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cess Ⅺ — ⅴ

　　05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妧曉花來到眾人面前，卻絲毫未提相談的內(nèi)容，只是微笑著伸出了雙手。

　　“雖然有些奇怪，但能請大家握住我的手嗎？哪怕一根手指也好?！?p>　　即便如此，眾人自然不免面面相窺，不知妧曉花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那聲呼喚后一直低垂腦袋的柳雨珊，率先拉過一旁的花嫻依，去到妧曉花身旁。

　　自身緊挨著妧曉花，拉過花嫻依的手，握住妧曉花的右手拇指，自己卻是握著妧曉花的手腕。

　　“曉花姐，這究竟是要做什么？”

　　花嫻依終忍不住詢問起來。

　　雖說她的確非常信任妧曉花，但現(xiàn)況本就讓其他人內(nèi)心不安，若是沒個讓眾人信服的緣由，恐怕只會將這股不安加劇。

　　“呵呵，怎么說呢，就想這么和大家說說話，嗯……類似出游前集合口號的感覺吧?！?p>　　妧曉花看出了花嫻依的顧慮，也知道該想個更好的理由。

　　但她不敢說得太多，生怕會因此而動搖。

　　花嫻依自然也不會相信。

　　那手上傳來的冰冷與壓抑的顫抖，將妧曉花現(xiàn)刻那脆弱而恐懼的情緒，清晰地表達了。

　　她的鼻頭忍不住發(fā)酸，眼眶禁不住濕潤，視野因淚水而模糊。

　　花嫻依只能轉(zhuǎn)動腦袋，將臉埋在柳雨珊的肩上。

　　她知道這個舉動會讓其他人看出端倪，但她實在沒辦法將這股情緒按捺下來。

　　妧曉花帶著這份情緒微笑的舉動，代表著危機近在咫尺，證明她的決定，會讓所有人置身險地。

　　而這個舉動所需承受的壓力，也必然如同一座臨面而來的山峰，足以讓人因窒息而癲狂。

　　但妧曉花卻在笑。

　　用著那依舊溫暖人心的笑容，向大家尋求著安慰，也該是希冀能用這個辦法，緩解大家心中的不安。

　　朗格爾與寧霜語幾乎是同時握住了妧曉花的左手，且是一同握在了手腕之上。

　　兩人對視了一會，便忍不住失笑。

　　朗格爾是不愿對柳雨珊示弱。

　　寧霜語卻僅是覺得這樣更為親昵。

　　一直被姐姐牽住的寧晴雪，也將手握在妧曉花的皓腕之上，并貼住兩人。

　　凌思穎同樣啞然失笑，帶著余小敏和秦思柔，走過去握住了那等待已久的右手。

　　“無論如何，我們都相信你的判斷?！?p>　　凌思穎的態(tài)度顯得很放松，但余小敏和秦思柔卻都是欲言又止，似乎很想表示心中的無助與迷惘，但現(xiàn)況所帶來的壓力，將這份即將爆發(fā)的情緒死死地壓了下去。

　　妧曉花心中對她們也深感歉意，但現(xiàn)況進行說明的話，只會引來南極星眾人的阻攔。

　　維里賽默默地撓了下腦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她的左手拇指，顯得有些害羞。

　　妧曉花卻是偏頭看了他一眼，將食指連帶著彎起，環(huán)住了那粗糙且溫暖的手指。

　　王瓏玨與洛天伊這才對視一眼。

　　洛天伊先是看出了王瓏玨眼中表達的含義，才輕輕點頭，與她一同過去，握住了余下的手指。

　　王瓏玨并沒說什么，甚至在握住妧曉花手指的時候，仍只是盯著觀望的南極星眾人。

　　“這樣就可以了嗎？”

　　洛天伊用滿帶深意的笑容輕聲詢問。

　　“嗯……”

　　妧曉花看著擠作一團的伙伴們，輕笑出聲，卻在中途抽了下鼻頭，淚水霎時落下。

　　“謝謝大家這么信任我……也很抱歉……”

