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架上藥蒙塵,但愿世間無疾苦。
牌匾之上幾個大字盎然生輝,不知真假,變化。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藥鋪的掌柜正打著盹,很是慵懶。
“掌柜,給我上最好的藥。”聲音突兀的響起。
掌柜的聞言,抬起一邊的眼皮子,瞄了來人一眼,恰似開玩笑般地說道。
“最好的藥?哈哈哈,小兄弟,你可真會說笑,我們這啊……都是最好的藥!想要治什么病啊?”
“禍申?!眮砣苏峭踉?,他淡淡地說道。
“禍申,咝……”
掌柜倒吸一口冷氣,隨后立馬貼笑,一副商人嘴臉。
“這藥可不便宜啊,不知……”說著,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
禍申?那可是要命的病,根本沒法治,只能等死,活不出十年,期間只能用各種名貴藥材續(xù)命。
這是來了個金主?掌柜如此想到,然而在他看到了王越的扮相,馬上放棄了剛才的想法。
“沒關(guān)系,便宜一點的藥還是有的……”掌柜剛抬起的眼皮又閉了回去,敷衍地說道。
“我沒錢?!?p> 掌柜輕蔑的舉動,王越不以為然。
“沒錢……沒錢還來買藥?”
“買?我根本沒打算付錢?!?p> 掌柜一聽,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嚯,這是來砸場子的。
“小兄弟,你知道你說出這話,會有什么后果嗎?在七寶齋撒野,你今天……走不出去了?!蹦樕R上陰郁了起來,掌柜語氣不善地說道。
“怎么,想動手?老東西可千萬別把自己腰閃了。”王越面色如常,一副笑意,嘴上的垃圾話一如既往地快速噴出。
“哼,牙尖嘴利的小子,我看你等會還能不能笑得出來?!?p> “等不到那會了,我馬上就把你的腦袋打爆?!彪S即王越周身的溫度升高。
空氣中充斥著劍拔弩張的味道,仿佛瞬息之間就要大打出手。
“嚴叔,我勸你還是別惹他比較好?!便y鈴般的聲音使人如沐春風。
踏,踏,踏……
閣樓之上傳來腳步聲。
尋聲而去,樓道口,一位俏麗的美人兒。
女子看上去比王越小上一些,一身霓裳羽衣泛著通透的藍光似有一種鱗片般的東西覆蓋其上,看上去很是不凡,雙目湛湛有靈,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現(xiàn),白皙的皮膚如羊脂般光滑。
“你怎么還沒死???”女子很不客氣,老遠就發(fā)出一聲驚嘆。
“你還沒死,我怎么可能會死?”王越也不惱,笑著反問道,完全無視了一旁的藥鋪掌柜。
自然,掌柜有所察覺,不甘沉寂,馬上叫喊道:“小畜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然而話還沒說完,他就在女子殺人般的目光下乖乖閉上了嘴。
對此,掌柜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小姐與面前這小子……認識?想來,掌柜一陣后怕,同時他也老實了,沒敢多嘴。
“他想要什么就給他吧?!?p> 此話一出,掌柜更是心驚,面前的青年到底有何種能量,需要小姐賣他面子。
自己為何從來就沒在這落星鎮(zhèn)中得知還有這樣一位人物。
終究不是他能涉及的領(lǐng)域……
“是?!睕]有任何的猶豫掌柜便應下,算是對自己先前的舉動賠不是,再者還可以賣自家小姐一個小小的面子,這可比任何天材地寶都更有價值。
說不定,小姐還能在那位的面前提幾句……
想的很好,溜得很快。
“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今日一看,饒是古人不欺我。”
“是嗎?”王越卻笑了,一臉古怪。
女子皺眉,朱唇輕啟:“你笑什么?”
“你知道嗎?”王越故作高深,強行賣關(guān)子。
“其實……”
“我已經(jīng)是死過兩次的人了?!?p> “你瘋了吧……”女子顯然是不信。
“火靈芝,朱靈草,崢蘆……”
掌柜的動作很利索,迅速地帶出了一堆藥材,堆在桌上,片刻便有了小山高。
王越辨識著,有些認識,有些僅聽過,然而大部分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珍異寶,都是好東西。此刻卻草率的堆在桌上,可見掌柜所說的七寶齋底蘊之深厚。
王越本著便宜不占是王八的高尚精神,從不知道哪里扯出一個麻袋,掌柜拿多少,他就裝多少。
掌柜一開始有些心疼,隨后女子便來了一句“算在我賬上”,于是就放任不管了。
自己只負責拿,往死里拿,別說那些藥材,就連七寶齋早晚都是小姐的,既然小姐舍得,自己又怎么會說不呢?
