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跪著,期間盛文君回來過一次,看到六六時愣了一下,但表情管理得很好,幾人抬頭并沒瞥見她有何異樣。
然后,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跪就要有跪的樣子!”說的就是盛七七,因為只有她姿態(tài)散漫,時而揉腿,時而貓著腰。盛七七撇撇嘴,不情愿的端正姿態(tài)。
盛文君又走了,之后再來便已是傍晚,這才解除了對盛采云幾人的懲罰。
她將六六叫到院外,同他說了一通話,盛采云和盛七七兩人起初還不放心,擔(dān)心阿媽會對他做什么,于是偷偷跟了去,雖然聽不清他們之間的談話言辭,但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也沒見阿媽做出什么舉動,倒也放心了。
因為賭氣,盛采云沒上桌吃飯就去睡了,盛七七給她送飯她卻死活不給開門,她只好將碗筷擱在門外。
之后又去給六六送飯,還是悄悄去的,因為這事兒才剛過去,她可不想被阿媽瞧見又被罰上一頓,也因此,一送完就回了宅院。
一覺天亮,一睜眼就聽見刺耳的敲鑼聲。
這是云萊傳遞消息的一種方式,通常這樣做都是有大事發(fā)生,幾個巡邏的便會敲著響鑼進(jìn)行通報。
果然,聽到有族民高喊,“兇手抓到了!屠戮神獸的兇手抓到了!”
出去一問,巡邏人只說抓到了,至于是誰得自己去刑場看。
迅速吃完早飯,因為好奇,她便去了刑場,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膽子這樣大,竟接連殘殺神獸雪麋!可去瞧了才叫她不可置信,族民口中的兇手,竟是……
阿胖??
只見余鼓雙手雙腳張開,呈一個“大”字形,手腕腳踝處皆被粗鐵鏈鏈起,系在那一大面白墻的四個凸出的龍頭上。
墻面白的刺眼,盛七七擋面的手慢慢放下,才看見余鼓那被禁錮住的雙手上沾滿了鮮血。他今日穿的是件白衣,與墻面的白似乎融為一體,只有露出的手腳、臉面與之格格不入。那樣子的白衣,乃是云萊的囚服。
像是昏死過去,頭就那樣歪在一邊垂下,一把密發(fā)被風(fēng)吹起又拉下。
周圍的族民越聚越多,他們早在聽說有人屠戮神獸雪麋的那一刻就想知道兇手是誰,今天終于揭開謎底,痛恨的同時卻不免覺得惋惜,只因為這人是余鼓。
余鼓只是個癡傻的,不知者無畏,不知者亂為,就算指著那神獸告訴他不可動,他怕也聽不明是何意吧。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他!居然是他??!
他們紛紛指著被鐵鏈禁錮于墻面的人,小聲議論著,指責(zé)著。
有人大力的將他們扒開到兩邊,他們皺了皺眉,偏頭一看竟是文師,又自覺讓開一條道來,齊刷刷地望著這個年邁的老文師踉蹌朝刑場上走去。
除去文師的身份,他也是個老父親??!
老來得子,妻子卻因難產(chǎn)而逝去,倒也留了個血脈。卻又因誤食了毒果成了個癡傻兒,即使如此他也沒再娶,悉心將兒子養(yǎng)大了,年年都會去妻子墳前祭奠,一待就是一時辰。
好一個鐘情的!
可偏偏這會兒,他唯一的血脈也要斷了……
看著這個花白胡子、一臉滄桑的老人,族民心中莫名覺得難過。
勞恭走上刑場,刑場看守的幾人卻不阻攔,反而恭敬的給其讓道。
看著他一步一沉重的到了刑墻,仰頭望著墻上的人,半晌發(fā)呆,也半晌無言,瘦骨嶙峋的身子在風(fēng)中微微顫抖著,弱不禁風(fēng)般,像是隨時會被吹跑。
突然,他跪了下來,身子顫抖的厲害,嘴里發(fā)出聲音來。風(fēng)越來越大,仿佛將他的聲音給淹沒了,叫人無法聽清到底說了什么。
盛七七站在人群前,正要上去攙扶他,可還沒走兩步就聽人群嘈雜聲更甚了,還帶著些尖叫,提著裙擺定睛一看,老文師竟然倒在地上。她趕忙跑了過去,同看守罪人的刑頭一同攙起文師的那一刻,文師就已經(jīng)死了。
離行刑還有段時間,盛文君處理了些別的事情匆匆趕來,鄔祿已經(jīng)給看過了,文師勞恭是壽之將近,正常老死。作為一族族長,盛文君只得懷著沉重的心情下令將勞恭的尸體抬到靈堂,待辦完其他事情再來給他守靈喪葬。
公事公辦,盡管惋惜,但余鼓終究是殘忍屠戮靈獸的兇手,那一千荊棘鞭是一鞭都不會少的。
盛文君喚出荊棘條,卻看著刑墻上的人猶豫了下,對鄔祿道,“真是族民發(fā)現(xiàn)的?”
鄔祿垂眸一想,回道,“是的?!庇钟杂种梗行┱谘跒殡y的神情,盛文君眉心一凝,“是有何疑點?”
鄔祿這才道,“其實,族民發(fā)現(xiàn)他的前一天我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一時不敢相信,再加之又是文師唯一的血脈,所以……”
“這么說來,醫(yī)師是想給余鼓一次機會?”
“不敢不敢,不過是念在和文師的交情……”鄔祿垂首恭敬道。盛文君倒有些疑惑,還從沒聽說這鄔祿同勞恭之間有何較深的交情,從他們往常的言談間也只是看得出彼此尊重,但卻帶著一股疏離感。
或許,是看在文師老來得子不易,且又?jǐn)偵线@么個事兒?
盛文君沒再多想,看著刑墻上的余鼓深深輕嘆了口氣。喊一聲“打”,懸在空中的荊棘條便動作起來,狠狠鞭打在余鼓身上,原已經(jīng)昏死過去的余鼓突然轉(zhuǎn)醒,疼的哇哇亂叫。
皮開肉綻!
終于又疼的昏死過去,沒了動靜。
好些族民受不了這種場面,看至一半便紛紛離開了,只剩十幾個膽大的男人在這兒看到最后。
盛七七心里一抽一抽的,低著頭不敢再看,小聲對盛文君說算了吧,盛文君橫她一眼,讓她看不了別看,莫要多管閑事。尤其是這種公事,這不是她能管的了的,阻攔也無用。
等到一千荊棘鞭行完,墻上的人哪里還有個人樣,血肉模糊的完全看不清五官,皮肉順著細(xì)埂間脫離開,就這么半掛著。頭骨也打出一條條溝壑來,直從里淌著血,像條小河,從里慢慢流下,直流遍全身。
脫落的皮肉處,白骨森森,叫人看了頭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