　　「雨珊?！?p>　　「我在?！?p>　　一如當時即將被壓力沖垮時的回答，讓得妧曉花輕聲嗚咽。

　　「不許放手，你要敢放手！我們就絕交！」

　　「……嗯?！?p>　　柳雨珊只能閉上雙眼咬緊牙關(guān)，將那皓腕死死捏住。

　　這句話并非說笑，也并非威脅。

　　而是她能為妧曉花下定的決心，唯一所能做到的事。

　　「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我最最親密的姐姐……爸媽就交給你了，脫離狩獵場！」

　　既然怨魂體的產(chǎn)生與南極星有關(guān)，那此刻身處的空間，也自然是對方口中的試煉場。

　　雖然不知究竟用什么辦法制造，但自然就能使用指令脫離。

　　她的猜測并未出錯。

　　隨著話語落下，眾人的身影隨著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原地。

　　“！?。?？”

　　本只是神色各異選擇觀望的南極星眾人，立時因此而詫異。

　　小薰更是咬牙切齒地沖了過去。

　　她才將公主的通訊鳥放在肩頭不久，卻發(fā)生了如此狀況，怎么能不讓她既驚且怒。

　　遠在座艙內(nèi)的杜嘉柔同樣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為了保證切實抓捕目標，她不僅讓結(jié)界組只設(shè)置了一個出入口，更是特意選在了距離摩天輪最遠的地點。

　　然而帶著監(jiān)控機能的通訊鳥傳來的影像，又確實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監(jiān)控影像中再度亮起白光。

　　杜嘉柔的嘴角卻突然揚起了弧度。

　　“妧曉花，你究竟還能帶給我多少驚喜？”

　　本只打算作為指揮部的座艙，隨著話語緩緩下沉。

　　06

　　眾人剛發(fā)現(xiàn)眼前景色變換，卻也同時感受到手上傳來一股沖擊。

　　卻是妧曉花含淚猛力將眾人全都甩開。

　　“曉花姐？！”

　　花嫻依和寧霜語同時驚呼出聲，并朝著妧曉花伸出了手。

　　“曉花？！”

　　凌思穎三人措不及防下，甚至被推開了一段距離。

　　柳雨珊卻是神色痛苦地后退幾步后，轉(zhuǎn)身不愿去看。

　　朗格爾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卻又立刻變作了痛苦神色。

　　那是妧曉花狠心用手肘擊打在她腹部所造成的情形。即便如此，朗格爾卻仍是死死地抓住妧曉花的手腕。

　　妧曉花心感急迫之下，只好抬腳朝她下體踢去，并同時下達了指令。

　　「白羽劍形態(tài)轉(zhuǎn)換?！?p>　　柳雨珊在握住劍柄后，心中不由痛罵了妧曉花一聲，但還是提劍朝著朗格爾砍去。

　　“雨珊姐？！”

　　花嫻依見狀忍不住驚呼。

　　維里賽也因此只能松手，雙掌一拍接下了這記劈砍。

　　“?。?！妧曉花你混賬??！”

　　由于失去維里賽的掩護，而避免會被踢中要害的朗格爾，也只能在下意識產(chǎn)生的恐懼感里松手后退，怒罵出聲。

　　“大家，保重?！?p>　　「進入狩獵場?！?p>　　妧曉花甚至沒有去看，便輕聲說了這么一句，隨著指令返回了游樂園狩獵場。

　　景色再度變換，妧曉花還沒回過神來，就感受到雙手被同時握住。

　　她帶著訝異抬頭左右一看，便忍不住想要落淚。

　　“玨姐？天伊姐？”

　　先前回到外界時所感受到的違和感，總于顯露在眼前。

　　“別讓雨珊這么費心啊?！?p>　　右側(cè)的王瓏玨輕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右手卻不停地與小薰手中的匕首對抗。

　　她此刻不僅心下佩服，也為此心感悲戚。

　　柳雨珊先前撲在她肩上時，就已經(jīng)隱晦地以手指敲打電碼的方式，告訴了妧曉花必然會采取的舉動。

　　而這種在預(yù)料到一切的狀況下，更要狠心去面對的心態(tài)，所承擔的壓力與付出，同樣不亞于妧曉花所下的決心。

　　“唉，還真是攤到個不讓人省心的學(xué)妹呢?！?p>　　左側(cè)的洛天伊同樣如此，卻是不停將對方投射而來的物件摧毀。

　　與摯友相處到僅憑眼神便能知曉想法的她，也同樣為柳雨珊的決意感同身受。若是王瓏玨身陷困境，自己卻無法幫忙的時候，必然也會做出不讓自己形同累贅的選擇。

　　妧曉花感受著手中的溫暖，卻不知究竟該為此嘶吼悲鳴，還是痛哭流涕。

　　先不說已經(jīng)處于交戰(zhàn)狀態(tài)，脫離指令無法生效，依照剛才的狀況來看，王瓏玨與洛天伊仍舊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也仍舊不會接受這個做法。