王越一邊裝,一邊說道:“隨便你信不信,這么大的事都已經(jīng)透露給你了,信不信由你……”繼續(xù)埋頭苦干。
“什么嘛,莫名其妙!”被王越無視之后,女子不滿地說道。
而一旁的掌柜,早已看傻。
他何時看過有那個男人這般對待自家小姐,那都是趕著上來舔腳的。
而王越這般膽大無禮,小姐她反而看起來……心情不錯?
到底是我見識少,還是世界變化快?
許久之后,王越帶來的麻袋實在是撐不下來……
“大恩不言謝,來生再報,后會無期!”說完,王越溜溜球了……
留下一人跳腳,一人傻眼。
……
時間流逝,天色見暗。
在一間小木屋前,王越坐在火爐前帶有些許油漬的小板凳上,微微弓著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巨大的青銅火爐中那忽閃忽閃的火苗,慢慢地揮動著手中的蒲扇,維持著這小火苗的生命力。
如果仔細,可以發(fā)現(xiàn)王越所每一次揮扇子的動作都一模一樣,沒有多余的動作。
爐子中有風流涌動,火苗一直保持在要滅卻又不滅的邊界。
“真難搞……”
王越的幻力不適合用來煉制寶藥,威力太大,寶藥耐不了高溫。
早些時候,王越也曾試過,全都無一例外化為灰燼了。
只能用極其微弱的火苗長時間的煉制。
“早知道應該搞本丹法學學的,嘖……”
就這樣不停地扇啊扇啊,王越時不時擦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珠,直至透濕整條袖口,一直重復著這樣簡單乏味的動作。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去,王越端起一碗黑色的藥物進了木屋。
“哈哈……”
“笑啥?”
“沒……”
王越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像是剛從煤礦里出來的一樣。
看著手中,詭異的藥物,王越?jīng)]有笑,眼中異色流動。
身前,在一張足足占了大半個房間的破舊小木床上,虛弱地躺著一個青年。
青年面容憔悴,嘴唇煞白,而又很是瘦瘠,脊柱詭異的彎曲,頸部的青筋暴起,雖然依舊虛弱,但精神卻顯得不錯。
他清楚,只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側(cè)著頭看著王越,十分努力地在自己的臉上擠出一分微笑。
這個少年就是王越的弟弟,王雙。
“哥……時間快到了?!蓖蹼p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微笑看著王越。
“謝謝……”
聽到這話,王越楞了一下,濃濃的藥澀纏繞在鼻子上。
“怎么可能沒用呢!這可都是好東西!”王越鼻子一酸,聲音洪亮,其實不知道是再說給誰聽。
“啊,真的假的?”
“那肯定的……來,我扶你起來吧?!?p> 王雙端過王越遞來的那碗藥,一飲而盡。下一刻,口腔中充斥著個中藥材充分發(fā)揮的味道。
一開始是苦,然后是無盡的澀。
“哥……”
王雙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被王越打斷。
“唉……打住。”
“我要去辦人了,你好好休息?!?p> “……”
“哥,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王越正在沖碗的手一頓,說道:“行?!?p> “走了啊……雙雙想吃什么?我給你帶回來?!蓖踉降念^低低的,如雞窩般麻亂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眼睛,聲音很細微的……有些沙啞。
王雙聞言呆愣了一秒,隨后笑著說。
“嘻嘻嘻,那當然是烤雞了!還是以前的哪一家!”
“好?!?p> “吱呀——”
“哈哈哈……”躺在床上的王雙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淡淡的笑聲在這間同是一樣空蕩蕩的屋子中,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苦澀與無力,輕輕顫動的牙齒深深的鑲?cè)胱齑剑皇菬o神而又只是出神地看著靜寂的天花板。
屋外一個人倚靠在墻邊,兩行清淚慢慢滑落。啪的一聲碎在了地上,只留下兩道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