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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闕仙宮

第二十一章 鎖妖塔

月闕仙宮 楊華子 3364 2020-03-21 15:00:00

  益州,西蜀。

  在深夜,楊羽獨自坐在懸空山頂。

  此時夜深人靜,抬頭仰望,有一輪明月掛在天上,裝飾著無邊天幕。

  自古以來,人對月亮有著深摯情意,曾以詩筆,畫出一幅幅不朽圖畫:月落烏啼霜滿天;煙籠寒水月籠沙;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等等。

  也將月亮當作最好的朋友,深夜靜靜凝望,向明月敞開心扉,訴著心中不為人道的秘密。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世上有許多秘密,還有月亮知道。

  一輪飛鏡灑下銀輝,照徹乾坤,印透山海,也照徹懸空山的莽莽蒼蒼,層層疊疊。起風時,在崇山峻嶺中劃出幾絲漣漪,密林里發(fā)出“沙沙”的舒適響聲。

  偶爾掀起一個“巨浪”涌來,令楊羽有種一葉浮萍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顛簸錯覺。

  他的一生也是如此,雖貴為蜀山劍派的掌門人,亦如海上扁舟,前程未卜。而他所背負的責任,已漸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在這座陳豆萁無法登及的懸空山頂,他獨享著蜀山上的一份寧靜。他衣衫不整,頹廢懶散,腳邊躺著五六個空酒壇,在風里偶爾晃蕩。

  他已經(jīng)醉了,卻失落地發(fā)現(xiàn)沉醉無法令他忘憂,瞇著眼睛向樹海里望去,密林中央的鎖妖塔,頂天立地,就像是海上燈塔,或是定海神針,高高聳立在另一座山峰之巔。

  蜀山劍派,世世代代守護的鎖妖塔。

  忽然,一道神識橫掃而過,強橫霸道,覆蓋了整座懸空山。神識只為尋人,一觸楊羽即撤去,同一時間便有人衣袂翻飛,踏空而來。

  “呵?!睏钣疠p笑一聲,晃了晃手中酒壺,喃喃自語道,“沒酒了?!?p>  來者是個矮胖老人,遠看去像是個肉球,卻極為靈活地御風而來,他長發(fā)與山羊胡須皆是火紅色,一雙銅鈴般的雙眼瞪著楊羽。

  矮胖老人徑直朝楊羽飛來,迅如閃電。忽然聽風聲乍起,一個無形的手掌從天而降,像拍蒼蠅一樣拍在矮胖老人后背上。

  “砰?!崩先酥刂氐厮ぴ诹说厣?,砸出了一個人形的坑,塵土飛揚。

  “咳咳?!?p>  老人咳嗽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灰頭土臉地拍拍衣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地翻著眼珠,打量著四周。

  果然,在鎖妖塔頂走出了一名男子,他一身青衣,身材頎長,腰間斜插著一柄長劍。他背負雙手,抬腳朝前方輕輕踏了一步,讓人感覺眼前一花,已來至楊羽身側(cè),默然看了矮胖老人一眼。

  矮胖老人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躬身行禮道:“弟子參見師尊?!?p>  男子卻并不搭理他,正面向楊羽行禮道:“李豐田參見掌門?!?p>  蜀山劍圣,李豐田。

  楊羽半醉半醒之間,晃了晃腦袋輕聲道:“師叔祖請免禮。您是長輩,哪有您向徒孫行禮的道理?”

  他仍坐在地上,像是完全醉了,忘卻了禮節(jié)。

  李豐田對此毫不在意,他瞥了一眼矮胖老人,冷哼一聲道:“哼,遙清……”

  矮胖老人名叫郭遙清,是李豐田的大弟子,他身子哆嗦了一下,顫聲道:“弟子在?!?p>  李豐田淡然問道:“我可曾教過你,用神識尋找掌門?”

  “不曾?!惫b清低頭老實答道。

  “哦?不是我教的?那是你哪位老師教你的?”

  郭遙清低頭不敢言語。

  “再說了,有事不能明天一早再匯報?”他說話時語聲輕柔,但不怒自威,駭?shù)霉b清背后冒汗,噤若寒蟬。

  以神識尋人,太過霸道,不夠尊重。若神識覆蓋范圍內(nèi)有人在閉關(guān),會驚擾他人修行。

  郭遙清平日行事大大咧咧,從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再者掌門人楊羽年紀尚輕,不能服眾,不為郭遙清從心底尊重。

  “弟子知錯……”

  李豐田正色道:“道歉,也該向掌門道歉才是?!?p>  郭遙清轉(zhuǎn)身行禮道:“掌門,遙清行事魯莽,多有得罪,還望掌門不要怪罪?!?p>  楊羽淡然道:“師叔不必多禮,這點小事,侄兒自不會放在心上。”

  李豐田問道:“此去杭州如何?可探查到澤宇那孩子的死因?”

  郭遙清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p>  他此行風塵仆仆,去杭州風雪樓與蘇州驀山溪兩大組織購得畢澤宇的死因,此時便將前因后果和盤托出。

  楊羽喃喃道:“冰神……寒極煞掌……”

  李豐田沉默半晌,問道:“要去尋冰神報仇么?”

  楊羽搖了搖頭,說道:“罷了,兩個小輩的事,我們不要再摻和了,到此為止吧。只怪澤宇這些年無意修行,荒廢了時光,技不如人。”

  李豐田低頭應(yīng)道:“是。”

  楊羽問道:“七星龍淵劍現(xiàn)在何處?”

