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經(jīng)歷,頗為坎坷。
“爹啊!兒子總算回來了!終于見著您了,我回家了!”
胡子拉碴,頭發(fā)蓬亂,一身狼狽身形魁梧的大漢,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抱著里長的大腿嚎啕大哭,嘴里反復(fù)的念叨著回家了。
哭嚎聲響徹半個村,他也毫無所覺,依舊哭得肝腸寸斷。
里長從起初的情緒激動,失而復(fù)得的喜悅中緩了過來。
這會兒有些嫌棄的看著腿邊哭天喊地甩都甩不掉邋遢又狼狽的糙漢子,哭的和死了爹似的!
喊他聽不見,拽也拽不起來,簡直和貼他腿上的膏藥般,撕不開也揭不掉。
他又看了看院門口里三層外三層來看熱鬧的村民們。
里長只覺腦殼疼,就不能回家哭嗎?怎么非得在家門口嚎??!
周圍村民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哭嚎的人是一句沒聽見,里長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這真是錢老三嗎?咋的,身板比以前壯實了那么多,聲音也變了呀,一點也認不出來嘍!”
“嗨,這都走了七八年了,變化不大才怪了,就是看他這樣兒,估計在外邊過的很不好?!?p> “過的好能哭成這樣嗎?想來是在外面吃了大苦頭嘍!”
“哎,就是不知道和他一起出去的那些人回來了沒?
聽說沈家?guī)讉€孩子的舅舅就是和他一起失蹤的,至今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呢。
這回錢老三回來了,說不定和他們一起失蹤的人也能回來呢?”
“這誰說的準呢?瞧他這模樣,就像被人賣到黑礦里去做苦力了似的,指望那些失蹤的人都能回來……難吶!”
圍觀的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火朝天。
七寶小姑娘正是此時來到人群外的,人群在看見她后連忙讓出了一條兩人寬的小道。
有些只顧著雙眼放光的圍觀者,沒看見小霸王的人也被旁邊的人趕緊拽開了。
真是膽肥了,看見小霸王還不快些讓路的,以后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所以人群如潮水般被分開,七寶小姑娘順利的來到了熱鬧的現(xiàn)場。
她所站之地眾人自動避讓,沒人敢朝她身邊擠,仿若避她如洪水猛獸般。
小姑娘也沒在意,只好奇的看著那個抱著人大腿哭的魁梧大漢。一雙黑亮的眼眸,如水洗過的黑葡萄般。
里面正閃爍著別樣的光芒,灼灼生輝。
里長再怎么黑著臉,也只能任由兒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嚎著。
等他緩過勁兒了,應(yīng)該就能聽進去說話了。
誰知這時哭嚎的人緩了哭聲抽噎著問道。
“爹??!我娘呢?大哥和二哥他們呢?還有我侄子侄女都在哪兒???”
說話間他不住地四處打量,自己都在這里哭那么長時間了。
家里怎么只來了姐姐和小弟,其他人都哪去了呀?
里長聞言渾身一僵,臉色不由灰暗了幾分,眸中有悲痛劃過。
“你娘沒了?!边@是個沒福的,要是能熬過來,這時的日子多好過,和掉進福窩里似的,里長心情復(fù)雜的想著。
卻聽一聲哭嚎如炸雷般響起,震得里長耳中嗡嗡作響,額上的青筋不由突突的跳。
“沒了?娘??!兒子不孝??!連您最后一面都沒見著?!?p> 哭喊間,他焦急的到處看,哭著追問?!拔掖蟾缍缒??”
里長聞言面無表情的冷聲說道?!皼]了,都沒了?!?p> 說這話時,他心疼的猶如刀割,喪妻之痛,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戚,差點將這個強硬了半輩子的人壓垮。
若不是為了僅存的兒孫,和無依無靠的女兒,他都恨不得隨著妻兒去了。
春柳看著她爹的神情,不由擔憂的連忙上前攙扶坐在地上哭喊的三弟,拔高了聲音說道。
“好了,三弟,你別哭了,你先放開爹,快起來吧!咱們有話回家再說?!?p> 這兩年日子好過了些,爹好不容易才從那些傷痛中緩和了些,現(xiàn)在又被生生的將傷疤揭開。
爹心里該有多悲痛,連他一直沉穩(wěn)如山的身軀都有些佝僂。
然而她一介柔弱的婦人,哪能扶的起人高馬大的糙漢子。
春柳只覺使出了全力,也沒能挪動他三弟分毫,只能無奈的看著他如孩子似的扒在他爹腿上哭爹喊娘。
“娘??!兒子不孝,兒子混賬?。‘敵醪辉摬宦犇愕脑挿且龊2蝗荒臅B最后一面也見不著了。
爹你打我吧!我錯了該打,你可勁打我這個不孝子吧!”
錢老三又名錢誠志,此時又抱著他爹的腿嚎的悲痛萬分。
里長實在被吵的腦仁疼,趕緊招呼了幾個村里的青壯年過來,將他從腿上硬扯了下來,抬進了院里。
“散了,都散了吧!”里長對著村民們吆喝了幾聲,也不管他們走不走,轉(zhuǎn)身進了院子,將院門啪的一聲關(guān)緊上拴了。
熱鬧才看了一半兒,人群哪舍得散去,便都各顯神通。
趴門縫的趴門縫,爬墻頭的爬墻頭,個個眼巴眼望的等著后續(xù)。
院里錢誠志被強硬的抬起來后,倒是安靜了些許。
只見他牛眼大睜,呆呆愣愣的連哭嚎都停了。
七寶方才也趁機進了院子,此時湊近了打量這個邋里邋遢的大漢。
只覺這人可真是奇怪,一會兒哭一會兒喊這會兒又不說話了。
她還想問問關(guān)于舅舅的事呢?剛才在人群外她可是聽得真切了。
據(jù)說他們沈家?guī)仔置玫拇缶司司褪呛退黄鹗й櫫恕?p> 雖然她沒見過大舅舅,可也聽哥哥姐姐提過。
此時恰巧聽見了大舅舅的消息,這讓她非常的好奇,很想問問這人大舅舅的下落。
只是他看起來那么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說清大舅舅的下落了?
這時,里長嘆著氣走到他身旁,輕聲喚他。
“三兒,你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和爹說說,咱們找郎中看看?!?p> 里長從方才就發(fā)現(xiàn)了兒子的情緒不正常。
像是壓抑了許久一下子爆發(fā)了,又像是喜極而泣大受刺激。
也不知他這七八年都遭遇了什么坎坷,竟被搓磨成了這般模樣。
若不是因他耳后的那塊疤,和他手腕內(nèi)側(cè)的三顆黑痣。
里長還真不敢認這就是他兒子,記憶中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和如今這狼狽邋遢還有些呆愣的大漢,當真是有著天差地別之距。
“娘,和大哥二哥都是怎么沒的?什么時候?”錢誠志啞聲問。
“三年前北地大旱,全家出去逃荒的路上,遭遇了流匪和暴亂的流民。
你娘和哥嫂,還有家里的幾個孩子,全都折在了外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