽到血肉破碎的聲音。
然后裝甲車一路駛去,消失在路的那頭。
顏子淵和刀疤二人均有些失語。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只余下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火焰在燃燒。
察覺到江蘅在發(fā)抖,顏子淵以為她被嚇到了,安慰道:“阿蕪妹子,你沒事吧!”
其實就連他在看到爆炸的一瞬間也嚇了一跳,不過強韌的神經(jīng)使他很快恢復過來。
江蘅保持著顫抖的姿勢呆立原地沒有說話。
“對不起……”江蘅以極小的聲音說著。
“沒事?!鳖佔訙Y以為江蘅在和自己道歉,“線索丟了就丟了吧,幸好我們沒有救他,否則說不定被炮轟的就是我們了,哈哈!”
“爸爸、媽媽……對不起……”
江蘅又說了一遍。
這回聲音更小了,顏子淵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