  “在承影山瀾溪峰首座葉幽篁手中?!惫b清答道。

  楊羽微微皺眉,重復道:“葉幽篁?”他似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李豐田想了想,說道:“葉幽篁是五百年前瀾溪峰首座真人所收的關(guān)門弟子,據(jù)說此人修行天賦極高,可與風神姬忱風媲美,有成為陸地神仙的潛質(zhì),一時名聲大噪??刹恢獮楹危巳藵撔男薜?,深居簡出,五百年來未曾下過瀾溪峰,是以漸漸不為人所知?!?p>  郭遙清接口道:“弟子向風雪樓與驀山溪購得七星龍淵劍蹤跡之后,又立即加購了葉幽篁此人的卷宗。”

  楊羽接過郭遙清遞過來的兩份卷宗,細細讀來。

  兩份卷宗分別出自風雪樓與驀山溪,所述大多是葉幽篁五百年前的事跡,寥寥數(shù)字,語焉不詳,與李豐田所說大抵相同。

  楊羽捏著卷宗,淡淡說道:“風雪樓和驀山溪就是這么糊弄客戶的?不怕砸了自家的招牌么?”他松開手指,兩張薄紙隨風飄遠,消失在黑夜里。

  李豐田猶豫片刻,請示道:“要不,我親自上一趟瀾溪峰,向葉幽篁索來七星龍淵劍?”

  姬忱風不到七十歲時便在昆侖山蟠桃會傲視天下,被西王母敕封為風神,而人說葉幽篁修行天賦可與風神姬忱風媲美,他在瀾溪峰潛心修道五百余年,修為恐怕早已通天,蜀山上下除了自己與掌門,大概無人能敵。

  不知道七星龍淵劍的劍靈還撐不撐得???楊羽凝望著幽幽立在月光下的通天高塔,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若無師叔祖坐鎮(zhèn)鎖妖塔,我始終放心不下。”

  郭遙清道:“弟子愿前往承影山,取回七星龍淵劍?!?p>  楊羽問道:“師叔祖意下如何?”

  李豐田點了點頭,說道:“就由遙清走一趟吧。不過遙清,你記住,遇事三思而后行,不可與承影山門人產(chǎn)生爭執(zhí)。我會向葉幽篁?qū)懸环庥H筆信,相信他不會為了一柄沒有劍靈的七星龍淵劍而得罪我們蜀山?!?p>  “弟子明白?!?p>  楊羽想了想,說道:“順便去一趟梨花峰,問問澤宇的兒子愿不愿意拜入蜀山門下。若愿意,便把那孩子帶回來?!?p>  “是?!?p>  月明星稀,我醉欲眠,楊羽伸了個懶腰,從地上站了起來,欲告辭離去。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問道:“此去杭州風雪樓,可曾親眼見到風神?”

  郭遙清搖了搖頭,答道:“未曾見到?!?p>  “季沫冉呢?可曾親眼見到?”

  郭遙清訕訕地道:“也未曾見到。”

  堂堂蜀山劍派掌門人的師叔親至,莫說風神姬忱風,便是連季沫冉都未曾現(xiàn)身么?

  風雪樓,好大的架子!

  “呵?!睏钣饟u頭輕笑一聲,告辭下山,“師叔祖,師叔,我先下山了?!?p>  他微微瞇著眼,回味著方才李豐田自鎖妖塔頂一步走到自己身邊的情形,屏息凝神。李豐田在那一瞬間的所有細微動作于楊羽腦海之中豁然放大,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

  楊羽深深吸氣,閉起雙眼,感受著懸空山上的草木石川,緩緩抬起右腳。下一瞬,他的身影竟于兩位長輩面前消失,出現(xiàn)在了山下。

  郭遙清笑著問道:“師父何時將縮地成寸傳授給掌門了?”

  李豐田搖了搖頭,說道:“未曾。”

  “那他怎么……”郭遙清大惑不解,皺起眉頭。

  李豐田淡淡地道:“掌門剛才看我用了一次。”

  只是……看了一次?郭遙清目瞪口呆地朝山下看去,只看到楊羽的身影凝立不動,眨眼之間又消失不見。

  “現(xiàn)在服氣了么?”

  郭遙清問道:“什么?”

  “自從一千年前彥丞戰(zhàn)死,羽兒成為蜀山劍派的掌門人之后,你一直都不服氣?!?p>  郭遙清沉默良久,這種天資是他難以企及的,不服不行。他說道:“羽兒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孝順、正直、識大體,是個好孩子??上^……”

  “太過什么?心慈手軟,還是婦人之仁?”

  郭遙清緘口不言。

  李豐田正色道:“他若吃掉陳豆萁,就是個合格的掌門人了?他若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就能將我蜀山發(fā)揚光大了?你難道忘了,我們蜀山守護的是什么?這鎖妖塔下,鎮(zhèn)壓的又是什么?其實與修為、手段相比,我更看重的,是羽兒的正直。凡人有種說法,我認為很有道理:才德全盡謂之圣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凡取人之術(shù),茍不得圣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p>  “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惫b清喃喃自語,細細品味。

  “今日,若他能為了得道升天吃掉陳豆萁,明日也會將我們當做他手中的棋子。至少,我們不必擔憂,他會在背后捅刀子。”

  “可是……”郭遙清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橫豎亂放的空酒壺,滿地狼藉,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畢澤宇死于蘇瀚文之手便是個近在眼前的例子。

  “放心吧,這種頹廢、放縱,一年才只有一次。今天,是他母親的祭日?!?p>  原來是嫂子的祭日。郭遙清神情肅穆。

  李豐田輕聲道:“太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啟程前往寧州吧?!?p>  “是。弟子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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