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進城到此,已過三天!
這三天中,傅凌天每時每刻都在尋找姐姐。
從最先的滿懷期盼,到此時的倍感絕望。從開始想著如何與姐姐相擁,到眼下的終而成為幻想。
詢問無數路人,詢問無數城中百姓,就連那些身負重傷,流浪于街頭的落難乞丐,都上前去詢問了一二。
所有人,都一致回答‘不認識’。
三年前,傅憐薇與家父手下的兵萃一同到達郾城,不曉得路途上經歷了什么,更不曉得那一批人去了何處。
有那么一瞬間,傅凌天甚至瞎想到,姐姐是不是在逃離來郾城的路途中,已經遇害了!
又是傍晚來臨。
郾城白晝熱鬧非凡,夜間也是篝火通明。
商販們依然喲呵不斷,閑逛者、尋歡者,不計其數。
但那少年,卻像丟了魂一般,背著重重的刀刃,提著木制弓箭,一搖一晃的往前漫步。
往日那股凌然煙消云散,剩下的,乃是無盡的空虛與落寞,眼淚水一直惠存于眼角,隨時可能奪眶而出。
拿弓的手,早已沒有了往日那般雄風,宛如行尸般,穿梭于人群之中。
與無數人擦肩而過,又有無數人對少年的模樣,毫不在意,甚至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直到走到城南街角的一處酒家,傅凌天邁步于其中,狹小的店內已經沒有多少顧客,寥寥兩三桌客官,還在酒桌上把酒言歡。
兩三名雜役,在里面忙碌擦拭著桌椅,掌柜的站在柜臺內,手持賬簿細算著今日的收入。
眼見異鄉(xiāng)來客漫無目的走入其中,掌柜抬了抬頭,又沖著自家雜役揚了揚頭,雜役立刻點頭哈腰的上前。
“喲,客官,里面兒請?!?p> 店小二熱情滿滿,安排傅凌天坐于店內的左角。
“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想要吃點什么?”
說完此話,店小二卻像傻子一樣凝視著傅凌天,甚至眼也不眨,就這么看著他。
傅凌天二話沒說,將懷中所有的碎銀,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看什么看!別廢話,這些銀子能夠買多少酒,你就給我上多少酒!”
店小二立刻奪過碎銀,又點頭哈腰道,“得嘞,您稍等。”
耳后...
少年坐在店鋪左角,一杯接一杯的痛飲起來。
烈酒過喉的那一刻,能讓傅凌天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腦海中想起家父遇難,奔赴萬里,卻沒見到姐姐。
酒意上頭,傅凌天再忍不住,淚痕順著眼角滑落兩行,又不敢給人看見,只好側過腦袋,去擦拭掉不爭氣的淚花,又端起一杯酒痛飲而下。
直到店里的顧客,走得所剩無幾。
傅凌天,也終于將自己買醉,匍匐在餐桌上,抬不起頭來。
“小二...”
“小二,給我繼續(xù)上酒!”
傅凌天口齒不清的喊著,店小二沒過來,倒是那掌柜的走了過來。
酒館掌柜為男性,已有五十余載的年紀,穿著得體,留著白胡,儒雅的坐到了傅凌天的對面。
“客官,您的錢已經用完,再不夠買酒了?!闭乒褫p聲道。
而傅凌天,又一次取下了封魔巨刃,將其砸在了桌面,險些讓餐桌倒塌。
這一幕,讓掌柜的實在無言,他平平商販,怎會懂得用刀,哪怕給他一把尚方寶劍,他也不識一二,只是傻傻笑了笑,隨后揮了揮手。
“小易,再給這位客官拿一壺酒來,算我請的?!?p> 說完,掌柜的站起了身,又凝視了傅凌天好半天,隨后無奈搖頭走開,再與店小二擦肩而過時,又輕聲道。
“他醉了,今晚便扶回你的房間歇息?!?p> “掌柜的,他真是...?”
“很像!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
耳后,掌柜的回樓休息,店小二抱著酒壺送到傅凌天跟前,又熱情滿滿的送走了最后幾位客官。這才跑到傅凌天的餐桌旁坐下。
看著已經醉得厲害的傅凌天,看著他神情恍惚,依然抓起酒壺,往碗里灌酒。
酒,全灑在了桌面。
“客官,您慢點,小的幫您斟酒。”
店小二從傅凌天手中搶過了酒壺,又替傅凌天斟上滿滿一碗烈酒,后者仰頭喝下。
“繼續(xù)倒酒啊,愣著干嘛!”
傅凌天喊著,店小二卻抱著酒壺,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只是傻傻的看著傅凌天,看著那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
“倒酒啊?。 ?p> “媽的,酒壺給我,我自己來!”
傅凌天猛然站起身,酒意上頭,使他腳下不穩(wěn),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去。
店小二眼疾手快,立刻放下酒壺,上前兩步扶穩(wěn)了傅凌天,“夠了,客官,您真的醉了?!?p> 傅凌天沒在多言,酒意使他頭腦眩暈,兩只眼睛天旋地轉,他任由店小二扶著他,扶到了后院,走向了簡陋的屋舍里。
店小二將傅凌天放到自己的床鋪上,自顧自的打來一盆熱水,坐在床鋪邊緣,而醉酒的傅凌天,即刻側頭,輾轉半個身子,趴在床鋪邊嘔吐起來。
小二拍打著傅凌天的后背,很是惋惜的輕聲道。
“客官,您和她好像,她好幾次在夜里,也如您這般爛醉如泥,而我,就這么不厭其煩的在旁照顧?!?p> 小二抬起了頭,那眼神中,滿是一種溫馨與充實,還滿懷回憶的期待著再一次發(fā)生。
醉酒的傅凌天,對店小二的情懷不感興趣,只是聽聞到‘很像’與‘她’之后,酒意猛然蘇醒片刻,從床鋪上跳起身來,雙手齊出。
把店小二嚇得一聲驚叫,傅凌天已經雙手揪住了店小二的衣領,將其給提了起來。
“我姐在哪兒?她在何處!”
“客...客官,您...您快松手,我沒法呼吸了?!?p> 小二雙腳離地,萬萬沒想到,眼下這位十五六歲的少年,竟然如此大力,輕松將他給提了起來。
衣領的壓力,導致店小二呼吸苦難,可醉酒的傅凌天,在此刻聽聞到姐姐的音訊后,沒壓制住理智,險些將店小二掐死在此。
半響過后。
房間內,安靜了下去。
店小二坐在一旁揉著生疼的脖頸,傅凌天也再也抵擋不住酒意,倒在床鋪上呼呼大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