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阿渺的語氣漸漸柔和，小少年看了看余年，猶豫了一下，才沖著阿渺小聲開口道，“你可以叫我小七?！薄芭?，小七?！卑⒚禳c了點頭，自己又重復了一遍，從腰間的袋子中取出了一個還有點熱氣的包子，遞給小七，“諾，吃吧。”小七小心地接了過來，沖阿渺道了謝，又擔心地看了一眼余年，才低下頭小口小口快速吃起來，顯然一副餓壞了的樣子。
“小七，你為什么跟他們在一起？”余年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也柔和一些。小七停了下來，咽下了口中的包子，猶豫了一下，才對著余年開口，眼神仍舊是怯生生的，“我家中人都遇害了，被壞人殺了，只剩了我一個人躲在柜子里沒有被發(fā)現。然后我去街上流浪乞討，被這幾個人抓了，好像說是要把我賣去塞北當奴役?！卑⒚禳c點頭，有些同情地嘆了口氣，“小七，你姓什么，家中再沒有人了嗎？”小七沉默了，搖了搖頭。余年也嘆了口氣，“那你知道你姓什么嗎？”小七依然沉默著，不再開口?！傲T了，你先吃東西吧?！庇嗄耆崧暤?，沖著阿渺使了個眼色，阿渺心領神會，和余年走到一旁。
“你怎么看？”阿渺看著不遠處又開始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小少年。“這個孩子倒是挺可憐的，我們隨時僥幸救了他，在這荒郊野嶺的，也不知道他該怎么辦?！庇嗄暌餐∩倌?，眼中有一些憐惜?！坝嗄辏蝗晃覀兿葞е?，到下一個鎮(zhèn)子了，花些銀子給他找個活兒做做，否則我們將他丟在此處，怕是他也難逃一死。”“嗯，可以，他只是個孩子，哎?！庇嗄挈c點頭，贊同了阿渺的說法。
“小七?！倍俗吡诉^來，余年先開口道，“小七，你想好自己要去哪里了嗎？”小少年懵懂地搖搖頭?！澳悄愀覀冏吆貌缓茫覀冋业胤桨涯惆仓孟聛?。”小七停了停，快速吃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后，突然從車上跳下來，對著阿渺跪了下來?！靶∑?，你這是做什么？”阿渺連忙去扶，余年也一臉的疑惑不解。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毙∑吖虬菰诹说厣稀０⒚煲荒槻恢?，“我何時說了要收你為徒了？”余年也看不懂小七的這一通操作，“小七，你誤會了，阿渺不是要收你為徒。”小七仍倔強地跪拜在地上，用于剛才非常不同的大音量道，“剛才小七見識到了師父的武功，還請師父教授小七。”阿渺皺起了眉頭，“你要學武功做什么？”小七堅定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我要報仇?！?p> 阿渺和余年對視了一眼，二人的神情都變得有些嚴肅，余年輕聲開口道，“你要報何人的仇？”“小七要報全家滅門之仇。”“那你可知仇人是誰？”“小七記得他的模樣，此生不會忘?！卑⒚靽@了口氣，“小七，報仇不像是你想的那么簡單，你先起來?！毙∑呷跃筒粍?，“師父若是不收徒兒，徒兒便不起來?！薄傲T了，你先起來吧，你起來，我就考慮收你為徒。”阿渺語氣中有些無奈。
小七抬起頭，臉上雖有污跡，眼神卻很澄澈，看著阿渺問道，“真的嗎？”阿渺點點頭，再次去扶起他，“起來吧?！毙∑咴诎⒚斓臄v扶下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這時余年和阿渺才看到了小七全身的模樣。一身臟兮兮的衣服，卻也看得出是好料子做成的，臉上看著雖瘦，但身子卻還算有骨骼，看得出，小七的成長環(huán)境應當不差，至少，也可能是個富家子弟。
“師父，你能收我為徒嗎？”小七再次看著阿渺，眼神中透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堅毅?！澳愣啻罅?？”阿渺打量著小七，心中估摸著?！盎貛煾傅脑挘∑呓衲晔杏??！薄靶∑?，你可知我要去往何處，這是你不該去的地方，你就聽我們的話，到前邊鎮(zhèn)子給你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吧。”小七搖搖頭，“小七心中已經無法安穩(wěn)，無論師父要去往何處，只要肯教小七武功，小七定當追隨師父?！?p> 阿渺看著余年，眼神中有些求救，余年也有些無奈，“你這孩子，怎么還是個無賴，我們分明是救了你，卻好像是欠你些什么似的?！毙∑叩椭^不說話，但倔強的姿態(tài)仍舊未改。余年轉頭看見阿渺仍然盯著自己，有些無奈地聳聳肩，“他在拜你為師，又不是拜我，你決定吧?！卑⒚煊行┆q豫，嘆了口氣，正要開口拒絕，卻發(fā)現小七衣褲上滲出著些血跡，“你受傷了？”小七看到阿渺在看自己的衣褲，低頭看了看，也并不遮擋，坦言道，“之前想逃跑，被他們抓住了，打了一頓，不礙事，不疼。”
余年和阿渺都看得到，小七衣褲上的血跡不少，看這些人也是賊人，應當下手不輕，可小七臉上仍舊是那樣一副不變的表情，倔強地盯著阿渺。三人就這樣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片刻后，阿渺出了聲，“好，我答應你?！庇嗄隂]有反應過來，問道，“什么？”反倒是小七，再次跪了下來，沖著阿渺拜著，朗聲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卑⒚鞌v扶起小七，“不必行此大禮，但你若跟著我，必定要受很多苦的?！薄靶∑卟慌隆！?p> “等等，你這就收他為徒了？”余年有些應接不暇，“阿渺，你可知我們要去的是塞北軍營，你帶著這樣一個小娃子，他若是受傷了怎么辦？”“余年，不必擔心，我既然收他為徒了，必然是要照顧好他的，你放心吧?！庇嗄耆耘f有些擔憂。阿渺對著小七道，“那三人已經被我打暈，不是什么好人，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你去他們身上搜搜，看看有沒有什么盤纏，我們帶著路上用?！薄鞍⒚欤銖姳I啊，”余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阿渺，但還未等阿渺開口，余年又自言自語道，“我們可以把從他們身上搶到的錢捐助給路上的窮人，劫富濟貧，可以，很好?！?p> 阿渺笑了，“你知道還問我。”“怎么，你也這樣想？”余年心情似乎有些轉好。“對了，阿渺，你為什么要收了這小子。”余年看著賣力搜身的小七，壓低聲音問道。阿渺也看著小七的背影，沒有說話，良久后，余年以為阿渺不會再開口了，卻聽見了阿渺低低的聲音。
“看著他，我好像是看到了從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