　　“曉花，別想這么多。我們和南極星遲早會有沖突，現(xiàn)在不過是提前了。”

　　“對呀，倒不如說，你這準備獨自斷后承當一切的做法，有些小看我們的意味，所以，等這事過去，一定要好好調(diào)教一下呢?！?p>　　“比起這個，你該先放開曉花的手，讓她恢復(fù)自保能力?！?p>　　王瓏玨說著一腳將小薰迫開，松開左手接著朝左側(cè)天空抬起并做出抓握的動作，將突然襲來的一發(fā)子彈捏碎在半途。

　　“啊呀？這就忍不住了？”

　　洛天伊松手的同時側(cè)頭看了一眼，似乎對此頗感意外。

　　“該是因突發(fā)狀況而失去冷靜了，但這樣就能有兩分鐘的空檔?！?p>　　王瓏玨朝著遠處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林小琳的攻擊雖然的確是必中，但并非無法泯滅，也由于使用后有著兩分鐘的間隔，從而只能作為狙擊手布置在遠處。

　　“話是這么說，但由我來處理不是更好嗎？”

　　洛天伊斜了一眼突然停下攻擊的南極星眾人。

　　“妧曉花。你究竟用了什么辦法？”

　　小薰在這個交談期間也同樣停下了攻勢，用著恨不能將妧曉花撕碎的口吻如此詢問。

　　妧曉花正對此有些緊張，王瓏玨就已經(jīng)抬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小薰，隨意打探他人秘密，可不是會得到夸獎的行為?！?p>　　說完也不管小薰因此憤怒，轉(zhuǎn)看向?qū)Ψ郊珙^上的那只金屬小鳥。

　　“我說的對嗎？公主殿下。”

　　妧曉花正有些莫名，就見到金屬鳥抬頭看來，并開口發(fā)出了熟悉的聲音。

　　“誠然。此刻已然開戰(zhàn)，此地便已是戰(zhàn)場，我雖同樣好奇，但這皆為后話。小薰，此事莫要再犯?！?p>　　“是，屬下失言?！?p>　　小薰雖然面露不甘，但也只能低頭認錯。

　　通訊鳥再度開口，卻說出了讓眾人盡皆錯愕的話語。

　　“除影子外，南極星全員聽令：立刻撤離摩天輪范圍，協(xié)助防御圈成員擊退反叛者一行，若對方不知好歹，允許殲滅?！?p>　　“遵命?！?p>　　雖說必然有人心有不服，但既然公主使用了戰(zhàn)時稱謂明確下達了指令，自然也只能遵從命令訕訕離去。

　　“敢問公主殿下，這是要親自上陣嗎？”

　　王瓏玨詢問的時候，總覺得呼吸有些窒息。

　　“無聊之問。”

　　話語再度傳來時，卻已不是通訊鳥的轉(zhuǎn)達，而是來自上方。

　　四人一同抬頭看去，承載著杜嘉柔的座艙已開始緩緩下降。

　　“杜嘉柔……”

　　看著那立身于門旁的少女，妧曉花不免用力握緊了雙拳。

　　杜嘉柔的視線，也一直放在妧曉花的身上。

　　“你給了我驚喜，我自然要為此奉還精心的回禮?！?p>　　杜嘉柔隨著輕聲話語跨步而出，踩在一塊雕刻著炫麗花紋的石板之上。

　　嗵

　　座艙卻如同突然被猛烈的力道擊打，在一道劇烈的碰撞聲中，朝著遠處呼嘯而去。

　　“妧曉花，你雖無稱號，但你身邊二人皆知此舉含義?！?p>　　除了妧曉花以外，其他三人皆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似乎杜嘉柔接下來將會說出的話語，會是如何的令人驚恐。

　　“我，杜嘉柔。于此刻以南極星公主的名義，向你提出決斗?！?p>　　杜嘉柔落在妧曉花面前，抬手輕捋耳邊發(fā)絲，明亮的眸里有著莫名的色彩。

　　“你可敢接受。”

