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歇斯底里地情緒釋放后,夕露學(xué)姐振作了起來,開始準(zhǔn)備與申雨玲公平競爭“白流蘇”這一角色??此厥靶判模液苁歉吲d。這段時間她也總是找我陪她搭戲,我念著范柳原的臺詞感覺自己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念詞機(jī)器,但這絲毫不影響夕露學(xué)姐的發(fā)揮,她依舊帶著白流蘇的情感和我對戲,讓我這個“范柳原”也不知不覺地被感染。
今天沈玥菲突然約我到學(xué)校步行街的冷飲店,這是她入學(xué)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約我單獨出去。我預(yù)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但還是坦然赴了約。
果然,我和她來到了冷飲店,屁股還沒有坐熱,她便直奔主題,“桑楠,袁夕露這次為什么非和雨玲過不去啊?!?p> 聽到她這么說,我也很是惱火,和申雨玲在一起久了也學(xué)會她的跋扈了嗎?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一絲不屑,“你問過申雨玲她為什么非要和袁夕露過不去沒有?”
她家我我一改往日的憨氣,言語很不友好,她一臉茫然。像是習(xí)慣了平日里充滿優(yōu)越感地和憨傻的草包說話,突然有一天這個草包和她針尖對麥芒,一時間竟讓她有些不知所從。她是真的忘了,這個草包也有自己在乎的人事,一旦被點燃也有著燎原之勢。
“不是,桑楠,你搞清楚狀況沒有,是袁夕露…申玉玲她…你知道的”,她被我嗆的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
“沈玥菲,你搞清楚狀況沒有”,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袁夕露怎么了?和她公平競爭角色有問題嗎?”
沈玥菲菲見我態(tài)度如此強硬,也很是惱火,“一直以來都是雨玲…”
“對,一直以來都是她和懷陽搭戲。這就代表懷陽只能和她搭戲?”我又一次打斷了她。
“你夠了桑楠?!彼龓缀跏呛俺鰜淼?,看來是真的有些氣急敗壞了。
“你也夠了沈玥菲,等你能分辨出是非曲直的時候你再和我說話?!蔽衣曇粢蔡岣吡艘粋€八度,從她開口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沒有想和她好好說下去的欲望。有時候自信到頭的結(jié)果就是自負(fù),申雨玲是沈月菲亦是,我開始討厭那些自導(dǎo)自演的“苦情”女孩兒了,白瞎一張絕世容顏。
我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她站了起來拉住我的胳膊,“雨玲喜歡懷陽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看話劇社有誰會去搶著和懷陽搭戲,為什么袁夕露仗著自己是宋澤昊的女朋友就和她搶?為什么她不能讓給雨玲?!?p>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憑什么要讓給申雨玲,她有這個能耐自己去和夕露姐公平競爭啊。我一把甩開了沈玥菲,平時吃的多力氣也不是一般的大,我這一甩沈玥菲直接踉蹌地坐到了凳子上,她這一坐以為我是真的惱羞成怒了嚇的眼神都有點空洞了,“沈玥菲,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真是被沈玥菲氣到了,“袁夕露要是真仗著自己是宋澤昊的女朋友,她申雨玲還能一直和懷陽搭戲嗎?申雨玲喜歡懷陽,你讓她去問問懷陽喜不喜歡她,別讓她把自己的愛而不得遷怒到別人身上!”
說罷,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冷飲店。沈玥菲竟然也變的這么無可救藥了。
“瘋了,真的是瘋了。不就是一個懷陽么,搞得所有人都雞飛狗跳的?!蔽衣o目的氣沖沖地走著。走了好一陣,竟然快走到了校門口。
6月的江洲城簡直能把人活活蒸熟了,和沈玥菲一頓怒火攻心的交談后又走了這么久,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被開水燙過的茄子。汗水像開了閘一般的淌下,臉頰被蒸的發(fā)燙,腳下踩的拖板也變的粘膩。我咬咬牙堅持走出了校門,鉆進(jìn)了一家甜品店,走進(jìn)去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從濃香紅燴味變成了翡翠黃瓜味。
我點了一杯青檸氣泡水和一份乳酪蛋糕后沉沉的靠在了沙發(fā)上,舒服地竟有了些睡意。睡了沒多久,朦朧中聽見背后有人在說話。
“陶琛,我是想你幫我?!边@聲音是申雨玲的。
我今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才和沈玥菲理論完又碰到了她的姐妹在這里和陶琛上演楚楚可憐的苦情戲碼。
“我?guī)湍闶裁??!泵黠@陶琛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陶琛,是你當(dāng)初說你喜歡我的?!?p> “那又怎樣?!?p> “你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不喜歡了?!?p> “你們男生都是這樣,自己說過的喜歡竟然如同一句玩笑?!?,申雨玲的聲音有點哽咽,言語中帶著一絲嗔怪。估計此時此刻她眼里還飽含著深情的淚,脈脈深情地望著陶琛。估計是個男人都能被這絲哀怨殺死,且死的透徹。
可我不是個男人,我只有心煩。
這一天我同一個思維混亂的沈玥菲爭執(zhí)完還不算晚,還要聽申雨玲在這哭哭涕涕。我今天真真是水逆了。
我想要離開,可我的位置背對著他們的位置,好在這個沙發(fā)還挺高,要不是申雨玲那熟悉的聲音我都不知道背面坐的是他們??墒俏疫@一走他們看見我,豈不是更尷尬。算了,我還是接著睡吧,睡著了就聽不見了。
“申雨玲,你別忘了。我喜歡你,可你喜歡的是懷陽。我沒必要一直為你守身如玉吧?!碧砧〉恼Z氣更冰冷,“角色競爭是我提議的,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想怎么準(zhǔn)備,不是和我在這里浪費時間?!?p> “當(dāng)初是你幫我向宋澤昊推薦我演女主角,但現(xiàn)在你為什么不肯幫我這一次,為什么?!鄙暧炅峥蘖耍也乱欢ㄊ强薜睦婊◣в?。
陶琛拍了一下桌子,他完全被申雨玲惹惱了,“當(dāng)初?當(dāng)初你和我在一起就是讓我?guī)湍銧幦『蛻殃栄輵虻臋C(jī)會,夕露以為你會當(dāng)我女朋友,一次次地把機(jī)會讓給你。沒想到你是為了懷陽。好,算我眼拙沒看出你的心思。可后來你又借著澤昊是夕露男朋友的事情讓夕露避嫌。申雨玲,你真當(dāng)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嗎?要所有人都讓著你嗎?”