　　“這不公平！”

　　妧曉花尚未開口，身旁的王瓏玨與洛天伊便齊聲抗議起來。

　　“公主，此舉不妥?！?p>　　小薰更是直接單膝跪地，低頭進言。

　　“影子。作為下屬，你不該多言。”

　　“……是。屬下知錯。”

　　面對公主頭也不回的斥責，小薰也只能極為不愿地認錯。

　　“至于無形毀滅者與奪命幽靈提出的事實，本公主也自有決斷，若你們不愿作為見證，大可與妧曉花一同應(yīng)對。但如此一來，便非是決斗，而是戰(zhàn)爭?！?p>　　話語剛落，杜嘉柔身后的小薰便立刻抬頭，身旁出現(xiàn)數(shù)個分身，雖然與她保持著同個姿勢，手中卻已持上了匕首。

　　見到兩人因此面露由于，杜嘉柔才看著妧曉花再度補充了一句。

　　“當然，這一切全都取決于你?！?p>　　“……能先告訴我，這個舉動的含義嗎？”

　　妧曉花自然知道決斗的含義，但從其他人的態(tài)度看來，又似乎與所知的有所區(qū)別。

　　“每個圈子都有著默認的規(guī)矩，異能者本就稀少，若不斷爭斗，只會自取滅亡。”

　　妧曉花立刻明白過來。

　　這是為了避免異能者勢力之間產(chǎn)生太過激烈的沖突，衍生而出的解決方式。

　　妧曉花深吸一口氣后，重重點頭。

　　“……我接受。”

　　杜嘉柔面色柔和卻肅然地輕輕點頭。

　　“決斗成立?！?p>　　隨著兩人話語落下，小薰收回了分身，默默起身退后幾步。

　　“曉花你瘋了？！”

　　王瓏玨卻直接開口斥責。

　　洛天伊更是緊皺眉頭，對此表露憤然。

　　妧曉花只是滿帶歉意地牽住了兩人的手。

　　“玨姐，天伊姐，我知道這樣會讓你們非常不滿……但，這一切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來承擔?！?p>　　“你！……唉……”

　　王瓏玨憤然又不甘地將妧曉花的手甩開，默默朝后退了幾步。

　　洛天伊用極為失望的態(tài)度搖頭，同樣掙脫而去，退到王瓏玨身旁。

　　在妧曉花已經(jīng)接受了決斗的現(xiàn)在，無論是出手幫忙或是不顧一切地反抗，都只會引來其他勢力的聲討，從而導(dǎo)致以后在這圈子里事事不順。

　　但她們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妧曉花太過狂傲自大了。

　　雖然在先前被圍攻的狀況下，全身而退這種事近乎奢望，但總有一絲機會。

　　而現(xiàn)在妧曉花的舉動，可說是必然會因自大而失去性命的行為。

　　一個E級，可說是不入階的異能者，與一個五年前就已是S級的高階異能者進行對決，似乎連編撰結(jié)局的意義都沒有。

　　“勝負條件呢？”

　　雖然不知道兩人心中所想，妧曉花自然也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確實沒有正面對抗眼前少女的手段。

　　而對方的話語也很明確，那就是在這眼見不公平的狀況里，提出一個稍顯公平的方式。

　　“很簡單。”

　　杜嘉柔輕然退后兩步，優(yōu)雅地抬起右手。

　　嗡?。。

　　隨著這個動作，她的身后浮現(xiàn)無數(shù)武器，盡皆指向妧曉花齊聲爭鳴。如同最為惡劣的暴風雨之上那壓抑的黑云，突然沖到近在咫尺的距離，并毫不留情地發(fā)出一道響雷。

　　“……”

　　妧曉花霎時瞳孔緊縮，呼吸如同停滯。

　　杜嘉柔直視著那驚恐的表情，輕然開口：“在我的攻勢下堅持五分鐘，便是你勝。”

　　她對妧曉花露出這副表情并不意外，就連小薰與王瓏玨兩人，都在這黑云臨頂?shù)膲毫χ校粩嗟叵蚝笸巳ァ?p>　　杜嘉柔隨著石板緩緩上升。

　　“落敗的結(jié)局，自然是滅亡。妧曉花，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