申雨玲沒說話,伴隨著她的抽泣聲我漸漸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我的電話響了,是懷陽學(xué)長。我探了探頭,申雨玲和陶琛已經(jīng)走了,我接起電話,“喂,學(xué)長?!?p> “桑楠,你在哪里啊?!?p> “哦,我在校門口的甜品店里?!?p> “這么熱的天你還出了校門啊?!彪娫捘沁厒鱽硪魂嚭寐牭男β?,“我有個事情想找你幫忙。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你吧?!?p> “好啊?!?p> 過了一陣懷陽學(xué)長到了,“我以為你來這里是吃蛋糕的,沒想到你是來補覺的啊?!?p> “哦,學(xué)長,你來了啊?!贝藭r此刻,我一點都不想回宿舍,“學(xué)長,你要我?guī)湍闶裁??!?p> “哦,夕露和申雨玲不是考完試就要pk了嘛,我想把白流蘇的臺詞找個人和我對一下。”
原來如此啊,他現(xiàn)在不論是和申雨玲還是和夕露學(xué)姐搭戲貌似都不合適。我這段時間也總是幫夕露學(xué)姐搭戲,他們要演的片段我也算是比其他人了解許多。
“好啊。那就開始吧?!蔽胰嗔巳嘌劬ψ?,接過臺詞本。
他和我對的是范柳原從舞會送白流蘇到飯店兩個人散步的一段場景對話。
我和他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著。果然,他們經(jīng)常演話劇的和我這個業(yè)余的就是不一樣。懷陽學(xué)長和夕露學(xué)姐一樣,入戲后舉手投足間都是戲,眼里寫滿故事。
對到有一句臺詞的時候,他看著我,眼里滿是深情。眼神里是范柳原渴望白流蘇理解的情誼。
“如果你認(rèn)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xiàn)在的我。”
我看著他,有點懵。竟有了一絲醉意,暈乎乎的念著白流蘇的臺詞,“你若是混在那里頭久長久了,你怎么分的清,哪一部分是他們,哪一部分是你自己?!?p> 他沒有繼續(xù)接我的臺詞,依然滿目深情,像是一束煙花升入夜空在我的眼中綻放開來,盡是絢爛奪目,美不勝收。
“桑楠?!彼p聲地將我從這幻境中拉出來。
“學(xué)長”,我慌亂的打斷了他,“學(xué)長,就演到這里了。夕露學(xué)姐就是對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害怕他深情地看著我,明明就是對戲,都是角色的愛憎,可有那么幾秒我有點以假亂真。申雨玲就是在別人的人生里對懷陽學(xué)長的喜歡變的愈演愈烈,一發(fā)不可收拾吧。
懷陽學(xué)長眼又中閃現(xiàn)出了一絲落寞,他沒說什么,望向了窗外,光影將他的側(cè)臉勾勒了出來好看的弧度。我擺弄著臺詞本,也不知道該怎樣打破僵局。
“桑楠,你想聽歌嗎?”依然是他先打破沉默。
“好啊。”
他遞給了我一個耳機(jī),打開播放器,是丁可的《If》。舒緩的旋律如同甘甜的泉水浸入我的心里。我左手撐著腦袋同他一起望向了窗外,一股困意襲來,我合上了眼睛趴著睡著了。
“桑楠,醒來了。”懷陽學(xué)長把我輕輕晃醒。
我揉揉眼睛,“呀,怎么又睡著了?!?p> “你真是好能睡啊?!彼蜃煨α?。
“今天是我被曬得太久了,曬懵了?!蔽疑炝艘粋€懶腰。
“你餓了嗎?”都這個點了,他指了指他的手表。
“真的是餓了。”
“想吃韓國烤肉嗎?”
“烤肉。”一聽烤肉我就來精神,“再來一份冷面。這也太完美了?!?p> “那我們走吧?!?p> 轉(zhuǎn)眼間,夕露學(xué)姐和申雨玲PK的日子到了。
那天下午我在考試,等我考完去話劇社的時候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聽陶琛說PK結(jié)果還是很公正的,澤昊學(xué)長找來了三位表演系的老師來打分,打分的過程也很干脆,看完表演只是做了一個簡短的交流便選擇了夕露學(xué)姐。
期末考試結(jié)束,夕露學(xué)姐成為《傾城之戀》的女主角,一切都很圓滿??蓮暮蛻殃枌W(xué)長對戲的那天起,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在腦海里循環(huán)著他的那一句“如果你認(rèn)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xiàn)在的我”的臺詞。我是不是也被懷陽學(xué)長的“美色”迷惑了?他那日與我對戲眼神像是一場颶風(fēng),在我心里激情千層浪。